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時猜測再多,也隻是以為家裏的東西沒了,家人們被帶走了,隻是暫時見不到而已,沒想到那天早上就是自己見到他們得最後一麵。


    迴家的這兩天,孔靜雯已經不記得自己哭過多少迴了,此時眼皮都有些腫脹的睜不開了。


    突然,睡在身後的母親傳來囈語聲,“不要,不要,別,別,媽。”韓母雙手不斷揮舞,孔靜雯起身打開了燈,輕聲唿喚母親,“媽,媽。”韓母淒厲的叫了一聲“爸!”唰的睜開眼睛,雙眼無神的望著屋頂,身體還在一顫一顫的。


    孔靜雯輕輕的抱住了母親,用手拍著母親的胳膊,嘴裏唿喚著“媽,媽。”


    韓母緩了半天才從夢魘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媽沒事,雯雯,媽出去喝口水,你再睡會兒吧。”


    孔靜雯起身坐起來,“媽,我陪你吧。”韓母搖頭,拍了下孔靜雯的手臂,“媽真的沒事,你快睡吧,媽現在睡不著起來坐會兒。”


    之前這裏被改造成了辦公的地方,院子裏原來放秋千椅的地方放了一排木頭凳子,孔靜雯透過窗戶看見母親坐在外麵的凳子上,望著夜色出神,孔靜雯一直都記得院子裏有一把實木的大秋千椅,那是姥爺特意給母親打造的,用的都是上好的黃花梨,自己小的時候,經常看到母親和父親在椅子上看書,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靜怡姐跟姐夫早出晚歸的在忙,孔靜雯就每天都在跟母親收拾屋子,等待其他的家人們迴來。


    第二個迴來的是三舅舅一家,孔靜雯看著門口走來的那個駝著背滿臉皺紋,滿頭白發的老人,恍惚了。記憶裏的三舅舅一直是個很俊秀的人,三舅媽當時是出了名的才女,嫁給三舅舅大部分是因為那張臉,現在竟然比自己下鄉時看見的農民看起來都老。


    三舅媽也不是那個穿著旗袍會輕聲提醒自己慢點跑,不要摔倒了身姿妙曼的女人了,歲月和苦難把她折磨成了一個幹瘦的小老太太。孔靜雯在心裏萬幸三舅舅家的哥哥和姐姐雖然吃了苦,但人都還活著。


    第三個迴來的是大伯家的靜宇和靜軒哥哥,孔靜雯記憶裏,靜宇哥哥是家裏最像姥爺的人,學識談吐都是出類拔萃的,在圈子裏多少的人家都在打聽靜宇哥哥得婚事,看著站在隻是有點老了的靜宇哥哥旁邊的那個局促的胖女人,韓靜雯覺得可惜極了。


    小時候跟靜穆哥哥一樣調皮的恨不得上房揭瓦的靜軒哥哥,變成了一個病癆鬼的模樣。


    一起吃了一頓並不沒有太多歡聚氛圍的飯,一家人就算是團聚了。


    晚上睡著的孔靜雯做了一個夢,夢裏沒有人來幫助自己,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裏,還被一個男人強了,懷了他的孩子,被迫嫁給了他,被折磨了兩年就去世了,忠叔在自己下鄉的第二年就因為擔心自己,迴老家去看自己在火車站被搶劫去世了。


    韓家平反了以後,頂替自己的那個女孩不知道從哪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代替自己跟自己的家人相認,但是被姐姐靜怡試探拆穿,母親也因為得知自己的遭遇,受了刺激,瘋了。


    靜怡姐姐開始報複害自己的人,姐夫張學茗也因為調查這件事,受傷去世了。


    沒有姐夫照顧的靜怡姐徹底瘋狂了,放棄之前的計劃,開始不顧一切的瘋狂報複當年害韓家的人。靜宇哥哥和三舅舅家的哥哥姐姐也因此去世了,靜怡姐在報仇結束以後,沒幾天就下去找姐夫去了,韓家自己這一輩最後也隻剩下因為身體不好一直被瞞著的靜軒哥哥還活著。


    醒來的孔靜雯長舒了一口氣,夢裏太壓抑了,幸好自己還活著,也幸好現在一切都不算太晚。


    下樓喝水的孔靜雯看見胖女人,也就是大嫂,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在夢裏,這個女人一直很照顧靜宇哥哥,還在靜宇哥哥去世後,迴到老家獨自照顧大了韓家唯一的骨血。


    “大嫂”


    這一句大嫂,胖女人眼睛都亮了,“哎,雯雯,要吃早飯嘛?再等一會兒就好了。要是餓了的話,這裏有剛烙好的餅,你先墊墊肚子。”


    “謝謝大嫂。”“嘿嘿,雯雯,你嚐嚐這個,這個是放了紅糖的,靜軒最喜歡吃了,宇哥說你們兄妹的口味最相似了,你嚐嚐好不好吃。”韓大嫂指了指旁邊盤子裏冒著熱氣的餅。


    “嗯,好吃,靜宇哥哥呢?還沒起來嘛?”孔靜雯拿起了一塊餅,吹了吹,熱乎乎的,一股香甜的味道,咬了一口,甜而不膩,真好吃。


    “沒有,你哥和你姐他們一大早就出去了,飯都沒來得及吃。”


    孔靜雯瞬間就覺得嘴裏的餅不香了,已經開始了嘛?


    “大嫂,那我去叫靜軒哥哥下來吃飯。”


    “好,不過你要輕點,靜軒半夜總咳嗽,睡不好,要是起不來就別叫他了。”


    “好”孔靜雯邊上樓梯,邊想著自己得給向陽妹妹寫一封信,拜托她來給靜軒哥哥看看病。還有靜怡姐他們在忙的事,晚上的時候自己要好好跟他們談談。


    等孔靜雯送完信順路看了一直不肯搬過來的忠叔,迴到家的時候,他們都還沒迴來。


    孔靜怡哄睡了母親就坐在沙發上等,等到快睡著了,才等迴來了五人。


    進門的韓靜怡看到妹妹,“雯雯,你怎麽還沒去睡?正好,我有事跟你說,這是六張船票,後天,你跟忠叔帶著姑姑、三叔三嬸和靜軒去玩一段時間,那邊空氣好,對姑姑和靜軒的身體好,多住”


    “姐,我都知道了。”孔靜雯打斷了韓靜怡的話。


    韓靜怡平靜的看著孔靜雯,“你這孩子,小點聲,大家都睡了,你知道什麽了?”


    “姐,我知道你跟姐夫、還有大哥,四哥,三姐是要去做危險的事,我還知道你不讓我改迴父親的姓不是因為忠叔沒有孩子,是想要不承認我韓家人的身份保護我,等我們去了那邊,迴來就難了,你們別想把我當孩子,我也是韓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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