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問之低頭,“草民惶恐!”


    楚臨瀟衝龍榻抬了抬下巴,“好好治,治好了重重有賞。”


    慕晚棠和長風站在一旁,聽完楚臨瀟的話,她眼神不由往龍榻瞟過去。


    丹藥是以丹砂為主要原料煉製的,而丹砂就是硫化汞,汞就是水銀。


    硫與氧結合生成二氧化硫,進入人體遇水就會變成亞硫酸,長期大量服用,會讓人惡心頭昏流鼻血,而汞更是劇毒之物,它能在人體內堆積,破壞人的腎髒大腦等,將人的身體一點點掏空,最終受盡折磨而死。


    前世,慕晚棠看過不少史書,有不少皇帝為了追求長生不老,煉製丹藥,殊不知,丹藥才是加速他們死亡的刺客。


    而楚鴻弈脖子和手背都有不同程度的紅腫,甚至他領口往下的肌膚已經潰爛,顯然中毒頗深。


    起初服食丹藥確實會讓人有種飄飄欲仙之感,可是嗑丹藥的時間越久,體內重金屬積累越多。


    楚鴻弈五髒六腑已經被侵蝕,等同於廢人,基本上可以等死了。


    這個楚臨瀟讓賀問之來給皇帝治病,也不知道他安得什麽心。


    慕晚棠倒也沒有多事,反正她今天是以侍衛的身份來的,權當是看熱鬧了。


    這個賀問之也是倒黴,不知道是誰派來寒王府的人,楚臨瀟現在讓他給皇帝治這擺明就治不好的病,隻怕是想借刀殺人,鏟除賀問之這個被安插在寒王府的眼線。


    不對啊!


    賀問之如今還頂著寒王府府醫的頭銜,他要是治不好皇帝,很可能牽連寒王府。


    楚臨瀟就像是猜到慕晚棠心中所想,不動聲色地移到她身側,用隻有他們二人才聽到的聲音,低低開口,“慕大夫,你也是寒王府的府醫,若是賀問之治不了我父皇,整個寒王府都會被問罪。當然,也包括你。”


    慕晚棠拿眼角瞟了瞟身側的男人,“可是王爺,我說句實話,皇上的病治不好。”


    楚臨瀟腦殼有包吧?


    皇帝是誰?


    一國之主!


    他睡的地方叫龍榻,他的身體叫龍體,如果讓他們醫出個好歹,他們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啊!


    楚臨瀟微微頷首,“不需要治好。”


    什、麽意思?


    慕晚棠震驚,眼眸不由睜圓了,“王爺不會是想……”


    楚臨瀟一臉真誠,“本王就是一片孝心,想找人減輕父皇的痛苦。”


    嗬嗬!


    真是孝死個人!


    慕晚棠衝他翻了一記白眼,“哦,那找賀大夫合適,他醫術棒棒的。”


    楚臨瀟又往她耳畔湊近一分,“本王不信他,你呢,你有沒有辦法?”


    不相信他,不讓他治?


    這個男人有病吧!


    “沒有!”慕晚棠暗自在心裏盤算,如果皇帝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就換迴女裝,迴慕府,免得受他牽連。


    想著,慕晚棠下意識地往養心殿門口挪了挪腳步,想離他們遠一點,卻被男人暗中扣住胳膊,“本王知道,你有。”


    慕晚棠這下總算反應過來了,楚臨瀟命長風帶她一塊兒進宮,可不是為了讓她來看熱鬧的。


    不過,現在是賀問之在給皇帝治病,她給的藥就算有什麽問題,應該也算不到她頭上。


    想到這裏,慕晚棠對楚臨瀟道,“在來的路上,我聽長風說皇上頭疾發作,痛得厲害?”


    “沒錯。”


    “要是我失手,把皇上治廢了,怎麽辦?”


    “明年的今天,本王會去亂葬崗給你多燒些紙錢。”


    “!!!”


    “去吧,放眼全京城,除了你,應該無人醫得了父皇的頭疾,本王信你。”楚臨瀟漆黑的眸子深深凝著她,俊美的臉上神情真誠。


    男人眼睫低垂,表情看起來特別綠茶,但是配上他如畫的眉眼,著實叫人心動。


    呃……


    既然他如此信任自己,不如就幫他一迴?


    畢竟,他們如今在一條船上,總不能觸怒皇帝。


    “行,我去。”


    慕晚棠轉身朝賀問之走過去,錯過了楚臨瀟唇邊勾起的弧度。


    “賀大夫,你想怎麽治療?我來幫你。”


    說話的時候,慕晚棠悄悄從空間裏取出舒芬太尼注射液和微型注射器。


    她借著衣袖的遮擋,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舒芬太尼注入楚鴻弈體內。


    舒芬太尼注射液的鎮痛效果極好,不過也隻能管一時。


    她給楚鴻弈打完鎮痛,又過小半柱香的時間,楚鴻弈終於睜開了眼睛。


    “皇上,您感覺如何?”富海看到楚鴻弈醒了,連忙衝上前。


    楚鴻弈被富海扶起來,臉色比剛才緩和不少。


    他抬手撫上自己的額角,眼底神色帶著幾分不敢置信,“朕的頭好像沒那麽疼了。”


    他患頭疾已經不少時日,每次痛起來都要去了他半條命。


    隻有吃下玄虛真人煉製的丹藥才會有所好轉。


    前些日子丹藥被吃得差不多了,玄虛真人便出宮去尋找更多藥材迴來煉丹。


    誰知,他走了沒多久,楚鴻弈的頭疾就發作了好幾次,丹藥也被吃光了。


    如今沒有丹藥,他的頭疾居然好轉了,楚鴻弈心下大為震驚。


    “是誰醫好了朕的頭疾?”


    “迴皇上,是寒王殿下一片孝心,知道您頭疾發作,特意帶了府醫來給您醫治。”


    “瀟兒有心了。”楚鴻弈滿意地點了下頭,然後看向低頭守在床邊的賀問之,“這就是那位府醫?”


    “正是。”


    “頭抬起來給朕瞧瞧。”


    賀問之遲疑了片刻,這才將頭抬起來。


    楚鴻弈眯起渾濁的老眼,盯著賀問之的臉,當看清他的長相,瞳孔明顯縮了下。


    他很快鎮定下來,“這位大夫治好了朕的頭疾,重重有賞。”


    賀問之剛才隻是替楚鴻弈按摩了穴位,根本不可能有如此立竿見影的效果。


    他想到慕晚棠剛才跑來幫忙的場景,眸色深了深,正要說話,卻被富海戳了兩下後背,“賀大夫,皇上要重賞您呢!還不快謝恩!”


    這時,楚臨瀟和慕晚棠也將目光投向他。


    賀問之在他們的注視下,立刻對著楚鴻弈跪了下來。


    楚鴻弈目光灼灼地盯著賀問之,“不知道你給朕用了什麽靈丹妙藥?”


    慕晚棠頓時緊張起來,扭頭看向楚臨瀟。


    楚臨瀟迴了個讓她安心的眼神。


    賀問之迴道,“草民的藥是偶然從一位遊醫那裏得來的,隻能暫時緩解疼痛,並不能徹底根治您的頭疾。”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頓時陷入一陣詭異的沉寂。


    富海悄悄瞄了一眼楚鴻弈,暗自擦了擦額角。


    皇帝自從患上頭疾,人也變得陰晴不定,稍有不如意就將近身伺候的宮女太監拖出去重罰。


    養心殿都不知道換過多少波宮人了。


    這位賀大夫現在當著皇帝的麵,居然直接說治不了皇帝的病!


    他可知,一旦觸怒龍顏便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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