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站在一旁,心酸地直搖頭。


    ‘顧小姐,您節哀吧,老太太也不忍心看到你這樣的。’


    不忍心。


    既然不忍心,為什麽要離開。


    為什麽要拋下自己。


    那個從小寵她的小老太太,她這輩子唯一的親人了,現在。


    她什麽都沒有了。


    而她都做了什麽?


    守在那該死的電話前,深怕錯過陸寒景的電話。


    還希望著陸寒景能過來看老人家一眼。


    還奢望他們之間的以後。


    她該死啊。


    如果不是自己該死的犯賤,怎麽連小老太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呢。


    小老太走的時候,是不是嘴裏叨念著她的朝兒。


    可她的朝兒呢。


    “外婆,不要離開我,我,我知道錯了……”


    顧今朝哭得聲嘶力竭,說出的話也是斷斷續續的,好似下一秒就喘過不氣來一般。


    顧今朝直接哭暈死過去。


    這一晚,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小時候和小老太太在鄉下過得那般無憂無慮的日子。


    每天,她放學迴來,經過水壩,都會看到小老太太在河裏撈魚。


    顧今朝咧著嘴笑著,朝著小老太跑去。


    ‘外婆,我迴來啦!’


    ‘朝兒迴來啦,今晚吃魚!’


    “外婆,我來幫你……”


    說完,就躡手躡腳地朝著河邊跑去,可是等她跑過去,哪有什麽外婆的身影。


    她對著空曠的田野大喊外婆,可卻怎麽都找不到外婆。


    顧今朝睜開眼,就看到蕭眠坐在床邊,她愣了愣神,隨即坐起來,一臉疑惑道:“眠眠,你怎麽來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蕭眠紅了的眼眶。


    “今朝,外婆她……”


    顧今朝僵住了。


    昨晚那些記憶一下子湧了過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蕭眠見狀,一把將人抱住:“今朝,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顧今朝一把將人推開,隨即跌跌撞撞地朝著小老太的臥室走去。


    蕭眠本以為顧今朝會大哭一場,可是她就這麽看著顧今朝靜靜地站在老太太遺體前。


    蕭眠的鼻子再次一酸。


    一時間,竟然不知怎麽安慰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麵。


    直到保姆在一旁開口:“蕭小姐,殯儀館的車來了。”


    蕭眠低聲道:“我知道了,你讓他們等一會兒。”


    保姆退出去。


    蕭眠輕輕的走到顧今朝身後。


    “今朝,殯儀館的人來了。”


    好一會兒,顧今朝才有了反應。


    “我知道了。”


    於是,在殯儀館工作人員的幫忙下,老太太被抬上了殯儀車,送去了火葬場。


    一路上,甚至看到老太太被推進焚化爐,顧今朝的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


    這時候,工作人員走過來,看了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就開始推銷骨灰盒。


    顧今朝直接拒絕了。


    殯儀館的人大驚,這麽久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拒絕購買骨灰盒的。


    “顧小姐,沒有骨灰盒,死者的骨灰您放在哪裏啊?”


    “我不需要!”


    說完,讓蕭眠在殯儀館外的小賣部,買了一盒方便麵,在眾人驚訝的視線中,她將老太太的骨灰,裝進了方便麵的碗裏。


    迴去的時候,殯儀館的人都在罵顧今朝,說她不孝順,舍不得花這點錢買骨灰盒。


    蕭眠看著顧今朝捧著碗,麵色冷靜。


    “今朝,你沒事吧?”


    顧今朝搖頭。


    “外婆的骨灰你打算怎麽辦?”


    “外婆希望和外公在一起。”


    蕭眠頓時就明白了。


    葬禮這天,天空下著淅瀝瀝的小雨。


    顧今朝穿著黑色的連衣裙,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看著工作人員將老太太的骨灰盒放下去。


    因為沒什麽親人,所以來參加葬禮的就隻有顧今朝和蕭眠。


    顧今朝就這麽站著,任由雨水打濕了她全身。


    蕭眠看著這一幕,心裏也是沉甸甸的,很心疼。


    “今朝,你還好嗎?”


    蕭眠看著一旁的顧今朝,滿臉擔憂。


    顧今朝微微搖頭:“沒事!”


    這種話蕭眠怎麽可能會相信呢,她倒是希望顧今朝能大哭一場,將心裏壓抑的痛苦都哭出來。


    蕭眠有些憤憤道:“陸三爺也真是的,這種事情怎麽都不出麵,沒良心的王八蛋。”


    聽到蕭眠說起陸寒景,顧今朝垂在兩側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自從上次遇見,整整一個星期,陸寒景再也沒聯係過她。


    想來也是,佳人在懷,誰在乎她這種無關緊要的人。


    他恨陸寒景,更恨自己。


    顧今朝和蕭眠迴到香江小苑,一進門,就看到客廳坐著的不速之客。


    蕭眠憤憤不平道:“你這個王八蛋,你現在還來做什麽?”


    如果不是顧今朝告訴她,她都還不知道堂堂陸三爺竟然這麽惡心,用一張人皮麵具戲弄顧今朝。


    陸寒景眼神一冷,蕭眠頓時就慫了。


    她躲在顧今朝身後:“我告訴你啊,趕緊滾蛋,這裏不歡迎你。”


    陸寒景起身,一步步的朝著兩人走來。


    她掃了一眼顧今朝,隨即將視線落在了蕭眠身上。


    “蕭小姐,我們夫妻想單獨談談!”


    言外之意,外人可以滾蛋了。


    可這個時候,蕭眠就算是在慫,怎麽能讓顧今朝一個人麵對這個男人。


    蕭眠剛想發作,顧今朝卻伸手拉住了她。


    ‘眠眠,這幾天辛苦你了,你先迴去休息吧。’


    “可是……”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顧今朝打斷道:“我沒事的,迴去吧,聽話!”


    聽到顧今朝這麽說了,蕭眠隻好答應。


    走的時候,還不忘叮囑,有什麽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


    “放心吧,我知道了。”


    顧今朝微笑著目送蕭眠離開,扭頭看向陸寒景的那一霎,臉上的笑意全無。


    “有事?”


    顧今朝神色淡漠的開口。


    陸寒景看著女孩一臉冷漠的樣子,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心裏對她有些虧欠。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


    陸寒景,我就應該在顧明威脅我嫁給你的時候,就極力反抗。


    在你強迫我的時候,在你強迫我的時候,我應該和你劃清界限,而不是一次次的陷入的埋下的陷阱。


    我外婆臨死前,說想見見她未來的孫女婿,我當時就應該給她說清楚。


    而不是守著那那個永遠都不會響起的電話,以至於我連我外婆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這麽多年來,最寵愛她的人,她沒有讓小老太太享過一天的福,死的時候,都是帶著擔憂和遺憾死去。


    顧今朝想到這裏,這幾天憋著的情緒一下子全崩了。


    她嚎啕大哭。


    陸寒景第一次見到顧今朝在自己麵前哭成這樣,說哭的肝腸寸斷也不為過了。


    他有些懊惱,但是更加後悔。


    如果當初迴撥一下那個號碼,是不是他們之間就不一樣了。


    可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迴不去了。


    顧今朝哽咽著,抬眼看著陸寒景。


    “我不管你和顧明有什麽仇怨,這遊戲,我不玩了,明天民政局,離婚吧。”


    ‘我不答應!’


    陸寒景下意識的說出口。


    顧今朝冷笑一聲:“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不答應的,陸寒景,現在我外婆走了,你們再也威脅不到我了。”


    陸寒景抿著嘴沒說話,隻是上前,一把將人摟在懷裏。


    “之前是我的不對,我會補償你。”


    他發誓,會一輩子補償懷裏的女孩,什麽仇啊怨的,他都不會在牽扯在顧今朝身上。


    顧今朝沒說話,就這麽任由著陸寒景將自己抱著。


    “朝兒,抱歉……”


    陸寒景聲音有些嘶啞。


    說完,他鬆開顧今朝,伸手捧著女孩的臉頰。


    看著她滿臉淚痕,心裏一陣抽疼。


    他低頭,想要吻掉女孩眼瞼下的的淚,但是卻被顧今朝給躲開了。


    陸寒景渾身一僵。


    最終默默的歎了一口氣,將女孩抱起來,一步步朝著門口走去。


    顧今朝見狀,掙紮著喊著:“你要帶我去哪裏?


    ‘迴家!’


    迴我們兩個人的家。


    顧今朝怔住。


    她早就沒有家了。


    外婆死的那一霎,她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就隻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顧今朝沒有掙紮,任由陸寒景將自己抱上車,隨即在抱迴家。


    方瑤看到陸寒景將人抱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繃不住了。


    “寒景,你……”


    陸寒景沒說話,直接將人抱進自己的臥室,隨即放在床上。


    “想吃什麽?讓陳伯給你做!”


    陸寒景看著坐在床邊的女孩,聲線難得的溫柔。


    顧今朝抬眼,嘴巴張了張,在看到門口的方瑤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三爺就不怕你白月光吃醋嗎?’


    顧今朝說這話的時候,視線緊緊的鎖在陸寒景身上。


    在看到他眉頭緊蹙的那一霎,她就知道。


    果然啊,男人真的很賤啊。


    忘不掉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又拋不開她這個現任妻子。


    “想吃什麽?”


    陸寒景再次開口。


    顧今朝切了一聲。


    真是無趣啊。


    “不想吃!”


    ‘那你先休息一會兒,這段時間你肯定沒休息好。’


    說完走出了臥室。


    顧今朝看著緊閉的臥室門,久久才收迴視線。


    她不知道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陸寒景還想做什麽?


    書房。


    陸寒景抬眼看著方瑤,那眼神有些陰寒,方瑤下意識的扭頭不敢直視她。


    “那天的電話是她打來的是嗎?”


    方瑤渾身一僵。


    她清楚的知道,陸寒景口中的她是誰。


    正是此刻躺在臥室睡覺的那個女人。


    方瑤裝傻:“什麽電話,誰?”


    “方瑤,你被裝了。”


    方瑤咬唇。


    “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陸寒景心裏有些怨氣,可是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他能怨什麽呢?


    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冷聲道:“下不為例!”


    方瑤緊抓著不撒手:“你說啊,你是不是喜歡她了?”


    “不是!”


    陸寒景下意識的反駁。


    “既然不喜歡為什麽不理會,你和她離婚好不好。”


    “方瑤,我說過的話,我不想在說第二遍了。”


    方瑤頓時就紅了眼眶。


    陸寒景繼續開口:“過段時間就去國外吧,那邊的醫療水平更好。”


    方瑤臉色頓時就煞白了。


    “你要趕我走?”


    “你留在這裏,對誰都不好。”


    “你是怕顧今朝誤會吧,你難道忘記,當年如果不是她父親……”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陸寒景嚴聲怒吼:“住口!”


    方瑤怔住,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陸寒景。


    為了陸寒景,自己費盡心機,甚至不惜把自己弄的殘疾,可如今得到了什麽?


    都是那個賤人,如果沒有那個賤人的出現,她和陸寒景還好好的。


    指不定她現在都已經和陸寒景結婚了。


    方瑤放在膝上的手緊緊的捏著,指甲陷入掌心了她似乎都還感覺不到痛一般。


    陸寒景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方瑤,當初的事情我很感激你,我也答應過你,保證你這輩子衣食無憂。’


    方瑤苦笑:“你一直都知道我要的是什麽?你給嗎?”


    陸寒景抿唇:“抱歉!”


    “算了,我答應你,但是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好!”


    方瑤沒想到陸寒景竟然答應的這麽幹脆。


    是覺得愧疚還是什麽?


    她離開陸寒景的書房,視線停留在了臥室的方向。


    眼底閃過一絲的狠厲。


    她不會甘心就走,謀劃了這麽多年,怎麽就輕輕鬆鬆的離開。


    ……


    顧今朝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看著陌生有熟悉的天花板,有些發愣。


    這裏是……


    她起身,掃了一眼臥室。


    這是陸寒景的臥室。


    記憶迴籠,顧今朝心髒不由得抽了一下。


    她伸手拿起掉在脖子上的項鏈,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瓷瓶狀的,裏麵放著的是老太太的一絲絲骨灰。


    這樣,顧今朝就感覺到外婆一直陪在她身邊了。


    顧今朝走出房門,來到客廳。


    客廳沒人。


    廚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顧今朝朝著廚房走去,當看到背對著自己,在廚房做飯的男人時,她怔住了。


    和陸寒景認識這麽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進廚房。


    果然,白月光在身邊,別說下廚做飯了,估計要他的命他都能給。


    顧今朝切了一聲,自顧的給自己倒水。


    陸寒景聽到動靜,扭頭看著正在喝水的女孩,趕緊伸手關掉燃氣。


    “醒了?”


    陸寒景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顧今朝抬眼,冷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自顧的轉身迴到樓上。


    這一次,她沒有去陸寒景的臥室,而是去了自己的房間。


    來到房間,她就看到了自己的手機,和之前一樣擺放在床頭。


    顧今朝拿起手機點了一下。


    關機了。


    想來也是,這麽多天沒用,肯定自己耗電關機了。


    她拿起手機在一旁充電,隨即就躺在床上,等著手機開機。


    忽然,門口傳來敲門聲。


    叩叩叩……


    顧今朝抬眼,臥室的門已經被人從外麵推開。


    陸寒景端著餐盤走了進來,看著靠在床頭的女孩。


    “怎麽來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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