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冷香園。


    一處仿扶桑形製的平房,地上鋪滿了嶄新的、一塵不染的草席,迎麵一副屏風上,畫著積雪的高山,鮮紅的花樹,看來不像是中原的風物。再看畫上的題字,才知道畫的是海外扶桑島上的景色,那鮮紅的花樹,正是扶桑的名種櫻花。櫻花雖也如梅花同樣鮮豔,卻少了梅花的幾分氣節,一身傲骨。


    屋子裏竟沒有桌椅,隻擺著幾張矮幾,幾上的青銅燭台,燭火低暗,屋角還燃著一爐香,香氣卻很濃鬱。正中的一張矮幾上,擺著個三尺高的觀音佛像,手拈楊柳枝,麵露微笑。


    兩個白衣如雲的絕色麗人,垂眉斂目,肅立兩旁,年紀較長的風華絕代,儀態萬千;年紀較輕的卻更美,美得超凡脫俗,美得令人不可思議。


    她們當然就是鐵姑和心姑。


    屏風後有兩個劍眉星目,非常英俊的少年,傲然扶劍而立,劍鞘上還鑲滿了龍眼般大的明珠,每一粒都是價值連城、人間少有的寶物。


    他們不但麵貌極相似,眉宇間也同樣帶著種逼人的傲氣,竟似完全沒有將屋子裏這些人看在眼裏。


    衛天鵬和韓貞對望了一眼,他們昨晚在冷香園外久侯丁麟不至,正準備離開,不料卻被人請了進來,又晾了一夜加半天。隻是,不知這兩個從珍珠城來的少年又是怎麽迴事?


    又沉默了很久,這兄弟兩人中,身材較高的一人竟然問道:


    “南海娘子究竟在哪裏,既然叫我們來了,為什麽還不出來相見?”


    他的話剛說完,鐵姑就接口道:“諸位不妨再等一等,還有其他的客人未至哩!”


    還不待他兄弟二人發怒,卻見果然有人來了,卻是一個高高瘦瘦,清秀臉龐的青年人,身邊還跟著一大一小兩個美女。


    其中一個美女明眸皓齒,美若天仙,眼神靈動,正好奇地打量著眾人,尤其是心姑;另一個美女卻是豐腴美滿,抱著個娃娃,眼神呆滯,看見這麽多人,她還下意識地縮到了葉開的後麵,又被另一個女子瞪了一眼,委屈巴巴的差點哭了出來。


    衛天鵬卻是眼睛一亮,迎了上來,熱切地道:“丁麟,丁少俠,你也來了,昨晚…咳…你知道這是怎麽迴事嗎?”


    葉開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自顧自地找了個席位,帶著二女盤膝坐了下來,一派沉靜如海的氣度。


    倒是曾經挨了他一拳的歪鼻子韓錐悄聲道:“他不是丁麟…”


    這時心姑接口道:“他當然不是丁麟,他是葉開,小李飛刀的唯一傳人葉開。他身邊的這位姑娘就是孔雀山莊的新任護莊女神南宮翎,另一位就是上官金虹的女兒,上官小仙…”


    此言一出,頓時全場寂靜了一瞬間。


    葉開?他就是葉開?他居然大搖大擺的帶著上官小仙出現在了這裏?既然他是葉開,那丁麟又是誰?


    所有的人心裏都是一驚,又湧起了一種名為貪婪的熱切心理。


    但幾乎隻是瞬間,他們就想到了他的刀,飛刀。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這八個字仿佛有著種魔力,沒人願意去當出頭鳥,沒人敢賭小李飛刀,所以他們又瞬間靜下了心來。


    葉開朝著心姑笑了笑,開口道:“謝過南海娘子相邀,讓我能夠有機會和大家坦誠相待,隻是還請大家稍安勿躁,還有其他的人未到哩!”


    韓錐麵色複雜難明,道:“還有誰未到?”


    鐵姑道:“我們還請了青城山的墨白,珍珠城的歐陽城主,嵩陽鐵劍…”


    正說著,突然之間又有一人走了進來,這是一個30多歲的中年人,身上穿件狐皮襖子,外麵還套著藍布罩袍,看起來就像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這個人赫然是飛狐楊天,他也來了?是了,他又如何能不來?他本就是冷香園的大管事。


    他當然看見了葉開,葉開也看見了他,但他二人之間卻連招唿都沒打一個,反而是楊天對著他投過去了一個奇怪的眼神。


    心姑歡喜地迎了上去,道:“你來了…”


    楊天點了點頭笑道:“我來晚了…”


    心姑笑著道:“不…你來的不晚,還有更晚的哩!”


    果然,又有一人到了,這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個僵屍,臉色是死灰色的,顴骨高聳,鷹鼻闊口,好像連一絲肉都沒有,眼睛裏卻閃動著一絲慘碧的光芒。


    他的身材很高,身上穿了件繡滿了黑牡丹的血紅長袍,袖子也很長,蓋住了一雙手。


    還沒等到眾人反應過來,又有一個高大魁梧的黑衣人至,身後背著柄劍,一雙眼睛閃閃發光,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黑色的鷹,矯健,彪悍,殘酷,充滿了野性的動力。


    黑衣人的眼睛,盯著僵屍垂下來的袖子,準確的來說,是盯著他袖子裏看不見的手。


    僵屍也猛地盯著黑衣人背後的長劍,瞳孔微縮,他抬起了一隻手,一隻紅色的魔手。


    “尹夜哭?”


    “嵩陽鐵劍?”


    原來僵屍赫然就是紅魔手尹夜哭,他有一個可以止小兒夜哭的名號,號稱“青魔日哭,紅魔夜哭,天地皆哭,日月不出!”


    而黑衣人就是嵩陽鐵劍的繼承人,郭家郭定,據說,他是郭嵩陽的堂弟。


    這二人還未落席,居然就已是對峙了起來,好在葉開站了起來,歡喜道:“二位是來赴約的吧?剛剛鐵姑還說起了嵩陽鐵劍,沒想郭兄就到了,快快請進。”


    尹夜哭眉頭一皺,道:“你是誰?”


    葉開笑道:“請你來的是誰?”


    尹夜哭道:“是南海娘子和葉開,你就是葉開?”


    葉開道:“這裏好像並沒有第二個人自認是葉開。”


    尹夜哭點了點頭,道:“好,很好…”


    看了一眼已經落座的諸人,也入了席位。


    郭定深深地看了一眼葉開,笑道:“好個葉開,果然有膽有識,夠光明磊落,你要是不死,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葉開眼睛一亮,笑道:“嵩陽鐵劍本就是小李飛刀的朋友。”


    郭定點頭笑道:“不錯,嵩陽鐵劍本就是小李飛刀的朋友…”


    早有南海門下準備好了席位,引著郭定入席。


    這時鐵姑接著剛剛的話頭繼續道:“除了剛到的這二位,目前還有青城墨白,人稱“白衣劍客”的武當呂迪,東海玉簫道人還沒來…”


    人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不禁念叨。


    鐵姑就像是會預言似的,她一提起來誰,誰就到了。


    果然又有人至,是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長得很秀氣,穿著件雪白的長袍,目光閃動間,帶著種說不出的冷漠高傲之意,不是呂迪又是哪個。


    他是‘銀戟溫侯’呂鳳先的堂侄,卻是武當門下。既出身名門,又師承武當,難怪他這麽傲氣,他也的確是有資格傲氣。


    隻是既號“白衣劍客”,他的劍呢?莫非他已不用劍?要讓一個劍客棄劍不用,除非他已經擁有了更好的。


    可是他全身上下,一清二白,孤傲標世,再也找不到第二件可以稱之為兵器的存在,除非…除非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兵器。


    他也是近些年展露頭角的武林新貴,不容小覷,怎麽他也來了?南海娘子和葉開為什麽要請他來呢?


    還沒來得及寒暄,忽地又有人至。


    隔了老遠,葉開就聞到了一股脂粉香氣,外麵突然又來了八九個人,幾乎全都是女人,而且全都是很年輕、很美豔的少女,卻又偏偏全部穿著道裝。


    哪裏來的這麽多女道士?


    隻見她們簇擁著一個老人,一個老道人。


    道人身上穿著件錦綢道袍,銀絲般的頭發,綰成了個道士髻,斜插著根碧玉簪,杏黃色的腰帶上,也斜插著根晶瑩圓潤的玉簫。


    他的年紀至少也應該在六十以上,但臉色卻仍是紅潤的,竟連一絲皺紋都找不到,一雙眼睛也仍然是黑白分明,炯炯有光。


    他的身材也仍然是筆挺的,絕沒有絲毫龍鍾老態,頦下銀絲般的長髯飄拂,修飾得幹淨而整齊。


    葉開從來也沒有看過裝飾如此豔麗、如此注意儀表的道人。這錦袍銀發的老道人也正在盯著他,沉聲道:“你就是葉開?”


    葉開點點頭,道:“樹葉的葉,開心的開。”


    道人道:“風郎君也是你?”


    葉開道:“有時候是的。”


    道人道:“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葉開笑道:“我很難不知道,畢竟,前輩可是頂頂有名的東海玉簫道人,神仙一般的人物…”


    玉簫道人沉著臉道:“你是覺得…我不該來這裏?”


    葉開連忙道:“不是的,今天既然來到了這裏,就沒有什麽不該來的,前輩請入席,呂兄…怠慢了,還請入席。”


    呂迪笑了笑,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廢話,直接入席。


    玉簫道人把玩了一下腰間別著的那根晶瑩圓潤的玉簫,突然間笑道:“好個小李飛刀的傳人,你小子有種,那我就瞧瞧你耍些什麽花樣?”


    連昔日的兵器譜第十,除了小李探花外碩果僅存的高手,東海玉簫道人都來了,那麽青城墨白又為何還未至?他竟然比“白衣劍客”和東海玉簫的架子還要大麽?


    這時候飛狐楊天笑著道:“青城墨白不會來了,我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走了…”


    眾人紛紛將目光集中在了楊天身上,他卻怡然不懼,坦然自若,隻是不知他說的“走了…”,究竟是哪種走法?但是眾人已經不必關心墨白為何走了。


    因為這時候鐵姑拍了拍手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道:“既然人都已經到齊了,那麽,可以開始了嗎?”


    葉開點了點頭,還未說話,呂迪突然道:“等等…既然是南海娘子和葉開邀請我們來的,那為何還不見南海娘子…”


    眾人也看著鐵姑,想知道她的答案。


    鐵姑還未說話,心姑卻奇怪地道:“南海娘子,不是一直就在這裏嗎?”


    眾人隨著她的視線,將目光轉向了正中的一張矮幾上,那裏正正擺著個三尺高的觀音佛像,手拈楊柳枝,麵露微笑。


    眾人心裏都覺得荒謬絕倫,看她們的神情,莫非這個不盈三尺的觀音佛像,就是她們口中所謂的南海娘子,這是打量著將他們都當成是傻子糊弄嗎?他們從老遠趕過來,又被人請了到這赴約而來,可不是為了見這個木頭雕像的。


    忽而一陣微風吹來,迷蒙的線香被微風吹的擴散了開來。


    恍惚間,他們忽然發現,那觀音佛像變了,佛像還是那個佛像,卻似乎變成了有血有肉的真人,這荒謬的認知錯位,駭得他們心魂膽顫。


    那佛像開口了,隻聽得一道輕柔婉轉,既飄渺又霸氣十足的聲音從她口中傳來,道:“西方魔教,二公主南海娘子,見過諸位。”


    鐵姑也開口了,肅穆道:“西方魔教,三公主鐵姑,見過諸位。”


    這時候葉開也開口了,苦笑道:“西方魔教,大公主花白鳳之子,葉開見過諸位。”


    瞬間,在座的諸位神情就都變了。


    他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惶恐。衛天鵬一個哆嗦,他直直的盯著那個佛像,似乎是想扒開這層木頭,找出裏麵藏著的的南海娘子來。


    呂迪突然站了起來,喝道:“什麽人在裝神弄鬼,出來…”


    玉簫道人亦凝重地道:“你既然說你是南海娘子,為何還要躲躲藏藏,弄出這套把戲…糊弄誰呢?葉開,你居然甘心和魔教的人為伍,看來,李尋歡當真是看錯人了。”


    葉開苦笑,意有所指地道:“我本就是魔教大公主花白鳳的兒子,在座的各位,有很多人都是我的長輩,我的身份可做不了假。”


    鐵姑笑道:“不錯,他本就是我們的晚輩,葉開,你母親是大公主,而我是三公主,你應該叫我一聲姑姑的。”


    葉開除了苦笑,也隻能夠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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