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掌聲,腳步聲,同時逼近。


    隨著空氣出現陣陣漣漪,褪去變色偽裝的黃天榮出現在兩人麵前。


    他還是先前的裝束,隻是衣服上染了血,那不是海獸的血而是人血。


    他目光像老鷹一樣銳利,掃視前方,點數獵物,最後落在陸遠身上。


    “你會幫助黃家重振輝煌,這是命,卦象所揭示的命。”


    他的聲音無比決絕,不像是感慨預言成真,而是宣布一個既定的結果。


    “巧了,我也懂解卦,你看到的卦象可不是你理解的意思。”


    陸遠笑嗬嗬道:


    “黃展鴻的資質確實垃圾,這點你是知道的,可你大概不知道,他的妹妹,黃雲梅,是地階中品靈根。”


    這話讓黃天榮原本的沉穩動搖,地階中品,那是什麽概念?


    地階之下的靈根,蛻變之後,都未必能達到這個層次。


    不,不對,這小子在詐我!


    “說笑,地階中品的靈根,我能不知道?”


    “在你的認知裏,她是黃階下品的土靈根,對吧?”


    陸遠不慌不忙的訴說著。


    黃雲梅沒有留在翠湖島,而是一起上船,並且留在了千林港,在抵達千林港前,鍾明晶與她接觸,發現了她有第二靈根,隻是需要專門的方法激發。


    好在那個方法不複雜,有隱藏的第二靈根不是稀罕事,激發方法也很成熟,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第二靈根資質奇高。


    “定西王的女兒,鍾明晶,你應該知道的她,她天生就有看破他人潛力的神通,黃雲梅有第二靈根,但是,是木靈根。”


    “木克土,第二靈根克製第一靈根,你黃家的傳承對她無用,相反,她隻要廢掉第一靈根,激發第二靈根,就能創建一個新黃家。”


    陸遠笑道:


    “這才是卦象,她會得到我的幫助,在你死後,重建一個木屬性傳承的新黃家。”


    “如果你對她重視一點,很早就能發現她的第二靈根,測定方法你們家族肯定不缺,但你沒有。”


    “你解讀錯了卦象,以為自己的時代可以延續,可笑。”


    陸遠當然不會看卦,更不知道黃天榮看到的卦象,他純粹是在飆垃圾話。


    反正今天自己和黃天榮隻有一個能活著離開,黃雲梅的天賦,隻要加以投資,建立一個新的黃家,並不困難。


    家族興衰,一代之間。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黃天榮手一抬,一把大劍出現在他手中,先前壓抑的殺意,全部釋放了出來。


    “可惜,我的傳承將延續下去,謝謝你的告知,雲梅那孩子有地階的木屬性靈根對吧?”


    “我會嫁接到我的身上,黃家姓土還是姓木不重要,唯一的重要的,黃家的老祖,名喚天榮。”


    黃天榮腳下的大地寸寸裂開,好似他有泰山一般沉重。


    海域祝福也在此時激發:


    “您處於危險之中,海域祝福將您全屬性提高了百分之十,額外對土靈法術、土靈戰技百分之五的傷害減免。”


    海域祝福給予的加成,是前所未有的,一開戰就給予了額外的專項加成。


    陸遠金丹五層,衛湘玲金丹四層,而作為對手的黃天榮,金丹七層。


    練氣期,陸遠和鍾明晶兩個練氣八層,被練氣九層壓著打,最後堪堪反殺。


    如今麵對高了兩個小境界,還有四百多年戰鬥經驗的對手,陸遠的底牌雖多,卻不也不敢托大。


    他瞄了眼衛湘玲,後者注意到他的目光,坦誠道:


    “別指望我太多,正麵你來,我找機會。”


    陸遠嗯了一聲。


    “哦,你們想要聯手?”


    “陸遠,你怎麽就確定,這位小姑娘,不是我的人?”


    黃天榮看到陸遠和衛湘玲交流,笑著提了一句。


    衛湘玲正要解釋,陸遠先一步開腔:


    “你的人?要點臉。”


    “四百多年沒突破金丹期,如今還有幾年能活?”


    “人家姑娘憑什麽跟著你?圖你年紀大?”


    陸遠對衛湘玲很是相信,不為別的,就因為在海域祝福裏,單單隻有對土屬性的抗性。


    而衛湘玲,是木屬性。


    “黃口小兒。”


    陸遠的話不僅表示了自己相信衛湘玲,同樣進一步惹毛黃天榮。


    “你不過是我黃家的船雜工,怎麽敢在我麵前囂張。”


    陸遠握住劍柄,啟動劍上靈符,隨著靈符一點點散開,法術的輝光籠罩了他和衛湘玲。


    衛湘玲發現自己的大部分能力,都被增幅了。


    劍上的增幅靈符並不是單體,需要時,陸遠可以和其他人共享這份加成。


    換而言之,他必要時,可以是個給全體提供增益的法師。


    你問為什麽這麽全能?


    靈符堆出來的。


    “用複數的法術縮小和我的察覺?小伎倆。”


    黃天榮看到這一幕,並不驚慌。


    而陸遠的準備,遠不止於此。


    符咒護腕上的靈符組成狹長的曲劍,這是最適合狂瀾刀招式的模樣。


    陸遠一手大劍,一手狹長曲劍,周身紫雷悅動,周身法術光暈籠罩,腳踏籠罩整個戰場的奪魂鏈網格,好似這一刻,他才是boss。


    “花裏胡哨。”


    黃天榮周身靈氣進一步激發,氣勢頓時蓋過陸遠。


    “隻有年輕人才會指望繁雜的手段,真正的修行者,隻會用純粹的手段。”


    說罷,他向前踏出一步,地麵碎裂,借著這份反衝力,他如離弦之箭飛射而出。


    陸遠同樣上前,但在即將相交時,符咒劍脫手,陸遠轉為雙手握持玄光劍,擺出天罡震劍的架勢,脫手的符咒劍並未落地,反而像是被無形之手握住,擺出狂瀾刀的架勢。


    “禦劍之術?”


    黃天榮迅速變招,同時架住兩把劍,然後迅速後跳,另一手一揮,陸遠腳下暴起一根銳利的地刺。


    地刺下一秒就被懸浮的符咒劍斬斷,陸遠掠過符咒劍,以天罡震劍的架勢繼續追擊。


    玄冥禦劍,是陸遠在三年間學會的功法,原本是禦物的法術,但被改良,專門用來禦劍。


    狂瀾刀破滅法術。


    玄光劍物理毀滅。


    陸遠的準備,比黃天榮想的還要多。


    “果然,你會鮫人的武藝,當時就該殺了你。”


    黃天榮上一秒還在劣勢,下一秒手掌一抬,陸遠腳下的地麵立刻碎裂。


    陸遠沒有立足之地,隻得起跳,而黃天榮腳踏在開裂的地麵上,腳下的泥土居然自動聚攏,為他提供支撐。


    隨後一道,擊退陸遠。


    “靈符、法術、禦劍、神通……依賴這些東西真到了能讓你強大?”


    黃天榮直覺取得優勢,心態大好,卻不料,破風而來符咒劍,從出其不意的兩個角度發起攻擊。


    沒錯,符咒劍,變為兩把。


    鏗鏘一聲。


    黃天榮架住一把,躲開一把。


    而陸遠抓住這個空隙,到了他跟前。


    “龍嘯破!”


    一腳,踏在黃天榮臉上,踹飛十幾米。


    “你非要問答案,答案是:肯定啊。”


    路遠心念一動,兩把符咒劍解體成一張張靈符,隨後繼續重組成三把符咒劍。


    玄冥禦劍第三層的極限,同時操控三把。


    “去!”


    陸遠手持玄光劍,跟上三把劍,追擊黃天榮。


    黃天榮雖然被打飛,卻在空中迅速穩定身形,他的身後的土地居然主動變形,接住了他。


    “禦物之術是吧?”


    “那就讓你看看這個。”


    他單手高抬,大喝一聲,周圍碎石凝聚成一個個岩石傀儡,一瞬之間,他從大地上拉起一支軍隊。


    “蝕骨。”


    隨著一聲咒語般的命令,成形的岩石傀儡剛走了一步,周身就冒出氣泡,身體也隨之停滯。


    黃天榮一愣,注意到一直沒行動的衛湘玲將劍插入地麵,翠綠色的真氣不斷注入大地。


    而地麵那些陸遠的奪魂鏈,不知何時,內藏了一抹綠色。


    鏗鏘!


    黃天榮招架陸遠的殺招,來不及多想。


    “你以為我是一個人嗎?這份能夠瓦解靈氣造物的毒,早就通過我腳下的奪魂鏈網絡,注入這片大地。”


    陸遠得意的解釋道:


    “奪魂鏈影響不了你,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既然影響不了你,我為什麽還要額外消耗靈氣,維持這個巨大的網格?”


    “土屬性是吧,你力量源自大地,但這現在這些土壤已經有了毒。”


    “你下一步想要做什麽?讓劇毒的土壤包裹自己,塑造鎧甲?”


    “還是操控地麵,讓自己保持穩定,看看你的鞋吧,鞋底已經快被腐蝕掉了。”


    陸遠殺招不斷,衛湘玲直接限製住黃天榮的法術,被黃天榮忽略的奪魂鏈網格,刹那間廢掉了他一半戰力。


    “陸遠,當真沒得談了?”


    黃天榮再度架住陸遠的劍,另一手操控地刺阻擋三把飛劍。


    “談?當初我一個宿舍十二人,十一人死於海難。”


    “虎鯨號一批新的船雜工,來的當日晚上,二十多人死於海中低語。”


    “你害死多少人,今天在這裏,不也是想殺我們滅口?”


    陸遠沒有感覺自己的心如此堅硬,比起報恩這樣遠大的事情,比起改善底層船雜工生存狀態這種更加遠大的事情。


    當下,報仇顯得更加重要。


    “他不斷使用法術,就算不接觸土壤,毒也會順著他的靈氣逆流到他的經脈當中。”


    “這老東西堅持不了多久。”


    “別讓他有機會排毒,更要小心他的反撲!”


    衛湘玲的聲音響起,陸遠心底驚歎,能沿著靈氣逆流的毒,這麽可怕。


    他忽然覺得,黃天榮也沒這麽可怕,或許漫長的壽命給他帶來的不是豐富的戰鬥經驗。


    奢靡的生活,子孫的孝敬,讓他停止打磨自己的技藝。


    的確,金丹期在一座偏僻的島嶼上,那算得上土皇帝了。


    然而用進廢退。


    陸遠在數次交手後,已經確定,黃天榮的實力不正常。


    比他想象中的金丹八層弱太多了,完全沒有自己練氣八層時麵對練氣九層遭遇的壓迫感。


    “你的武藝生疏,法術又被限製,看來今天的的確確,就是你的死期。”


    陸運繼續放著垃圾話,不過內心依然警惕著對方的反撲。


    他知道,勝負有時候隻在一念之間,自己的護體靈氣相當於自己十分之一的靈力量,擋不住黃天榮的一擊。


    換而言之,隻要被打中,自己非死即殘。


    而黃天榮被自己的龍嘯破踢中,麵骨居然都沒有碎,隻是有點掛彩。


    這簡直不玄幻。


    黃天榮也這邊也不好受,他從沒應對過這麽複雜的攻勢。


    法術、劍術、近戰、步法、神通,眼前的陸遠將每一項都修煉到了極致,和他戰鬥,就像同時和四五個人戰鬥。


    再加上自己引以為傲的法術被限製,局勢更加危機。


    不過,黃天榮這四百多年也不是完全白活,他意識到了最大的威脅不是陸遠,而是衛湘玲。


    隻要解決她,斷絕不斷試著入侵自己身體的毒,再用法術淨化大地。


    到時候腳下土壤沒了毒素,優勢將再度迴到自己這邊。


    “喝啊!”


    黃天榮一聲大喝,炸出一道暴風,推開陸遠,隨後擺出一個壓低身形的姿勢,陸遠對這個姿勢無比熟悉,是——


    “虎步穿劍!”


    長刀在黃天榮手中像是一把長矛,被他猛地投射出去,直衝衛湘玲,速度極快。


    黃天榮此時陸遠看到自己手中無刀,一定會乘勝追擊,犧牲衛湘玲。


    而自己還有護身底牌,到時候衛湘玲一死,陸遠就會知道什麽叫殘忍。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出乎他的意料。


    “浮光掠影——神行百裏!”


    法術神通疊加,陸遠的身形瞬間化作驚雷,從黃天榮的身前離開,在半路擋住飛向衛湘玲的刀。


    砰!


    這把刀好似千鈞重,陸遠的護腕直接被擊碎,他自己也後撤一大步,才堪堪擋下。


    衛湘玲看到這一幕驚喜又意外。


    驚喜是陸遠折返救自己。


    意外是陸遠居然放棄黃天榮手中無兵器的機會,來救自己。


    隨著符咒護腕的碎裂,空中漂浮的三把符咒劍瞬間解體,化作靈符散落。


    “愚蠢,你錯過了贏我的機會。”


    黃天榮怒罵道。


    “你這麽想讓我殺你嗎?”


    陸遠一語道破:


    “你以為我是你這種畜生?為了目標不擇手段,連同伴都能拋棄?”


    “你還有底牌,如果我不救衛湘玲,結果就是,衛湘玲死,沒了她的牽製,我也很快也會死。”


    “你這樣的人,心腸歹毒,就把別人想的和你一樣歹毒,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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