楚臨瀟站在坑底,漆黑如夜的眸子盯著玄虛看了片刻,一針見血地問,“玄虛,你這般大費周章地煉丹,恐怕不是為了讓皇帝能夠長生吧?”


    玄虛冷蔑地笑了一聲,“這世上想長生不老的人太多,但是也不是誰都能長生不老的。當今皇帝為了一己私欲,殘害了那麽多條無辜的生命,如今老百姓怨聲載道,他若長生,百姓豈不是要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長風是個急性子,聽著他冠冕堂皇的話,直接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個牛鼻子老道,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人不都是你殺的嗎?你還好意思指責別人呢?我呸!像你這種殺人兇手就應該自己跳進煉丹爐,把自己煉化成悔過丹!向那些被你害死的生命懺悔!”


    玄虛瞥過長風憤憤不平的表情,已經懶得再廢話。


    他大手一揮,立刻有兩名小道士走上前,他們一人手中提著火油,另一人手中舉著火把。


    看這個情形,是打算將他們三人活活燒死在坑底。


    慕晚棠知道他們現在屬於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活的狀態。


    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


    在他們跟玄虛說話的時候,慕晚棠大腦一直在飛速運轉。


    此時,她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兩個人,突然拉了他們一把,“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聽到她的問話,楚臨瀟和長風同時轉臉看向她,“什麽味道?”


    問話的時候,他們鼻子用力嗅了幾下。


    還沒等慕晚棠迴話,他們主仆二人就感覺腦袋一陣暈眩。


    而慕晚棠在他們昏迷前,也裝模作樣地抬手撫額,“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的腦袋好暈。”


    話音未落,她身體搖晃了兩下,便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而楚臨瀟和長風甩了甩腦袋,想保持清醒,眼皮卻越來越不受控製。


    “王爺,我們是不是……完蛋了?”


    長風沒有等到男人的迴話,也一頭栽倒在地。


    楚臨瀟視線越來越模糊,他伸手摸向自己腰間,還沒摸到腰間的劍,就這麽失去知覺。


    站在坑邊的玄虛望著昏倒在坑底的三人,不由震驚地瞪大雙眼。


    這是怎麽迴事?


    他們怎麽突然暈倒了?


    旁邊的兩個小道士也是一臉疑惑,“師父,他們是死了嗎?那我們還要不要倒火油燒他們的屍體?”


    玄虛在這裏設了陷阱,特意讓兩個小徒弟帶火油過來,就是想把人燒死,毀屍滅跡。


    可是,他還沒有動手呢,坑裏三人怎麽就倒下了?


    不過玄虛也是個狠人,他雖然不知道坑底三人是怎麽迴事,不過保險起見,還是決定倒火油,“燒吧,隻要把他們燒成灰,就沒有人會懷疑我們了。”


    “是!”


    兩個小道士走到坑邊,正想往坑底倒火油,突然就看到坑底有個人爬起來了。


    慕晚棠一骨碌站起身,衝著玄虛他們揮手道,“別倒火油!道長,我是自己人呀!”


    玄虛盯著慕晚棠看了一片刻,精明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懷疑,“我怎麽不記得有你這麽個自己人?”


    “道長,您貴人事忙,不記得我也很正常。”慕晚棠笑眯眯地對上他的視線,頓了下,朝他的方向伸出手,“我把他們兩個都毒倒了,也算是完成任務了,你們能不能先拉我上去?有什麽話,等我上去再說!”


    兩個小道士也轉臉看向玄虛,“師父,需要徒兒去拿繩索拉這位小兄弟上來嗎?”


    在他們看來,慕晚棠把偷溜進煉丹房的兩個家夥都毒倒了,肯定是自己人。


    玄虛卻冷笑一聲,對兩個小道士下令,“倒火油!”


    他說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要連慕晚棠也一起燒死。


    兩位小道士雖然心中有疑問,卻不敢違背他的意思,立刻道,“是,師父!”


    “誒!道長,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我替你把這兩個人毒死了,你怎麽還要燒死我?你這是過河拆橋啊!兩位小道長,你們可千萬別殺我,沒準你們把我殺了,道長下一個要殺的就是你們!”


    慕晚棠故意這麽說,就是想挑撥離間。


    而兩個小道士聽完慕晚棠的話,確實遲疑了。


    玄虛等了片刻,見他們還沒動手,大為光火,“你們傻站在這裏幹什麽?難道要我親自動手?”


    小道士見玄虛動怒,連忙道,“師父,我們這就點火!”


    慕晚棠見他們提起桶,要往坑裏倒火油,眼神一沉,大喊道,“旺財!”


    她剛喊完話,兩個小道士就看到一道長長的黑影從深坑裏竄出來。


    “啊!!!”


    其中一個小道士還沒看清楚黑影長什麽樣子,就感覺手臂一痛。


    下一刻,一條握著火把的斷臂就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掉在離煉丹爐不遠的地方。


    小道士失去一條手臂,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圈。


    而另一個小道士看著從坑裏竄出來的龐然大物,手一抖,提在手裏的木桶就掉在地上。


    他兩腿發軟,哆哆嗦嗦地往後退,“蛇……好大的……蟒蛇……”


    隻見一條巨大的蟒蛇從坑底衝上來,通體覆蓋著深色鱗片,閃耀著冰寒陰冷的幽光。


    巨蟒那雙深邃的豎瞳掃過站在坑邊的小道,能讓人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它盯著小道士逃跑的背影,吐了吐血紅的蛇信。


    那傲嬌的表情,透著輕蔑,就好像在看將死的獵物。


    嘭!


    沒等小道士跑兩步遠,旺財猛地一個擺尾。


    巨大的尾巴狠狠掃中小道士的腰腹,小道士被甩得直接撞在牆上,當場吐出一大口鮮血。


    等解決了兩個小道士,旺財碩大的三角腦袋一扭,那雙碧瑩瑩的豎瞳就對上玄虛。


    玄虛活了大半輩子,見過的大場麵數都數不清,可是他卻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蟒蛇。


    此時,跟巨蟒對視上,玄虛就覺得他的腿都不聽使喚了,想跑卻連腳步都邁不出去。


    “嘶!”


    旺財衝他吐出長長的蛇信,玄虛嚇得兩腿一軟,直接摔倒在地。


    他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形象了,手腳並用地往門口爬,“來人!快來……啊!”


    他才爬了半丈遠的距離,就感覺腰上一緊。


    緊接著,整個人便被巨蟒纏住腰,直接舉到半空中。


    “放、放開!你這畜生……快放開我!”玄虛試圖掙紮,但是他一動,旺財就收緊長長的蛇身,把他勒得更緊了。


    玄虛那張臉看起來隻有三四十歲,但是他的實際年齡已經七十,一把老骨頭被旺財這麽一勒,都快散架了。


    他整張臉都漲成豬肝色,一邊扭動身體,一邊不死心地唿救,“來人……快來人……啊!”


    話還沒有喊完,旺財就收緊了蛇身,玄虛臉上的表情更痛苦了。


    “旺財,別把人弄死了,留他一口氣。”


    慕晚棠雖然在坑底,但是聽著玄虛的聲音就知道他進氣少出氣多,再勒一會兒恐怕就要沒命了。


    旺財聽到慕晚棠的話,尾巴一甩,就把玄虛丟到地上。


    “咳咳!咳咳咳!”


    玄虛喉嚨突然灌進空氣,大口嗆咳起來。


    他像一灘爛泥,躺倒在地上,兩條腿無法控製地顫抖著。


    全身脫力,連爬都爬不起來。


    “旺財!”慕晚棠站在坑底,把手彎成喇叭衝上頭喊話,“快拉我上去!”


    下一刻,一條長長的蛇尾就從慢慢伸到坑底,慕晚棠趴到蛇尾上,輕輕拍了兩下蛇尾,人就被旺財從坑裏拉上去了。


    慕晚棠站穩後,走到玄虛跟前,慢慢蹲下來,“你這張臉就是靠紫河車維持的?”


    雖說紫河車有美容養顏的功效,但是玄虛身為道士實在太過殘忍,竟然為了自己這張臉,生生剖開產婦的肚子,從活人肚子裏取紫河車,此等行為實在令人發指。


    慕晚棠越想越生氣,伸手一把掐上玄虛的臉,“哎喲!你這張老臉的皮可真夠厚的,捏都捏不動!你做了那麽多喪心病狂的事,害死那麽多條性命,今晚既然落在我手裏,就別想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說吧,你想怎麽死?是當我家旺財的夜宵,還是把你扔進煉丹爐裏,煉成丹藥?”


    玄虛盯著眼前這個笑眯眯的少年,腦海裏猛地想到了什麽,“你就是之前破壞我們取紫河車的那個女子?”


    上次阿大迴來向玄虛匯報過,說他們取紫河車失敗是因為有個女子帶了條巨蟒殺了他們的人。


    玄虛親身領教過巨蟒的厲害,深知慕晚棠就是那個破壞他們行動的人。


    “是啊,從此刻起,你的報應就是我。”慕晚棠實在看不慣這種道貌岸然的臭道士,利用百姓的信仰,幹著最肮髒齷齪的事。


    說罷,她拔出匕首,在玄虛的臉上劃來劃去,欣賞著他恐懼又絕望的表情。


    玄虛並不認識慕晚棠,盯著她露在黑色麵巾後頭的眼眸,“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背後的主人是誰?你隻要不傷害我,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銀子!我還可以讓你加官進爵,讓你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慕晚棠聽著他狂妄的語氣,冷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加官進爵是你想加就能加的?”


    “可、可以!當然可以!隻要你想,我就能辦到!”玄虛抬手,指了指身後那個火越燒越旺的煉丹爐,“這個煉丹爐裏煉製的丹藥都是要進貢給皇帝的,隻要我把丹藥給皇帝,我想要什麽,皇帝都會滿足我!權利地位名譽,我都可以給你!你我二人今夜能在此相遇也是緣份……啊!”


    他話還沒說完,慕晚棠直接拿匕首給了他一刀,“誰跟你有緣分?你個半截身子都入土的糟老頭子,想通過煉丹長生不老?還是說你利用丹藥讓皇帝病入膏肓,是想染指皇權?”


    這個老道士眼底有幾分癲狂,顯然是對皇權起了貪欲。


    也是,至高無上的權利,誰不想擁有呢?


    玄虛低頭看著被匕首紮出一個血洞的大腿,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你……你……”


    “我什麽我?你受的這點兒疼痛,還抵不上受害者的萬分之一!留著你這樣的禍害,將來還不知道有多少無辜女子和孩子會在你手上斷送了性命,你啊,不如就死在這裏!”


    玄虛確實想通過迷惑皇帝來掌控皇權,畢竟皇帝服食的丹藥中被他添加了別的東西。


    隻要假以時日,皇帝必定會對他言聽計從。


    他以後說什麽就是什麽,整個大楚都將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如今楚臨瀟會一直緊咬著孕婦命案不放。


    眼看著他們就要查到自己頭上來了,玄虛故意讓手下小道士穿上白雲觀的道服,混淆視聽,想借楚臨瀟之手鏟除一直跟他對著幹的白雲觀。


    當然,玄虛也料到楚臨瀟沒那麽好唬弄,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特意挖了這個陷阱,就是想來個甕中捉鱉。


    他算準了一切,卻漏算了這條巨蟒。


    想想都可悲,他這幾年唿風喚雨,權勢滔天,竟然栽在一個畜生手裏!


    玄虛不甘心,繼續跟慕晚棠談條件,“隻要你肯放過我,你有什麽想得到的,我都可以幫你得到!”


    “我想得到的東西,我會自己想辦法,不需要通過你個老道士。”


    慕晚棠沒興趣跟他談判,也懶得聽他聒噪,手一揮,無色無味的藥粉就灑在玄虛腦袋上。


    玄虛吸入藥粉後,兩眼一翻,當場暈死過去。


    慕晚棠踢了玄虛兩腳,見他一動不動,又往他嘴裏丟了一顆毒藥丸。


    接著,她走到煉丹房門口,對著外頭放了一顆信號彈。


    做完這一切,慕晚棠拍了拍身後巨蟒的大腦袋,“旺財,把我送迴坑底。”


    “嘶嘶!”


    旺財衝慕晚棠點了點三角腦袋,然後尾巴一卷,纏住她的腰,將她放迴坑底。


    慕晚棠看著昏迷的楚臨瀟和長風,從袖子裏拿出解藥在他們鼻子底下放了片刻,做完這一切,她把旺財收進空間,自己又假裝暈迷,倒在楚臨瀟旁邊。


    她剛閉上眼睛,身邊的男人眼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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