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事,金家可謂是得到意料之外的結果。


    這次刺殺的人自然與柴家脫不了幹係,柴魚受刑不過,對於這事供認不諱,加上人證物證皆在,他是百口莫辯。


    為了平息此事,給大陳一個交代,朝廷下令嚴審,柴家二十七口無一幸免,整個家族幾乎被連根拔起。


    與柴家的沒落不同,金家因為這事反而因禍得福,雖然父子三人都因丁憂暫時不能在操心官場上的事,但天子恩澤,倒讓金家在世家之中的地位更加穩固。


    “還是你的麵子管用。”


    金廉抱著一個枕頭,看著桑鬼將蝦肉剝好,放進自己的碗裏。


    此舉給金家帶來的好處顯而易見,但凡隻要桑鬼肯站他這邊,那麽將來他們想動金家,就得多掂量掂量。


    桑鬼本就沒有指望這些人能給出什麽真相,她之所以這樣做,無非就是變相地在表明金廉是自己的人,誰也不能輕視。


    如今目的已經達到,她也沒有必要繼續與之為難。


    “你倒是會打算盤,這句謝謝就算完了?”


    桑鬼笑著衝他扮了個鬼臉,毫不客氣地將手一伸。


    “總得表示表示,給些好處才行。”


    金廉想了想,似乎一時半會,也想不到有什麽東西能讓入她的青眼。


    好在,桑鬼隻是這麽隨口一說,也沒指望他能拿出什麽好東西來。


    不過,令她意外的是,金廉卻上了心,等到了晚上該睡覺的時候,他扭扭捏捏地從兜裏掏出一個玩意來。


    這是什麽?


    桑鬼有些懷疑地看著手裏頭這個圓滾滾的東西。


    桑鬼仔細辨認了一番,實在有些不太確定。


    似乎,是把梳子?


    做工實在有些潦草,刀工不行,打磨也不好,上頭的梳齒有些稀疏,磕磕巴巴,握著手疼。


    怎麽看,好像都不太靠譜。


    “這是你做的?”


    除了這個解釋,她實在想不出別的。


    這種手藝,實在難以糊口。


    “ 對啊,這是我特意趕出來給你的,雖然粗糙了點,但禮輕情意重嘛。”


    嗯哼?


    所以嘞,就這麽糊弄過去就完了?


    桑鬼覺得自己被敷衍了。


    “這個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禮物。”


    金廉沒說什麽,隻是在桑鬼還沒來的及反應的時候伸手抱住了她。


    “我很喜歡,也希望你能喜歡,這東西是我爹送給我的,如果可以,將來我也希望你能送給我們的孩子。”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金廉驟然沉默,隻是用力將她死死摟住,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將來,無論會發生什麽,但我永遠記得,你這份好。”


    桑鬼被他勒得幾乎沒辦法喘氣,隻能邦邦給了他兩拳,成功地掙脫了他的懷抱。


    “別抽風。”


    桑鬼冷著一張臉,顯然剛才那舉動讓她十分不爽。


    雖然話裏話外都是掩飾不住的嫌棄,但桑鬼還是將東西收了起來。


    “勉強收下,下次別送這麽沒意思的東西。”


    到了晚上,金廉別扭著臉,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桑鬼。


    今晚月色真好。


    可惜邊上睡了個木頭疙瘩。


    一點都不解風情。


    咳咳,雖然自己現在這樣,也不能風月一番。


    才不是,自己隻不過是有些寂寞。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身邊睡著的人似乎有些不太舒服,一轉身,啪的一聲,蓋了一巴掌在自己臉上。


    金廉猝不及防地被她偷襲,忍不住發出來一聲慘叫。


    這下,原本有點睡意的桑鬼徹底醒了。


    既然不讓她睡,那誰也別想睡了!


    看著八爪魚一樣扒在自己身上的桑鬼,金廉急忙拒絕她的提議。


    “別,現在我還在守孝呢,不能近女色。”


    似乎生怕這個理由還不夠,金廉又補了一個。


    “我身上還有傷,伺候您也不方便不是?等我傷好了,再好好伺候伺候您,保證讓包您滿意。”


    金廉故意夾著嗓音,將梨園戲子那副作派學了個七七八八,甚得其精髓。


    桑鬼氣得臉都綠了!


    這小子,哪來的臉覺得自己是貪圖他的美色來的?


    “你想什麽呢,我的意思是今晚月色好,要不是跟我出去賞月。”


    咳咳......


    不好意思,是自己想歪了。


    金廉能屈能伸,立刻認錯。


    隻是這場麵,著實有些尷尬,為了不再挨揍,金廉動作麻溜地起身穿衣,生怕自己慢上一步,就得再挨上兩人拳頭。


    今晚月色確實不錯。


    金廉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剛才跑得有些氣,感覺體內氣息走岔了經脈,有些不太舒服。


    這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總覺得有些陰氣沉沉,雖然頭頂上掛著個又圓又亮的月亮,但卻感受不到任何花前月下的浪漫。


    “那個,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麵可是福濟山。”


    是貴族們埋人的陵山。


    但桑鬼沒理他,拉著他的手飛快地往前疾馳。


    七拐八繞的,終於在一處修建豪華,且有些新的陵墓前停了下來。


    借著月光,看清墓碑上的字,金廉不禁有些感動。


    這是祖父與祖母的陵墓。


    原來是自家的地。


    “你該不會連他們都怕吧,還愣著做什麽,趕緊過來給他們磕頭!”


    話音剛落,從暗處走出來兩個漢子,一人手中提著一個籃子。


    金廉嘴角一抽,真是難為這兩人了,雙手都提滿了,還得保持平衡一路跟著他們像耗子一樣高高低低的亂竄。


    香燭紙錢,酒肉供品一應俱全,顯然是早有準備。


    待給先人們上了香,燒了紙錢,擺好了供品,金廉又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一臉沉重地對著先人的墓地暫寄相思。


    但他還算理智,沒敢讓桑鬼也跟著自己這麽幹。


    自己這張臉,可沒那麽大。


    但令他意外的是,桑鬼雖然沒給祖父祖母行兒媳之禮,但卻還是很給麵子地為他們上了三炷香。


    “謝謝你。”


    金廉知道,以她的身份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一時情動,伸手抱住了她。


    這次,桑鬼沒動手打他,反而一手摟著他,一手在他背上拍了幾下,柔聲安慰。


    “反正周圍就兩種人,你要是想哭就哭,沒人敢笑話你。”


    金廉本就傷感,一聽這話頓時憋不住,抱著她將壓抑已久的情感宣泄了出來。


    怕什麽,那倆漢子敢說出去,不敢。


    祖父祖母倒是想說,但也隻能托夢給兒孫在夢裏嘮嘮。


    子不語怪力亂神,人家還不一定信呢!


    最開始的時候,金廉還想著自己是個男子漢,還能克製一下,隻敢默默流淚,到了後來,流淚變成了小聲啜泣。


    再然後,又由小聲啜泣變成了放聲大哭。


    也幸虧,守陵的人住的遠,不然還真以為上頭鬧鬼了。


    桑鬼難得沒有嘲笑製止,而是在他理智又要迴來的時候,及時地遞了一壺酒,讓他喝了幾口。


    哭哭停停喝喝,等可以迴去的時候,金廉紅腫著眼皮子,醉死過去。


    看著被人背著走在前頭的男人,桑鬼嫌棄地撇了撇嘴。


    這大周男人就是弱,才喝多少,就醉成這樣!


    真是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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