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夜晚的大海平靜無波,海麵吹起陰冷冷的寒風,停靠在港口的幾艘大船點著忽明忽暗的燈籠,船工們裹著厚厚的粗麻衣瑟瑟發抖,一滿臉胡渣的男人衝一個嬌俏的少女大喊道,“薑瑞夕,收工了,這戰船也不是一兩日就能造好,還是等明日吧。”


    薑瑞夕一口清脆的江州口音說,“不行,過兩日璟王就要來江州驗收戰船了,要是造不好,咱們這些老船工可就沒活計了。”


    男人走上戰船,站在薑瑞夕身旁瞧了眼夾板,“我說薑瑞夕啊,你一個妙齡少女不去學那些個大家閨秀刺刺繡,怎麽老幹這些大老爺們的粗活。”


    薑瑞夕站起身,用手肘推開男人,“你懂什麽,我祖父可是靠這個吃飯的,我作為他孫女,自然得繼承他的衣缽,再者,造戰船有什麽不好,不僅能抵禦外海侵襲者,還能打海賊,這比那些整日待在閨房裏的小大姐,不知有趣多少。”


    說話間,薑瑞夕將造船工具收進船艙小庫房,拿上一個暗藍色小包袱便下了船。


    男人跟在她身後喋喋不休,“哎,你知道那璟王是個什麽樣的人嗎?能一下拿出那麽多銀子造上百叟戰船。”


    薑瑞夕微皺眉頭想了想,“聽說是什麽晟國大皇子,咱這江州港口都是他出銀子建的,造戰船也是為了防止從遠洋運來的貨物被海賊給劫了。”


    男人擋在她麵前,饒有趣味的問,“你知道那璟王娶妻生子了嗎?”


    薑瑞夕雙手抱胸冷眼瞧他,“薑祝,你一個老光棍無妻無兒無女,你問這作甚?”


    男人訕笑道,“我這不是替你著急嘛,你看你都十八了,該找個如意郎君嫁了。”


    薑瑞夕嗤笑一聲,“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人璟王身份高貴又有錢,最重要的是,人可是一絕色美男子,能看得上我?”


    男人聞言就有些不樂意了,“怎麽就瞧不上了,你要是打扮打扮,那也是個傾國的小美人。”


    薑瑞夕上下掃了眼男人,“就人家那條件,想嫁給他的女子都能從江州城排到遠洋去了,人身邊不缺美人,我知道你打得什麽鬼主意,你不就想我嫁個有錢有地位的如意郎君,能接濟接濟你嗎?”


    男人見被薑瑞夕拆穿,責備道,“薑瑞夕,我好歹也是你哥哥,你接濟接濟我怎麽了?”


    薑瑞夕一把推開男人,大步朝一條小巷走去,“璟王你就別想了,說不定人家正抱著美人,軟香溫玉了。”


    男人,“……”


    而抱著軟香溫玉的璟王,正坐在大堂裏挑燈批公文。


    莫敢言站在庭院外,看著自己主子三年來沒日沒夜的操勞,心疼萬分,準備去勸他時,忽然瞥見一白色身影走了過來。


    “公主,您怎麽來了?!”


    周元卿做了個“噓”的手勢,轉頭看向大堂問莫敢言,“璟玄這麽晚了怎麽還沒休息?”


    莫敢言一聽周元卿問這話,突然間替他主子委屈上了,“公主,您是不知道,自從主子與您分開……”,


    莫敢言有些害怕提起她的傷心事,但為了他主子,還是大著膽子說了下去,“主子與您分開三年,都是這樣忙到深夜,現在還好了些,尤其是剛與您分開那段時間,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說著說著,聲音沙啞了起來,“公主,您三年前出事,主子心裏很是很自責,他覺得是他害了您,主子之所以會去宮裏,是因為皇上是您父親,主子想帶您走,又怕您牽掛父親不願跟他走,所以主子就去宮裏見皇上,想讓皇上同意他帶您走,可主子沒想到您會……您會來宮裏……”


    周元卿淚光閃爍,“……別說了。”


    “屬下要說!”,莫敢言一時情緒上頭,“公主,您難道忘了嗎?主子是您的夫君,您受了傷他比任何人都痛,他這三年每晚都會為您點上滿屋子的燭燈,直到油盡燈滅,他說這樣能為您照亮暗夜、祈福長壽,公主,您就心疼心疼主子,別再與他置氣了,主子真的很在乎您啊。”


    周元卿盯著大堂裏的人,手不禁顫抖了起來,三年前她中了幻毒,把所有怨恨都發泄在他身上,說了那麽多傷他的話,還欺騙他,逼他離開自己……


    “我知道了,我去勸他。”


    說完便朝大堂走去。


    軒轅碩批閱公文時,忽聽門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抬眸望去,隻見門外露出一白色裙角。


    “你以為躲在外麵,本王就看不見你了?”


    周元卿施施然的走了進來,坐在軒轅碩身旁,抬起她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盯著他說,“我來看看,你這麽晚了,在做些什麽?”


    軒轅碩微微一愣,輕笑一聲,“早上不是去看過你了嗎?這才幾個時辰不見,就這麽想我了?”


    周元卿撇了撇嘴,“你不是說晚上要來看我的嗎?我見你這麽晚沒來,就、就來看看。”


    軒轅碩垂眸瞧了眼周元卿泛紅的臉頰,“怎麽,你還怕本王抱著別的美人在做什麽?剛放你自由,就忍不住來監視我了?”


    周元卿勾住他的脖子討好道,“我的璟王殿下這麽好,我當然要看住了。”


    軒轅碩盯著周元卿眯了眯眼,她怎麽迴事,怎麽感覺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怎麽這麽……“周元卿,你以前可沒這麽粘我,你今天怎麽迴事?”


    周元卿湊到那他耳畔低聲說道,“璟王殿下,我們商量個事兒唄。”


    軒轅碩了然,原來是有事想求他,“說吧,什麽事兒?”


    周元卿盯著軒轅碩的眸光清澈明亮,目光灼熱的就像一團烈火,燒得軒轅碩全身發燙。


    “周元卿,你這麽盯著我,又想打什麽鬼主意?”,軒轅碩想了想,有些心猿意馬,“莫不是……想輕薄我?”


    周元卿搖搖頭,正色道,“璟玄,我想跟你一起去江州。”


    軒轅碩一怔,周元卿竟會想要跟他去江州,那顆冰冷的心漸漸融化了,但又很疑惑,早上還傷心難過,衝他發脾氣來著,怎麽一下就變了?


    “周元卿,你到底怎麽迴事?”


    “什麽怎麽迴事?”,周元卿看到軒轅碩緊張害怕的神情,安撫似的說,“你不是說怕你不在有人會傷害我嗎?既如此,你就把我帶在身邊,這樣就不會害怕了。”


    軒轅碩對周元卿的改變既是驚喜又是忐忑,整顆心一上一下的。


    “可我去江州是辦正事,也沒太多時間能陪你,我怕……”


    周元卿用手指擋住了他的嘴,“璟玄,我不需要你來陪我,我去陪你,我知道你這三年過得很苦,”,周元卿頓了頓,鼓起勇氣說,“三年前,我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把所有怨恨都發在你身上,但我忽略了你也是孩子的父親,你的傷痛又何曾比我少,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從未怪過你,亦沒有怨恨過你,三年前沒陪你的時日,我用後半生補給你,可好?”


    軒轅碩漆黑深邃的眼眸瞬間紅了起來,一層薄霧將他的黑眸籠罩得更是朦朧。


    三年前的事是他們兩人心裏的痛,誰也不願提,誰也不敢提。


    三年後再見她,往事仍舊曆曆在目,他的痛、他的愛、他的恨、他的愧疚混雜在一起,交織成網,他逃不掉、跑不了,隻能日夜承受著煎熬,如今聽到周元卿說從未怨恨過他,心裏那根愧疚的弦崩斷了。


    軒轅碩顫抖聲音問她,“卿兒,你真的……不怨恨我了嗎?”


    周元卿纖纖玉指輕柔的撫平他緊蹙的眉頭,“從未怨恨過。”


    軒轅碩激動的將她緊緊摟在懷裏,感覺像是在夢裏般,他一直以為破鏡不能重圓,就算重圓了也會有裂痕。


    而周元卿就是那個修補裂痕的人,將他支離破碎的心一點點拾起來,重合成一顆隻為她而跳動的心。


    “周元卿,你可想好了,你選擇留在我身邊,我就會把你禁錮一輩子,一步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已經不是三年前的蕭璟玄了,我不會什麽事都任由著你,亦不會事事都聽你的,但相反的,你需得任何事都聽我的安排,你現在……”,軒轅碩有些不太想說後麵那句話,但他還是想讓周元卿堅定的選擇他,“後悔還來得及。”


    周元卿忍不住笑了起來,故意戲弄他說,“哦,這樣啊,那我是得好好想想。”


    軒轅碩倏爾鬆開了她,漆黑明亮的眸子緊盯著她,瞬間就後悔說了那句話。


    周元卿突然笑出聲,打趣道,“璟王殿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一條委屈巴巴的小狼狗……”


    “周元卿!你敢戲弄本王!”


    周元卿立馬求饒,“璟玄殿下,奴婢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奴婢計較了。”


    軒轅碩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拉靠近自己,低沉磁性的聲音又壞又蠱惑,“好啊,小婢女,來給本王寬衣,把本王服侍高興了,本王就不與你計較了。”


    周元卿看到軒轅碩黑眸裏那炙熱的烈火,有些忐忑的說,“怎、怎麽服侍。”


    軒轅碩湊近她的嘴唇,魅惑道,“你說了……”


    周元卿猝不及防的被他壓倒在身下,還未來得及反應,溫熱柔軟的唇瓣瞬間覆蓋在她的嘴唇上。


    軒轅碩邊吻邊說,“周元卿……這可是你自己……投懷送抱的。”


    周元卿被他壓得動彈不得,吻得差點喘不過氣,“蕭璟玄……你、我何時……投懷送抱了……”


    軒轅碩抬起滿是欲火的眼眸看著她,溫柔的語氣帶了警告意味,“本王現在不是蕭璟玄,是把你禁錮一輩子的軒轅碩,你別想逃離本王的手掌心……”


    說完又狠狠吻了上去,唇舌時而溫柔,時而惡意的攪弄著她。


    就在周元卿被他吻得渾身燥熱時,軒轅碩猛的坐起身,一副做壞事得逞的神情望著她。


    周元卿立馬反應了過來,坐起身衝他大吼一聲,“軒轅碩,你個王八蛋,你故意的!”


    軒轅碩忍著笑意調戲她,“小婢女,本王困了,來日再寵幸你。”


    周元卿圓圓的大眼睛怒瞪著他,軒轅碩一把將她擁入懷裏,哄道,“卿兒,在你身子沒養好之前,我不會碰你……”軒轅又想起什麽,問她,“你跟我去江州真的隻是因為想陪我?”


    “也、也不完全是……”,周元卿心虛的結結巴巴,“我聽說,江州有很多遠洋過來的……美人……”


    軒轅碩一聽這話心下了然,她這是怕自己經不住誘惑,跟別的女人……周元卿,你也有怕的時候,正得意時,忽聽周元卿說,“我得去看著你,誰知道你會不會背著我幹什麽壞事……哎,軒轅碩,你作甚?放我下來。”


    軒轅碩突然把她抱了起來,朝小院方向走去。


    “公主殿下,很晚了,臣哄您睡覺,不然明日還怎麽和我去江州……”


    翌日一早,軒轅碩讓婢女來伺候周元卿梳洗更衣,並堂而皇之的站在小院外等她。


    當周元卿穿著一襲煙羅紫金絲鳳紋錦裙,外披一件織錦羽緞鬥篷,一頭烏黑的青絲用白色珠花綰了個簡單的發髻,半披散的青絲垂於腰間、如月宮仙子般走出來時,軒轅碩當著府上所有人的麵,牽著周元卿的手來到了庭院。


    最讓人羨豔不已的是,軒轅碩紫色錦袍上繡著四爪龍紋,而周元卿紫色錦裙繡的則是金絲鳳凰,這意味著什麽眾人心知肚明。


    府上眾人見兩人走了過來恭敬行禮道,


    “參見璟王殿下,參見公主殿下!”


    這麽大排場弄得周元卿有些手足無措,抬頭看向軒轅碩,“璟玄,我已經不是什麽公主了,不用讓他們這樣叫我。”


    “你不是大商公主,可你是本王的公主……”,軒轅碩看向眾人,“亦是他們的主子,他們都得尊稱你為公主!”


    軒轅碩當著眾人的麵這樣說,就是向天下人宣示,周元卿是他軒轅碩的女人!


    眾人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二人,尤其是軒轅碩麾下大將,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他們的璟王殿下終於要嫁出……不對,要娶璟王妃了,終於不再一個人孤獨的單著了。


    躲在庭院角落裏的喬伶蘇看著軒轅碩牽著周元卿時,心裏即是嫉妒又是羨慕,她覺得這一切本該是屬下她的風光,卻被一個失了寵昭仁公主搶去了,她恨,可她不會像那些深宮怨婦一樣去對付周元卿,這樣隻會讓軒轅碩厭棄她。


    想要對付敵人,就要讓他們自己心生嫌隙、互相唾棄,這樣才能殺人於無形,還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軒轅碩和周元卿坐著豪華馬車,在幾十名鷹狼衛的簇擁下朝中州渡口而去。


    “璟玄,你不是去江州辦差嘛,搞這麽大陣仗作甚?”


    周元卿坐在馬車裏看著軒轅碩那一身華麗的衣飾,心裏甚為疑惑,不就出門辦個差,至於搞這麽大陣仗嘛,他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軒轅碩得意的笑了笑,他還能打什麽鬼主意,當然是想讓他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樣就沒人敢打周元卿的主意了,雖然有些多餘。


    “我已經派人通知百裏策他們,你跟我去江州的事了。”


    周元卿好奇問道,“境軒是什麽反應,你告訴他,就不怕他反悔不給你訓練水軍?”


    軒轅碩輕笑出聲,指了指腰間的龍鳳印章,“我給他看了這個,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再者,訓練水軍是關乎百姓的大事,他不是一個不分輕重的人。”


    周元卿嘲諷道,“軒轅碩,你什麽時候這麽了解境軒了?”


    軒轅碩並不想迴答她這麽蠢的問題,反而戲弄她說,“周元卿,你昨晚還叫本王璟王殿下,現在怎麽直唿其名了?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太寵你了,才如此肆無忌憚。”


    “軒轅碩!”,周元卿聽到他這囂張話語差點沒被氣死,“給你點顏色,你就要開染坊了?”


    軒轅碩不以為意,反而更是囂張,“周元卿,你現在可是落在本王手裏,以後見了本王都得叫聲璟王殿下,亦或者……夫君,若是惹得本王不高興了,指不定會冷落你多久。”


    周元卿被他氣得七竅生煙,他這什麽態度?把她當婢女還是嬪妃?還冷落?這王八蛋,不教訓教訓他,他要上房揭瓦了!


    就在周元卿準備破口大罵時,軒轅碩立刻用了塊糕點堵住她的嘴,從衣袖裏拿出一小瓷瓶放在她手裏,“把糕點吃了再吃這個。”


    周元卿拿出嘴裏的糕點問他,“這是什麽?”


    軒轅碩淡淡說了句,“毒藥。”


    “毒……”,周元卿衝他大吼一聲,“軒轅碩!”


    軒轅碩故作掏了掏耳朵,“這是先生給你治療體寒的藥,就算是毒藥,你也給本王吃了。”


    周元卿趾高氣揚道,“若是我不吃了?”


    “不吃?”,軒轅碩將她抱到自己腿上,湊近她圓圓的小臉蛋說,“不吃怎麽給本王生小皇子。”


    “生、生小皇……唔”,軒轅碩直接用嘴堵住她的嘴,周元卿手裏的糕點瞬間掉落在地。


    兩人在馬車裏親熱一番後,軒轅碩輕聲在她耳畔戲謔的說了句,


    “等到了江州,本王就和你……生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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