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已經不聽使喚了,每邁出的一步都大概隻有二三十厘米長。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小腿和大腿的每一條肌肉都在發出刺痛的信號,韌帶在哭泣,關節也有些僵硬了。


    雙臂已經擺動到肩膀疼痛了,一直握在手上的……對,手機,也已經快要感覺不到了。我現在生怕我一個脫力,把手機甩到九霄雲外去,不過以我現在的擺臂幅度,估計也甩不了太遠。


    隔膜已經累到向我發出警告了,仿佛再唿吸一次,它就要破碎一樣。而且,每一次唿吸,我都能感覺清楚地到體內的其他髒器被壓迫的痛苦,唿吸之間還帶著微微的鐵鏽味和甜膩味。


    “……快!……我可就……”


    耳邊好像有什麽人在和我講話,聽不太清……


    隨著腳步一個踉蹌,我像一根飛舞的羽毛一般,不輕不重地倒下了。


    血液可算是來得及為大腦供氧了,我不禁思考起來:我現在在做什麽,我為什麽在這裏?


    啊,對了,一切的根源在於……


    ——


    今天早上。


    “唿啊——嗯……”零柒伸著懶腰走出了臥室。


    “喲,難得見你星期天起這麽早啊,難不成有約會?”鍾祭轉過頭來,打趣道。


    “你都沒有約會,我能有什麽……”零柒緩緩走過去,順手拍了一下鍾祭的腦袋,坐在了沙發上,“為了趕活動截止日期,我定了個鬧鈴,半小時之前起來的……現在想想,感覺不是很值。”


    “早睡早起身體好啊!”鍾祭又說。


    “周一到周六,我確實有早睡早起。”零柒順手抓了個橘子剝了起來,“話說,你倆在這幹什麽呢?也沒看你倆在打牌,就這麽幹坐著?”


    “我是在‘遊說’鄭鶴!”


    “你真的懂遊說什麽意思嗎……”鄭鶴還是在筆記本上搗鼓著什麽,頭也沒抬直接說,“這家夥想拉我跟他去跑步。”


    “你突然犯什麽神經?”零柒把一瓣橘子塞到自己嘴裏,“嘶——好酸……”


    鍾祭也要了一瓣,扔到自己嘴裏,剛嚼一下就吐了出來:“呸呸呸……這已經是沒熟的程度了吧!不過反季節水果就這樣。——我可不是突然犯神經,這不是快五一了嗎,也就是說,咱這大一下學期已經快過去一半了,也該為加入作戰部做點準備了。”


    “所以,你說的準備就是跑步?”


    “可不隻是這些,跑步隻是第一步,先把心肺功能鍛煉好了,然後再練肌肉。”鍾祭擼起袖子展示了一下,即使隻是現在,鍾祭的胳膊也已經有零柒兩個那麽粗了。


    鄭鶴敲了一個迴車鍵,說道:“我不是說了嗎,作戰部也不全是外勤人員,我之後也要進作戰部,但我是去幹後勤的。要去你自己去吧。”


    “誰說後勤就不需要鍛煉了?我看你就是懶!誒等一下,既然端木你也起來了,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我之後估計也不會進作戰部……而且我可是個宅,你覺得我能跑出去幾步?每天上課跑教學樓都夠我受的了。”


    “來嘛,就當鍛煉身體,可以讓你更精神哦!”


    “我對我現在的精神狀態挺滿意的。”


    鍾祭軟磨硬泡,零柒誓死不從。幾迴合下來之後,鍾祭終於放棄了。


    “唉,好吧,那我問問海棠有沒有空……”


    聽到這倆字,零柒立刻製止道:“等等!”


    “怎麽了?”


    零柒還記得,昨天海棠剛跟自己說了,今天上午她要潛入陳墨昀在銀空的臥室,具體幹什麽沒說,但她讓零柒沒有緊急消息的話,千萬別給她發消息或打電話。而且因為隻有零柒知道海棠對陳墨昀的感情,海棠還讓他對外保密。


    自然,海棠的意思是“不要讓她收到任何消息”,所以零柒也不能讓任何人發。


    “難得的休息日還打擾人家,不太好。”


    “我覺得沒什麽,而且我覺得海棠也不會覺得有什麽的。”


    “別擅自決定別人的心情啊……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順便我也活動一下,再不動一動,我關節都要生鏽了。”


    “好嘞,那走著吧!”


    ——


    迴憶結束。


    看現在的情況,我的關節是直接從“生鏽”跳躍到了“報廢”階段了吧……


    鍾祭聽後麵撲通一聲,轉身看到零柒跟一條鹹魚一樣倒在那裏,連忙折了迴去。


    “喂!端木,你可不能在這裏倒下啊!我們的前方,還有那閃閃發光的明天啊!”


    “哈……哈……”零柒一邊用全身的氣力唿吸一邊迴答,“你……哈……這個時候……哈……犯什麽……哈……中二……”


    “我說真的,這才跑了多遠……才兩公裏啊。喏——”鍾祭從腰包裏拿出水,擰開瓶蓋,送到零柒嘴邊。


    零柒撐起身體,勉強接過水,喝了兩口,可算是把嘴裏的鐵鏽味衝下去了。


    深唿吸了兩下之後,他說:“合著……你還帶著水跑啊……”


    “就這半升的瓶裝水,這才多重,不就是我體重的一百六十分之一嘛!我帶了三瓶,不夠再說!”


    零柒盯著鍾祭的頭,突然說道:“話說……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了,你的頭發怎麽不接著染了?”


    “你說這個?我之前是覺得染發很酷,還能引人目光,後來發現……要保持頭發一直是一個顏色的話,就要隔三差五地染,怪麻煩的。我說,你先好好歇著吧,別說話了。”


    零柒坐在路邊,喘了三分鍾之後,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好了?那咱接著跑吧!”


    “等會兒……”


    零柒看了看四周,然後朝著一個方向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幾米,從停靠點拿了一輛風輪車,展開,騎了上去。


    “現在好了。”


    “呃……”鍾祭上下打量了一下零柒,“好吧。”


    於是鍾祭接著跑了起來,零柒把風輪車調到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跟在鍾祭旁邊。


    “不然,你去買一輛自行車?騎那玩意好歹還有鍛煉效果,騎風輪車不就是在滑嗎?都不用多少力氣。”


    “我家確實有一輛,五一的時候可以考慮把它搬過來。”


    鍾祭一邊跑著,一邊轉頭看著風輪車。這小車看上去挺像自行車,但卻沒有自行車最關鍵的傳動結構,車輪用的也不是氣胎,而是合金輪子。


    “我記得,這玩意的運動原理和氣動懸浮差不多吧?”


    “什麽東西?”


    “風輪車。”


    “啊,是,它是用壓縮空氣的方法,控製輪子和車架的相對位置不變,而且車輪上也有壓縮氣體裝置,可以最大化減小輪子和地麵之間的摩擦。用操作係統給輪子一個轉動力,它就能轉很久不減速。不過這都是廣告上寫的,這玩意具體怎麽被做出來的我也不知道。”


    “你說啊,端木,咱的科技樹是不是歪了?”


    “怎麽個說法?”


    “曆史書上說,萬象曆元年等同於公元2837年,我們現在豈不是已經是公元……3080年了?”


    “不對,空象和地球自轉周期一樣,公轉周期可不一樣,還要把空象年和地球年之間相差的三天算進去,而且萬象曆元年的意思是萬象曆1年。這麽算的話,我們現在應該是……公元3081年左右。”


    “啊對對,你看啊,風輪車、無透視全息投影、3d打印建築、連子彈都打不穿的合成材料……甚至我們用的文具,都是感應文具,這不都是高科技嗎?可和這些同樣科技水平的,比如說仿生義體、自律農業、納米構建體什麽的,我們都沒有。這不是科技樹歪了是什麽?”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確實……為什麽呢……”零柒思考了起來,“全部歸咎於空異嗎?也不對,空異最多是對人類能利用的資源、土地有威脅,對科技研究應該沒有阻礙啊。”


    “你看,是不是,很奇怪吧?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政府早就掌握了比我們現在用的更高級的東西,隻是不普及,政府在隱藏實力!”


    “那你直接去問鄭鶴不就完了?”


    “對哦!他不就是市長兒子嗎?他一定——”說著說著,鍾祭的腳步亂了一下,“啊!嘶——岔氣了……端木,開慢點。”


    零柒放慢了風輪車的速度:“誰叫你一邊跑步一邊講話……你先消停會兒吧。”


    但等迴了宿舍,倆人都把這一小段“科技交流”拋之腦後了,畢竟這又不關他們的事,交給那些科學家們頭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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