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獸王國的大部分國民都在忙著備戰,但市場上的所有店鋪依舊正常營業著。


    麵對許許多多自己沒見過的東西,小魚拉著伊麗莎白一家接著一家的逛,而伊麗莎白見到小魚喜歡的東西就給她買了下來,全程像個小跟班似的,拎著一個又一個的包袱。原本小魚打算是自己拎著的,但是伊麗莎白非要堅持。或許,她想這樣彌補一下自己內心對小魚的愧疚吧!


    清冷得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什麽逛街的人,飛雪飄落,地上鋪著厚實的雪毯,小魚、伊麗莎白踩在腳上,發出咯吱的聲響。


    “伊麗莎白,你應該知道我從來都沒怪過你們的。”小魚的腳步忽然放緩,雙手悄悄的爬上伊麗莎白的塑料袋,趁伊麗莎白一個不注意,將她手裏的袋子奪了迴來,“讓你拿了一路,挺過意不去的,剩下的就交給我吧!伊麗莎白!”


    小魚的笑容真摯的讓人無法拒絕,一抹秀發掠過她尖尖的耳朵落在腦後,紅色的長袍隨風飄舞,雙眸之中充斥著一種單純與稚嫩。


    “那……那好吧!”伊麗莎白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語氣中有些失落。


    “伊麗莎白,那邊有冰糖葫蘆!”少女指著不遠處的一家店鋪,眼中閃爍著喜悅的異彩。


    伊麗莎白出錢買了兩根冰糖葫蘆,兩人坐在長凳上靜靜的品嚐著嘴裏冰涼。


    “好涼!”


    伊麗莎白咬了一口,隻是這一咬讓那一股寒冷進入體內,使她猛地一哆嗦。而,小魚隻是略微一笑,拿起手中的手裏的冰糖葫蘆一口咬下一個,感受口腔內的冰寒與甘甜,小魚的笑容更甜了。


    小魚望著天空上徐徐落下的雪花,若有所思一般,暢想著,“我喜歡冬天,因為冬天食物可以保存很長時間,也不用擔心水源問題,隻是有點冷。”


    看著麵前與自己一般大的小魚,伊麗莎白心中莫名的感到一抹酸楚,誰也不知道像她這樣孤零零的少女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在森林裏生活的,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森林生活了多久,一年,兩年……九年,十年……十四年,十五年……年複一年,從當初兩三碎的孩子,成長至如今的十七八歲少女,沒有知道她經曆什麽,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活下去的。當初沈跡遇見她時,看見隻有用幾根木頭堆疊而成的簡易房子,還有正不斷吸引著蠅蟲已經發了黴的肉塊,這東西即便是那個人來了,恐怕也被嚇得直搖手。


    伊麗莎白內心一沉,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噎住一般難受,“對不起!”


    即便是這樣伊麗莎白內心深處的沉悶仍舊沒有下去半分,她的頭不由低了下來。


    “都過去了,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們,如不是你們,恐怕支撐我活下去的動力已經沒有了。”小魚咬著嘴裏的糖葫蘆,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減,就仿佛沒有什麽東西能讓她徹底陷入絕望,“而且,不是你們的話,我恐怕也遇不到天使大人他們呢!”


    少女笑得很甜,如同蜂蜜一般甜,對於小魚來說,當遇到沈跡時,一切受到苦都是那麽的理所應當。


    望著那一抹微笑,伊麗莎白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迴來迴應,嘴角微微一抽,“那……那我們……可以是朋友嗎?”


    朋友?


    小魚偏著頭,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伊麗莎白,隨即用力的一點頭,“嗯,朋友!”


    小魚是個單純到極致的少女,她從來不會怨恨任何一個人,甚至即便是現在自己受傷也願意給別人帶來麻煩。沈跡曾為小魚出頭,當時她並不知道沈跡的能力,擔心自己的救命恩人會被認為是入侵者,怎麽樣都不願意沈跡為了自己而去大鬧精靈族。直到她親眼見識沈跡的強大,她才莫名的將他與自己一直期盼的名字—天使聯係起來。


    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後,伊麗莎白如釋重負般站了起來,“走吧!我們再去那邊轉一轉吧!小魚!”


    她拎著小魚的塑料袋,背著小手走在漫天的飛雪裏。


    任何一位精靈在看到小魚後,心中湧起的是一種遠超感激的極為複雜的情感,那種如同巨石一般壓的她們喘不過來氣的感情,那種如鯁在喉的感情,那種名為——愧疚的感情!


    她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拋棄的,原來是自己的希望呀!


    “我想帶著伊莉絲一起,可以嗎?”小魚湊到伊麗莎白的身旁,一雙泛著黃色黃芒的眼睛看向身旁的伊麗莎白。


    “當然,沒問題了!”伊麗莎白重新迴到了之前的自己,那個什麽都敢說的自己,“小魚,你應該強勢一點,不用問我,這裏本就是因為你們才能變得這麽繁華的,你當然可以自己決定誰能跟著你一起去。”


    對於小魚這樣已經好到骨子裏的精靈,伊麗莎白算是第一次見,隻是有時候人太好了,可能受到的壓榨也會變多。


    “嗯,我知道,伊麗莎白!”小魚點了點頭,嘴角噙著一抹笑容,“歌莉姐姐也說過,隻是我改不了。”


    “那如果是沈跡大人呢?難道你就不想跟他單獨相處嗎?”伊麗莎白很無奈,甚至有點生氣,替小魚生氣,“有時候你應該自私一點,你那個時候也想跟著他一起去吧?”


    當伊麗莎白談及沈跡時,小魚顯得有些慌張,她的確想跟著沈跡一起去,隻是她看出那時沈跡臉上的不願,還有梁晴、布萊爾、蕭香三人臉上的愉快。她不想給天使大人添麻煩,也不想打擾三位姐姐與天使大人的約會,看到暫時退出歌莉與賽茜莉雅,她覺得剛剛加入的自己也應該像她們一樣。隻是,不同的,歌莉是為了重建獸王國,賽茜莉雅是為尋找兇手,至於張璿、夏蘭純屬自娛自樂,人太多沒有什麽好玩的,更何況自己哥哥也該走出那一步了,自己在隻會拖後腿,自然也不排除想逃避梁晴等人的約束。


    小魚不會說謊,隻是羞澀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你不主動一點,別人也會主動的,所以,為自己多考慮一點吧!小魚!”


    伊麗莎白歎了一口氣,或許自己沒辦法改變這麽天真的小魚,但是自己還是要說,因為她真的是太善良了,善良得有點讓人心痛。


    ……


    工廠內,工人們全都熱火朝天的工作著,唯獨小屋內的尤菲陰沉得如同死人,過了許久都未曾說過一句話。


    她曾無數次幻象自己與菲怡相見時的畫麵,自己乘著親手製造的飛艇,落在自己母親菲怡的麵前,激動的跑下飛艇,去擁抱自己遺失十多年的母親。


    然而……


    當歌莉親口告訴她來自小魚關於矮人王國的消息時,她一直以來的願望在這一刻破滅了,自己一切的努力如今看來是那麽的毫無意義。


    “抱歉,尤菲我讓你失望了!我應該早點帶你去見你母親的。”歌莉皺著眉,眼中充滿了自責和愧疚,她本來有能力去帶著尤菲直接去矮人王國去見她的母親菲怡,但她並沒有,她想著讓尤菲親自去實現自己夢想,隻是沒有料到居然會出現這種意外。


    尤菲抬起頭,看著無比自責的歌莉,搖了搖頭,“不怪歌莉姐,你已經幫我們很多了,如果沒有你,我和父親就可能已經死在那場獸潮了。”


    “尤菲……”


    少女的眼中淚花閃爍,她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眼淚卻如決堤之水般洶湧而出,她的雙手緊緊握著,手指幾乎已經深深地嵌了進去,可想而知,她是有多麽的痛苦。


    尤吉單手撐著自己頭,沒有人注意到他那無無聲的哽咽,與逐漸流淌的無色淚滴。


    終於,這位痛失愛人的中年矮人,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抹去自己臉上的兩道淚痕,餘光掃過自己最後的親人——尤菲,心中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眼神中閃過一抹堅毅,“尤菲,你繼續休息吧!我去看看其他車間的工作怎麽樣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尤吉緩慢起身,每一步都是那麽的沉重,孤獨的背影讓人看得莫名感傷。


    就在他推開門的一刹那,身後響起那道熟悉且無比甜美的聲音,“父親大人,你先去忙吧!我一會就過來!”


    望著眼前強行擠出一抹微笑的尤菲,尤吉仿佛看到當初的菲怡,他隻是一笑,擺了擺手,一人走出房間。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要守護的東西,或是一個人,或是一份心中的堅守。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有一些不幸和悲傷,可是他們都沒有選擇放棄,因為這個世界還有值得他們留戀的,有他們所希望的。雖然失去了妻子,但……還有自己女兒——尤菲,此刻尤吉下定決心一定會守護住自己最後的希望,守護菲怡留給自己最後的女兒。


    咯吱的一聲大門關上,清脆的關門聲迴蕩在死一般寂靜的小屋內。


    “啊啊~~”


    尤菲再也抑製不住內心中的痛苦,放聲大哭著,歌莉將尤菲一把攬進懷裏,靜靜的聽著少女悲痛的哭泣聲。


    她不想讓父親看見哭泣的自己,她要堅強,至少要在已經傷透了心的父親麵前堅強,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好不容易從痛苦中走出來的尤吉,因為隻有自己堅強,父親他才不會太難受,因為……


    歌莉不斷撫摸著剛剛知道失去自己母親的尤菲,眼眸中充斥著淡淡的憂傷。


    曾幾何時,歌莉自己也像眼前的尤菲一樣因為失去親人而痛苦的抽泣,唯一承受她痛苦的正是沈跡。如今,這一幕再一次出現自己麵前,隻不過自己成了那個傾聽者,而尤菲接替自己成了宣泄者。


    她像當初的沈跡一樣什麽都沒有說,也不需要多說什麽,隻是默默的承受著尤菲的淚水,與她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淚水打濕歌莉的襯衫,尤菲的痛苦也終於全部發泄出來。


    尤菲雙手撐著自己的膝蓋,安安靜靜的望著眼前接受自己全部淚水的歌莉,聲音些許發顫,“歌……歌莉姐,謝謝!”


    歌莉揉了揉尤菲已經哭紅的雙眼,極盡溫柔的安撫著,“不用,這是我應該做的!”


    “歌莉姐!”


    尤菲抽泣著,再一次張開雙臂抱住了歌莉,像個小孩子一樣。


    歌莉撫摸著尤菲的秀發,眼中充滿母性的關懷,“你和尤吉大叔休息幾天吧!這裏有雅娜、譚馨、庫拉夏老師就夠了!”


    尤菲望著慈愛的歌莉,微微搖頭,眼神中透露一份堅定,“謝謝歌莉姐關心!不過,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為了將那些可惡的邪獸、海獸徹底消滅,我和父親大人會更加努力工作的。”


    現在的尤菲已經褪去了悲傷的外衣,心中隻有對毀滅矮人王國海獸的無盡恨意與憤怒。


    “唉!你和尤吉大叔不用太勉強的,休息一下吧!”就這麽讓剛剛痛失親人的父女繼續為自己工作,歌莉有些不忍心,她第二次勸說道。


    “真的不用歌莉姐,等將海獸、邪獸徹底消滅,我和父親大人會休息的。”


    看著如此好強的尤菲,歌莉也不好再說什麽,歎了一口氣,雙手捧著尤菲的臉頰,極其認真的看著她,以至於尤菲甚至都能看到歌莉的那雙如星辰閃耀的雙瞳,“那你和尤吉大叔一定要注意好好休息,千萬不能累著,早上八點工作,十一點休息。下午一點半工作,四點休息。晚上六點工作,九點休息。一定要嚴格按照時間表上的來,知道嗎?”


    歌莉的口氣很像一位母親,也讓尤菲感受到來自“母親”的嘮叨,她笑著點了點頭,內心中多了一份溫暖,“知道了,歌莉姐!你就放心好了,有雅娜姐姐看著,我不會加班的!您還是先去忙您自己事情吧!歌莉姐!”


    歌莉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表情釋然,“那這裏就交給你們吧!我手頭裏確實還有些事要忙!”


    “嗯,歌莉姐再見!”


    尤菲推開門,親自將歌莉送出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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