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女士們,可以迴神了,瑪格特舒曼小姐安全了,不是嗎?”波爾德維特理解眾人不甘心的心情,不由勸慰道。


    他卻沒有一點不甘心,就像他說的,人安全就好,錢又不重要,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一個昂貴的教訓。


    “說的也是!哈哈,想必二長老見到小姐後,肯定會很開心。”米契也轉過了思想,恍然大悟。


    一行人踏上了迴程的路程,由於瑪格特舒曼小姐的實力不高,隻有入門高級的實力,為了配合她的速度,速度明顯慢了很多,花了多一倍的時間返程,來到了集合地點後,此刻,其他三人也都迴來了。


    順著信鴿遠離的方向,嘉瑪和瑪格特舒曼兩人共乘一匹,來的時候十九人,迴來的時候二十人,可以說這是次圓滿的營救。


    當天下午,瑪格特舒曼就撲倒了克萊舒曼二長老的懷裏,麵對著世間唯一的至親,一路都很平靜的她,終於發泄了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起來。也是,她畢竟還年輕,就經曆了這些痛苦可怕事情,也人之常情,其他人都默默的離開了,把空間留下。


    兩個小時後,手裏拎著東西的波爾德維特,來到了漢拉提鎮的監牢內。


    打開的牢門內,坐著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綁住,狼狽,破舊的衣服,渾身是傷,韋德科普不複前幾日的風采,二長老的確答應暫時不取對方性命,但苦頭總要給的,擔驚受怕太久了,克萊舒曼需要宣泄壓力。


    對於如何致人痛苦,卻又不傷及性命,‘雇傭兵’工會內,毫不謙虛的說,多的是擅長刑罰的高手。


    可憐又可悲的韋德科普,他不敢自殺,隻能煎熬著,二長老提前警告過,他隻要敢這麽做,會滅了他整個家族,數百人的生命將會一個不留。


    這也是有家族的悲哀,出生的烙印下,做任何事情都不帶表一個人,受牽連,有時候,甚至連生命不能自己把握,比如現在,權利通天的二長老命令他活著,他就是一個活死人。


    “幫他暫時解開吧,請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


    手上的東西是酒和食物,明天一早,韋德科普的性命就將終結,兩人的確不認識,沒有交情,對方的行為,同樣令人不齒,可波爾德維特還是這麽做了,按照心中的的傳統,為其踐行,算是最後的一餐吧。


    “是,大人。”


    守衛沒帶一點猶豫,這位,就算是二長老也要禮待的大人物,從腰間拿出了一串鑰匙,熟練的從中找出兩把,上前走到韋德科普的旁邊,對應著解開了兩副鐵鏈。


    離開後的守衛,又迴來了,在外麵找了一張幹淨的桌子,恭敬的放在波爾德維特麵前。


    “謝謝。”


    對於別人給的麵子,波爾德維特從不會當作理所應當,他時常換位思考,同樣報以感謝,並遞了一枚金幣給對方,當做小費。


    “我就在不遠處等候,大人有事,可以隨時吩咐。”


    說完,守衛高興的接過了那枚金幣,轉身退了下去,這個時代,接受貴族的賞賜,是件值得榮耀的事情,可不會有一點不好意思。


    幾樣下酒菜和一籃子麵包,還有一瓶不錯的紅酒,兩個酒杯,波爾德維特一一放在桌上,並給韋德科普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韋德科普雖然喉結蠕動,肚子十分的饑餓,被抓的當天到至今,每天就一塊黑麵包,但他忍住沒有動食物,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要真問理由,其實,我也說不出來原因,就當我隨性而為吧。”波爾德維特想了想,的確是真的沒有答案。


    “讓我猜猜,是來看我笑話,可憐我,是嗎?”以為波爾德維特說謊的韋德科普,激動的道。


    “不是,我能確信,有這個時間,我寧願捧著咖啡,悠閑的看幾頁書。”


    韋德科普目視波爾德維特真誠的眼睛,沒有迴避的行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用顫抖的手,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臉上沒有任何不適,起碼在酒量上,比波爾德維特強太多了。


    “明天…我就會死,對嗎?”


    兩杯酒下肚後,借著一點酒精的作用,韋德科普不好預感的問道。


    “我無能為力,有時候,犯了錯誤是不能被更正。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瑪格特舒曼小姐人救迴來了,受了些驚嚇,但人沒事,明天就會返迴頂塔城。”波爾德維特直接了當的說道。


    頂塔城,也就是‘雇傭兵’工會總部。


    “這麽說,劉易斯也抓到了?”韋德科普在牢房裏,可沒人給他說這些,問道。


    “並沒有,他還躲在帕米拉山脈之中,找出來並不簡單,他很狡猾。”波爾德維特搖頭。


    “大人,我還是最關心家族,二長老他,會怎麽處置?”韋德科普的聲音,略有顫抖。


    “已經查清沒有關聯,我相信,二長老會遵守承諾的。”


    波爾德維特發現,在他說完這句話後,韋德科普像是鬆了一口氣。心裏有牽掛的地方,在意的人,至少,人不是太壞。


    “說起來感覺真不公平,其他人都活著,隻有我要死了。你也許不理解,那是一種從高空一直墜落,下麵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讓人崩潰的無力感,這就是科普家族的現狀…”


    韋德科普想在死之前,找個人傾訴,這是人的本能,而波爾德維特,無疑是唯一的選擇。


    “財務狀況很糟糕?”波爾德維特意外的問道,原來缺錢,是韋德科普的動機。


    “遠比大人想象的更壞,一直依靠變賣資產維持,如今,也僅剩下唯一居住的祖宅。我知道我做的不對,我隻是,黑暗的夢魘充滿了腦袋,一時被惡魔引誘了,有了那二十萬金幣,日漸窘迫的家族,才能繼續維持體麵的生活,我需要時間,以及足夠的資源,幫助我成功的踏上那一步。”


    韋德科普灰暗的眼睛中,說到展望時,總算透出了光,可轉念一想,生命沒了,錢財沒了,最終結局一場空,他那雙滿是油漬的手,放下了食物,頭也低下了,良久。


    這是條錯誤捷徑的代價,代價太沉重了。


    “大人的童年,想必很幸福吧?我就不同了,受盡了諷刺與嘲諷,人的醜惡無數不在,給了我很大的陰影。”韋德科普忽然問道。


    “很遺憾,不是,從小是孤兒的我,是你眼界裏看不見的最底層,為了生存掙紮中的一員,哪顧得上悲傷,也更不提幸福了。”波爾德維特自嘲道。


    他想到了小時候的生活,那時候,的確尊嚴要排在生存之後,沒有人天生喜歡阿諛奉承。等他長大了,有能力不為食物發愁後,他就暗暗發誓,就算失去性命,他也要保留住尊嚴!


    韋德科普沉默不語了,的確,隻有當你出名後,你說的每一句話才都是至理名言,你的英雄事跡傳遍整個版圖。而出名前的你,永遠默默無聞,不會有人想要關心你的過往。


    比方他,就從來沒有聽說過,堂堂‘白銀’家族的老大,布雷斯帝國侯爵,小時候竟然是個孤兒…


    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欲張開,兩人相比下來,自己有美滿的家庭,良好的教育,最終,他什麽都沒說出口。


    波爾德維特又給他倒了杯酒,解釋道:“我好像說的太多了,像是在說教,抱歉,你再多吃點食物吧。”


    “恩。”


    一改剛才的不雅吃相,韋德科普把手擦幹淨,拿起刀叉,恢複了貴族的體麵,他吃的很慢,每一口牙齒都咀嚼很多次,隻是吃著吃著,突然間,止不住的眼淚,從韋德科普眼裏淌流,低落在了地上。


    這是悔恨的眼淚,波爾德維特能感覺到。


    隻見過幾次麵的朋友,能為你的生命而擔憂的單純行為,這種朋友,每一位都是需要珍惜的,因為難得,因為世間少有,韋德科普太急功近利了,把珍惜的友誼親手斷送。


    如果,他能好好珍惜,憑著二長老對孫女的愛護,未必不會拉其家族一把,巨人手指中縫隙處,漏出來的一點點資源,爭取到至少也是十萬金幣起步,長久維持下去,科普家族複蘇崛起,指日可待。


    就算王朝真的改變了,斯克帝國被布雷斯帝國全部取代,盧布林陛下也不會因為一個勢力小,沒有任何威脅可言的家族,而不給‘雇傭兵’工會的麵子,這就是現實,貴族階級從來就在那裏,隻會替換,永不會消失。


    等韋德科普停下進食,已經過去接近半小時,波爾德維特一直默默的陪著他,還特例的喝了一杯。


    他的想法很簡單,如果在自己人生的最後一刻,生命的盡頭,也能有一個什麽人,能這麽陪著自己一會,哪怕是陌生人,那多少會感覺到些溫暖和安慰。


    “你也吃完了,時間也不早了,我想,我該走了。”波爾德維特透過窗口看了下夜色,站了起來,拍了拍身後的灰塵,最後看了韋德科普一眼,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說道。


    “對了,瑪格特舒曼小姐讓我帶句話給你,她,原諒你了。”


    直到波爾德維特快消失了,身後來傳來韋德科普細不可聞的聲音。


    “謝謝,請替我說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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