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金福迴到家中,這是一座泥木搭建的房子,進了大門,裏麵就是一個大廳,地板是硬泥地的。右手邊則是廚房與吃飯的地方,爐灶是用泥磚搭成的柴火灶。左手邊則是兩間臥室,靠近大門的方位則是母親的臥室,而他的臥室則靠裏,房間稍微小了些,但是沒有什麽太多的擺設,就一張床一個櫃子和一套桌椅。整個家裏唯一值錢的就是大廳裏擺放的那一台17寸黑白電視。這是當年父親還在時候,省吃儉用整整一年時間,花了四百多元,托了關係才弄迴來的!


    他從紙包中抽了十張大團結出來,剩下的零錢,一股腦的包好,又塞進了床下的木箱裏,,關上房門,把大門鎖好,這才出去外麵溜達了。


    蕭金福一邊想著這家徒四壁的情形,喃喃道“要想家裏過上好點的生活,不想點賺錢的方法可不行!”


    要知道這年頭的農民在地裏幹活,累死累活每天出工,一整年也就收個幾百斤的糧食,還要交公糧,剩下的拿去糧站賣了,換錢換票購買油鹽及生活必需品,但也隻夠勉強糊口。平時想吃個肉都難。也就工人身份有這城鎮戶口,有著固定的糧油配給,還有每個月固定的工資,這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生活。


    後山這地方雖說屬於礦區,但也是雜草叢生,雖然沒有老虎、狼這類的大型食肉動物,但是一些小東西可也不少。小時候父親還在的時候,有空閑總是帶著蕭金福到這後山逮兔子套野雞。平時也給家裏改善一下夥食,要知道前幾年想吃肉,沒有肉票,光有錢也是買不來的。隻是現在慢慢放開了,很多東西已經不需要票了,但是價格要更貴一些。


    而山裏的活物也是精的很,不是簡單的下個套子就能抓到的,沒點真本事,就算一整天都呆在山裏啥也抓不著。


    蕭金福深深歎了口氣,雖然想法領先這時代幾十年,可是到現在居然還找不到發財致富的路子。這老天讓我穿越了時空有個錘子用。難不成還得一輩子老老實實的呆在維修廠做個維修工人?


    蕭金福此刻的心情卻是十分的煩躁。漫無目的的到處晃悠。而身後就依山而建的紅磚黑瓦的平房,一模一樣,整整齊齊得就像是閱兵時的方隊。


    蕭金福抬著頭看著天,深唿了一口氣,四處打量著周圍,原本熟悉的畫麵現在卻感到陌生的一切。隻有腳下的黃土路跟記憶中一樣依舊是塵土飛揚。而路邊則是刷著白粉的紅磚圍牆上,用紅色的大字寫著:“愛我祖國、振興國化”。


    圍牆裏電影院、郵局、醫院、食堂、澡堂、學校,供銷社和幼兒園等一應俱全,旁邊還有火車站和汽車站,這整個國化基地可以說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城鎮。


    整個江都省除了國化的生產基地和城裏,其他地方都是農村。在國化的生產基地裏,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工人身份。各個單位也有不少聘用的打雜人員,比如國化工人的親屬還有一些附近村莊的原住民。


    現在的社會上的個體戶並沒有太多,大多數人買東西依然是在百貨商店、副食品店和供銷社,但是國化的生產基地這裏還有一個自由市場,當附近的農民口糧不夠的時候,就會用雞蛋或其他農產品與國化的工人們換糧票布票等等,或者用自己為數不多的大米換粗糧,以彌補家裏口糧不足的問題。


    蕭金福徑直走進了百貨旁的一家副食店,這家副食店也是國化生產基地的唯一家副食店。店裏約有一百四五十平,進門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醬油味和酸醋味,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十分特別。


    現在這個時間,店裏沒有顧客,幾個女營業員穿著白色大褂,帶著藍色套袖和白色頭帽,站在櫃台後打毛衣聊著天。一個圓臉的女營業員抬起頭看了他兩眼,但是沒招唿他。


    蕭金福也沒在意,他沿著櫃台緩緩走動,看著裏麵的價簽。看著櫃台裏的香煙,有中華、雲煙、大重九、阿詩瑪、大前門、黃金葉、鳳凰、芒果、牡丹、紅梅、恭賀新禧......這是記憶中的味道,這些櫃台上的東西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過了,心神都不由得恍惚起來。


    他來到副食品店裏的最角落,看著牆角地上並排放著的三個大酒壇,壇蓋上用紅綢子包裹好的,一股淡淡的白酒香傳了過來。他看了看上麵的價簽,分別是一元一斤、1.5一斤和兩元一斤。蕭金福有些感慨,又想起自己空著手出門。於是迴到櫃台前,問售貨員:“那貨架上的瓶裝高粱酒需要用票嗎?”售貨員斜著眼看著蕭金福,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瓶裝高粱有票三元,沒票五元,你要買嗎?”


    蕭金福猶豫了一下:“給我來兩瓶把!”售貨員看著他猶豫的樣子,也沒動。隻是一副麵無表情的道:“兩瓶高粱十元錢!”


    “那豬肉沒票是多少錢呢?”


    售貨員沒有吭聲,就是冷冷看著蕭金福,他意識到自己還沒掏錢出來,手伸進口袋,抓出了一把大團結,在售貨員麵前晃了晃。


    這是售貨員的眼睛都看直了,這大團結她幾天也就才見到一張,這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一下子就掏出了一把。這下直接換了一副笑臉,很熱情說:“豬肉有票一塊六,沒票兩塊八,你要買多少呢。”


    蕭金福並沒有計較她的前倨後恭,畢竟能在副食品店當售後員的人,應該家裏也是有一定的關係,再說了現在的社會上個體戶也沒有太多,平日裏確實也見不著有人會這麽大手大腳的花錢。“豬肉給我稱個兩斤吧,另外那個餅幹和蛋糕也個來一斤把!”


    售貨員手腳麻利的把蛋糕和餅幹裝進了紙袋,用麻繩把高粱酒和豬肉綁好,遞給了蕭金福:“一共十九元六角五分!”蕭金福付完了錢轉身就出了副食品商店。


    蕭金福拎著東西,慢慢溜達到了自由市場。說到這個自由市場,其實就是一條馬路,路兩邊一群攤販在售賣各種農產品。


    最開始是有幾個人往街邊一站,手裏提著菜籃子,看見有工人來了,就拎著菜籃子湊上前搭訕,有心買的,就會討價還價,成交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後來參與買賣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很多的地攤商販,賣家逐漸形成規模,販賣的東西自然變得豐富起來。加上國家也逐步放開了對小攤販的管製,很快這裏就成了一個露天的交易市場。


    當然這個市場主要販賣的就是蔬菜、糧食、水果、雞鴨等農副產品。而且大多交易都是在工人們下班之後。由於這裏是國化的生產基地,絕大多數的工人都是正式工,每個月工資至少都能拿到五十元以上,因此工人們的消費能力都很強。更為重要的是這些工人大多數晚飯都是迴家吃晚飯,下班路過買點東西也是正常不過的事。


    蕭金福隻是想再買隻魚就迴去做菜的,結果在自由市場來迴走了兩遍,也沒有看見賣魚的攤販。


    正準備離開自由市場,突然才想到,這時候在這個自由市場賣魚的基本上都不會使用水盆子裝著魚,大概率是用竹籃或者竹簍裝魚的,因為現在賣魚的基本都是從四裏開外的黃江裏用網捕,或者是釣上的魚。然後再一路拿到這個自由市場來販賣,能保持不死已經不錯了,就算用水盆養著也沒太大意義。


    說來也奇怪,雖然這裏離黃江很近,但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規矩在這裏被打破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山裏沒什麽人打獵,平時就連河裏也沒幾個漁民。


    於是蕭金福專注尋找拎著竹簍或者竹籃的攤販。很快他就在自由市場的一個角落裏找到目標。


    這是一個年輕的小夥,看起來年紀似乎與蕭金福相差不大,穿著厚實的布衣,雖然衣服上打了好幾個補丁,但看上去穿著還是比較整潔的,就是比較木訥的站在一邊,也沒有大聲吆喝售賣。


    “嗨,哥們,你那竹簍裝的是什麽呢?”蕭金福走上前問道。


    “這都是我今天從黃江裏釣上來的魚。”年輕小夥小聲說道。


    “都有些什麽魚呢?”蕭金福問道。


    “隻有黃辣丁、馬口和翹嘴。”


    “黃辣丁,這個燉湯可算是鮮美了,我已經好多年沒嚐過這天然的滋味了!”蕭金福心裏想到。年輕小夥看見蕭金福似乎想買魚,趕忙說“我這釣的魚,個頭都比較小,沒啥肉,喂貓倒是可以。”


    “魚你隨便挑,價格你看著給點就好!平時那些大嬸們買小魚也就是給個五毛。”年輕小夥老實的說道。


    蕭金福翻了翻竹簍,這裏麵裝了小半簍的魚,估摸著就三斤左右吧,不過黃辣丁倒是差不多有一半。蕭金福心想這個可是好東西,燉湯那可是營養又鮮美的很。


    蕭金福指了指竹簍:“這簍魚我要了,該給你多少錢?”


    “三……給兩元行嗎?”年輕小夥生怕價格叫高了,立即改了口。蕭金福有些為難的說“魚是可以要,隻是我今天沒有帶菜籃出門,這魚我沒辦法帶走!”“沒關係,你住在哪呢,我可以給你送過去!”小夥高興的說道。


    “也不算遠,我住在物資處的後山那邊。”蕭金福付了兩元錢,小夥拎起竹簍就送往蕭金福家去。


    路上聊天得知小夥叫郭建國,家就住在西提村。“建國哥,你平時都釣魚賣嗎?”


    “也沒有,隻是這段時間沒什麽事情,就到黃江釣魚了。等下個月山裏的枇杷成熟了,我就開始賣枇杷了!”


    “枇杷?你們西提村種很多枇杷嗎?”蕭金福詫異問!


    “我們那邊枇杷可多了,到季的枇杷酸甜可口。前些年有供銷社的專門下來收購,可能是因為枇杷不好保存吧,已經有好幾年沒人來收購了,很多時候沒人采摘都爛在樹上了!”


    蕭金福聽到這裏,突然想到一個發財的路子,做水果罐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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