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仔細看著他,認真的道:「某說怎麽那麽眼熟,原來是氣息啊!」


    他的語氣中有些艷羨,嵬名聿正不解的問道;「某的身上是何氣息?」


    唐仁嘆道:「這等氣息某隻在宰輔的身上感受過,沒想到今日竟然在西夏遇上了您,真是……緣分啊!」


    西夏崇佛,所以唐仁的緣分一說讓嵬名聿正不禁點頭道:「正是緣分。」


    兩人隨後就展開了友好的交談。


    寒暄已畢,嵬名聿正說道:「原先沒藏訛龐和大宋發生衝突,這是陛下所不願意見到的,隻是……哎!出此權臣,是我國的不幸,現在陛下重新掌握了權利,第一件事就是想和大宋重修舊好……」


    他說著就抬頭看了唐仁一眼。


    你們大宋對西夏是個啥意思?


    他卻不知道此刻唐仁的心中全是震驚。


    去年沈安曾經給他分析過西夏的局勢:沒藏訛龐若是上位,估摸著矛盾會很多,他會借用和大宋開戰來緩和國中的矛盾,甚至把那些反對者送到沙場上去,讓大宋來幹掉他們。


    而若是李諒祚上位,因為立足未穩,他需要一個穩定的發展環境,定然會對大宋表示善意。


    待詔,您說的全對!


    沈安後麵還說了,別對西夏人抱什麽希望,大家虛與委蛇也好,藉機占便宜也行,反正一句話,有好處就扯淡,沒好處就不搭理。


    這就是現實外交政策,但很對唐仁的胃口。


    他的身體微微前驅,含笑道:「屈野河……」


    大宋的屈野河呢?


    你們搶走的地方呢?


    嵬名聿正幹笑道:「此事可以商議,不過榷場能否重新開放?」


    唐仁搖頭又點頭,很是遺憾的道:「當初沒藏訛龐起兵攻打大宋,朝野震怒,此時若是重開榷場的話,宰輔們怕是會被罵為奸賊……」


    你在吹牛筆!


    大宋的宰輔哪裏會在意什麽民間的議論,這是在忌憚我西夏罷了。


    嵬名聿正冷笑道:「若是不肯開放榷場就歸還屈野河那些耕地……陛下也會被人戳脊梁骨!」


    兩邊旗鼓相當,都不肯讓步。


    大宋使團的官員們都覺得這事兒不該自己管,等西夏使者去了汴梁之後,自然有宰輔們來磋磨他。


    此刻大宋上下對西夏人很是鄙夷,覺得這是一群叛逆。所以他們壓根就不在乎這些。


    至於屈野河,大宋不差那點耕地,要來作甚?


    他們覺得唐仁是想用屈野河的舊地來做籌碼,以換取西夏人的善意,這樣迴去大家都有功。


    就在他們的自信滿滿中,唐仁的微笑漸漸收了起來,冷冷的道:「某記得遼人好像在惦記著河西之地?而且吐蕃人好像也對那塊地方垂涎欲滴……」


    嵬名聿正的眸子一縮,倒吸一口涼氣,「你……」


    「想問某是如何知道的嗎?」


    唐仁笑吟吟的道:「遼人想和大宋聯手……目的……」


    你懂的,大宋若真和遼人聯手,西夏就隻能跪了。


    遼人對河西那塊地方垂涎已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唐仁順勢一詐,嵬名聿正卻變色了。


    這不是城府不夠,而是西夏如今在經曆了沒藏訛龐的謀逆之後,內部需要肅清逆賊的同黨,李諒祚還得要全麵掌握權力,這些都需要時間……


    為了爭取時間,暫時的妥協也會是李諒祚的選擇之一。


    唐仁相信沈安的判斷,但依舊有些忐忑。


    他故作不在意的看著嵬名聿正,笑吟吟的道:「西夏王還不來嗎?」


    嵬名聿正微微垂眸,突然說道:「屈野河……也不是不能商議,隻是……陛下正當婚姻之年,尚大宋公主如何?」


    娶大宋公主?


    這是個意外的問題,但唐仁馬上就作出了應對:「此事需要官家親自決斷。」


    嵬名聿正點點頭,接著外麵有人喊道:「陛下到……」


    李諒祚來了,看著很是從容。


    隨後就是宴席,牛羊肉是主食。


    李諒祚一直沒說話,直至宴會結束時都是默然,隻是在出去的時候特意在唐仁的身前駐足。


    「朕聽聞大宋有個官員對西夏多有不滿?」


    通譯翻譯了出來。


    唐仁起身拱手,不解的問道:「不知西夏王說的是誰。」


    李諒祚偏頭看向嵬名聿正,說道:「叫做什麽?沈……」


    嵬名聿正說道:「沈安,此人從進入官場開始,就瘋狂攻擊我國,後來更是在府州……此人用我西夏勇士的屍骸築京觀……殘忍之至。」


    李諒祚哦了一聲,然後正色道:「大宋若是想和西夏世代交好,此等人就該罷黜了才是。」


    他目光平和的看著唐仁。


    竟然是為了京觀嗎?


    唐仁想起了一句話,彼之仇寇,我之英雄。


    是了,西夏人兇蠻,以往大宋就懼怕這種兇蠻,西夏人也引以為豪。


    可現在大宋卻出了一個更兇殘的傢夥,西夏人感到了不安,所以想施加壓力。


    可這個壓力官家會接受嗎?


    唐仁搖搖頭,說道:「西夏王怕是有些誤解……沈待詔深得官家的信重,廢黜?那不可能,此次他前去西南,交趾人怕是要哭了……那邊定然會多一個大京觀,某對此深信不疑。」


    他微微昂首,嘴角含笑,帶著些許諂媚。但這個諂媚的微笑在西夏人的眼中卻多了些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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