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鴻詔的品性,陸遠很是了解,強搶良家婦女這種事情,怎麽聽著都像是來匯報的祝振鋒才幹得出的。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陸遠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我們還沒到千林港,這周圍哪兒有人?”


    祝振鋒見陸遠不信,揮手指著了望塔:


    “你不信我,不如去問丹楓,她看到的,讓我趕緊來通知你。”


    陸遠一臉懵逼,立刻跑上了望塔,問丹楓是什麽情況。


    了望塔位於船樓頂部,周圍八個麵都安裝了單向玻璃,裏麵的人看得見外麵,外麵的人看不見裏麵。


    丹楓作為船上的偵查手,直接住在這裏,等陸遠爬上來的時候,她正緊張的盯著望遠鏡。


    “丹楓,出什麽事了?”


    “祝振鋒跟我說,於鴻詔搶了個人?”


    丹楓迴過頭,看到陸遠,讓開了望遠鏡的位置,示意他自己看。


    在望遠鏡的視野裏,他看到於鴻詔開著靈船漂移,船上確實還有個女人。


    在於鴻詔的身後,五艘小船緊追不舍,但於鴻詔開船的手法很精妙,五艘小船數次接近,但就是追不上他。


    “於鴻詔一棵古樹附近狩獵,然後從一棵樹後麵繞行後,船上就多了個人。”


    “身後還多了一群追他的人。”


    “看那些人的裝扮,像是東瀛的官兵。”


    陸遠更加不解:


    “東瀛的官兵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丹楓解釋道:


    “這裏已經不是大乾勢力範圍了,有東瀛人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這些東瀛人的打扮,和那些浪人不同,他們屬於東瀛將軍的旗下,是正兒八經的官兵。”


    陸遠對東瀛的了解更少,自然更加想不到緣由。


    他打算先把於鴻詔接迴來再說。


    “我去接他,你去通知一下其它人。”


    “多小心。”


    陸遠點頭,離開了望塔,駕駛著一艘巡獵靈舟進入海中,直奔於鴻詔的方向過去。


    千林海的海水清澈,如鏡麵一般倒映天空,透過天空的影子,能看到覆蓋海底巨大樹根,正是這些根須吸附了海中雜質。


    迎著和煦海風,陸遠感覺自己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此時的他不用坐著操控靈舟,腳下衍生出的奪魂鏈,像是他多出的手腳,接入靈舟的操控係統。


    這種做法消耗很大,但是此時的真氣恢複速度是百分之二百三,根本不知道消耗兩字怎麽寫。


    不消片刻,他就看到被追著打的於鴻詔。


    於鴻詔身後的五艘船上各站著一個人,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個人負責架勢,一共十人,境界被陸遠一眼看破。


    最高不過練氣七層。


    “你先迴去,我稍後就到。”


    陸遠與於鴻詔的靈舟擦過,向他叮囑一句後,將靈舟一橫,攔住追擊的五艘船。


    古樹的影子投射下來,將是將十一人籠罩,看著眼前攔住自己去路的人,十名東瀛的官兵沒有停船,直接朝他撞過來。


    陸遠對這個情況並不意外,拔出玄光劍,纏繞靈氣隨手朝著海麵一劈,激起漫天水花。


    “停!”


    蕩起水花的水波讓五艘船都一陣晃蕩,帶頭的東瀛官兵立刻讓手下穩住船隻,在海上,船翻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是什麽人?”


    等到浪花落下,帶頭留著小胡子的官兵盯著陸遠發問。


    陸遠以問題迴答問題:


    “你們在千林海做什麽?”


    見到陸遠不配合,反而問他們問題,一個禿頂到隻剩後腦勺有頭發的武士嗆聲道:


    “乖乖迴答我們的問題,不然就拿你試試我的新刀!”


    帶頭的武士抬起手,示意他冷靜一些,他從剛剛能讓幾艘船晃動的波浪感覺到,眼前的少年人不好對付。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我們大名岩淵賢太郎大人手下的護衛,岩淵大人坐擁七座城、萬傾田,身負鬼神血脈,無比尊貴。”


    “此次,我們護送大人的愛女岩淵千代殿下前往千林港完婚,休息時,殿下被你的同伴擄走。”


    這名武士頭領問道:


    “你是大乾人,我聽說過你們的傳統,寧破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的同伴為什麽要做出這種不義的事情?”


    陸遠有點意外,對麵也是送人去千林港的,還是送人去結婚的。


    可於鴻詔在陸遠的印象裏是個正直的人,會做強搶民女的事情嗎?


    有誤會?


    “我們的目的地也是千林港,這件事的詳細來龍去脈,等我迴去問清。”


    “你家小姐不會在我的船上有任何事情,如果沒事,我隨時送還她,或者在千林港口交接。”


    陸遠給出了迴應。


    這時候,先前衝動的月代頭武士質問道:


    “強盜的話語,我要怎麽相信?”


    陸遠給出理由:


    “碧雪海上,東瀛人奉某位大名之命四處搗亂,差點害死我,我看到你們第一時間沒攻擊,已經算是克製。”


    “你可以不相信我,結果就是動武。”


    月代頭武士直接擺出架勢,高舉武士刀,下一瞬一道勁風從他頭頂掠過,吧嗒一聲,折斷的刀刃落到他的腳下。


    陸遠將劍旋轉一圈,劍刃朝下駐在地上,玄光劍在他手中就如鉛筆一般輕巧,而武士們僅有幾人看清剛剛的劍氣從何而來。


    刀被折斷的武士愣在原地,囂張的表情變作驚恐,說不出話來。


    見識到陸遠展現出來的實力,武士頭領語氣軟了下去:


    “既然您的船就在附近,我們能不能派個人上船?至少看到殿下安全。”


    陸遠看向被嚇傻的月代頭武士少年:


    “就他吧。”


    片刻後,陸遠帶著他迴到船上,一船的人早就聚集在了甲板,被於鴻詔帶迴來的女人也在。


    眾人看到陸遠帶迴的武士少年,好幾個被少年的月代頭發型整笑了。


    “陸遠,你怎麽帶個禿子迴來?”


    祝振鋒更是毫不避諱。


    聽到被人叫禿子,武士少年阪上清一郎立刻來了火氣,抬起了頭。


    “你說誰是禿子,沒教養的大乾人!”


    然後被祝振鋒一把按下去:


    “誒呦,瞧這小禿頭,還挺光滑的呢。”


    清一郎想要抬頭,卻發現自己的力量被對方穩穩壓住,祝振鋒在船上實力墊底,瞧見來了個實力比自己差的,更來勁兒了。


    “振鋒,可以了。”


    陸遠提醒一聲,祝振鋒才不情不願的鬆開揉搓光頭的手。


    “所以,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鴻詔?”


    陸遠看向於鴻詔:


    “我問了人家,他們說你搶新娘子。”


    “這有點不太好吧。”


    於鴻詔擺了擺手:


    “別,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那種人。”


    “我開船路過那棵樹旁邊,她突然就躥出來跳上我的船,還塞給我這個,讓我帶她走。”


    說著於鴻詔拿出一枚係著繩子的玉石,遞給陸遠。


    陸遠接過玉石吊墜,七海圖錄將信息展現在他眼中。


    “岩淵之寶,岩淵一族世代相傳著煉金工藝,此物用位於岩淵大裂縫底部的玉胚煉製而成,蘊含與古老海獸的契約和一位父親對女兒的愛。”


    “作為珠寶,價值千兩金,除非岩淵一族真心贈予,否則攜帶者將遭受災禍。”


    千金……


    陸遠稍微換算一下,一千錢是一兩白銀,十兩白銀等於一兩黃金。


    千金……白銀萬兩!


    可是有最後一句話。


    陸遠將吊墜遞給於鴻詔帶迴的女孩,這時候他才發現女孩穿的不像東瀛服飾,反而有點像大乾的夜行衣,隻是改成短袖。


    樣貌沒得挑,留著長發,前短後長,劉海像是刀切出來一樣平整。


    “這位……岩淵千代姑娘,你為什麽跳上我同伴的船?”


    陸遠問。


    岩淵千代接過吊墜,禮貌的迴應道:


    “原因無他,不想遠嫁。”


    陸遠看向丹楓,後者解釋道:


    “嗯,東瀛距離千林港都快上萬公裏了,確實是有點遠。”


    一旁的祝振鋒好奇道:“那你都快到千林港了,才反悔?”


    岩淵千代嗯了一聲,答道:


    “父母命,不可違。”


    “各位應該理解。”


    眾人明白“父母命”三個字的壓力,但這種兩大勢力之間的聯姻,眾人也不想隨意摻和進去。


    這時候清一郎朝著千代單膝下跪,勸道:


    “殿下,那端木國恆是岩淵大人親自考察過的人才,他將是下一任端木家當家,端木家如今是千林港四大家之一,您一定會幸福。”


    說完,他得意的朝著陸遠瞥了一眼,陸遠嘴角一抽,明白這是搬出千林港的大家族來壓自己。


    岩淵千代對這番說辭卻不感冒。


    “是我會幸福,還是父親大人得到端木家的支援物資,在和其他大名的競爭中獲得優勢?”


    聽到這話,陸遠有點摸不著頭腦。


    聯姻去找一個一萬多公裏外的家族?


    他看向丹楓,後者解釋道:


    “陸遠,千林海這些巨大的古樹不隻是擺設,他們身上處處是寶,就說木料,比尋常木頭更輕、更堅韌,可以製造出巨大的戰船。”


    “這種材料,隻有千林海最常見,而這裏開采古樹的權利,被千林港的世家瓜分了。”


    “僅僅是這種木料,就能讓他父親在戰爭中取得優勢,聯姻大概就是為了這個。”


    等到丹楓說完,黃展鴻朝著陸遠招了招手,示意他到一旁談話。


    走到一邊後,他問陸遠:


    “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處理?”


    陸遠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問黃展鴻的意思:


    “你覺得呢?”


    黃展鴻沒有直接迴答,而是介紹起端木家族:


    “端木家不是個小家族,它是大乾一位王爺在千林港扶持的代言人。”


    “你也看到這些海上的古樹了,建造大型戰船,甚至是國度所在的仙舟的維護,都需要它作為材料。”


    “要和另外三家爭奪這巨大的利潤,使用的手段和溫和插不上邊,我們卷進去無疑是找死。”


    陸遠點了點頭,好奇的問:


    “既然這個端木家為大乾服務,他還敢把珍貴的戰略物資賣給東瀛人?”


    黃展鴻聳了聳肩:


    “和大乾私通的藩王兒子,你不久前剛殺了一個。”


    “你不會以為他是個例吧?”


    陸遠沉默。


    黃展鴻再度叮囑道:


    “如果你有同情心的話,收一收,人家嫁過去前和嫁過去後,過的日子都比你好幾百倍。”


    “於鴻詔如果要犯傻,拉住他。”


    陸遠和黃展鴻迴去後,清一郎正準備坐船離開。


    “這女人想在我們船上停留一會兒,她讓那個禿頭仔迴去報個平安。”


    祝振鋒給陸遠說明了一下情況,然後笑道:


    “這事兒聽著就是個破事兒,我爹和叔叔伯伯們活不下去了,落草為寇,被打成反賊。”


    “千林港的端木家,背後可是大乾的王爺,他們敢給東瀛人材料,肯定不是自己的意思,可如果是王爺的意思,那這位王爺是不是也算反賊?”


    陸遠有點意外:


    “你也知道端木家背後的人?”


    祝振鋒得意道:


    “我爹劫過他們的船。”


    “從哪兒來,往哪兒送,我清楚的很。”


    “我甚至還有他們來往的書信呢。”


    陸遠點了點頭,將這點記下,他有種預感,以後肯定用得到。


    現在,很多事情,還得他這個當船長的去說明白。


    “千代姑娘,我是這艘船的船長,陸遠。”


    陸遠先自我介紹,後者微微點頭,也介紹自己:


    “岩淵千代,給您添麻煩了。”


    陸遠搖頭:


    “談不上麻煩,即便你想在船上停留一會兒也無妨。”


    “但再過幾個小時就到千林港了,到了那裏,我就不能繼續留你在船上了。”


    岩淵千代點頭:


    “我明白,絕不多叨擾。”


    看到陸遠的決定,於鴻詔想要說些什麽,但陸遠不給他機會,先一步朝他開口:


    “鴻詔,你帶迴來的人,接待也交給你了。”


    於鴻詔點頭:“了解。”


    交代完這些,陸遠走到船頭,看著豎立著千根巨大古木的清澈之海。


    這些古木之間的距離,足夠好幾艘船隻通行,而在這空隙的更前方,是一座沒有古木生長的島嶼。


    島嶼以這片海域為名,換做千林,千林島的港口繁榮發達,現在還沒抵達,陸遠就已經能看見成片的建築群,規模比起一座城市也小不了多少。


    碉樓、畫舫,熟悉的景色宛若到了大乾的大城,盡管名義上是無主之地,但建築的影子還是暴露了它背後的主人。


    在前往千林港的路上,遇到東瀛婚船隻是一個小插曲,此時此刻,那艘僅有虎鯨號一半大的婚船就跟在虎鯨號身後不遠處,等著在港口接迴他們的殿下。


    尋常來說,這個插曲到這裏就該結束,如果古樹上沒有鳥群墜落的話。


    陸遠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才看清楚那不是鳥群,是海獸。


    身形寬厚,如同蝙蝠一般的海獸。


    這些海獸環繞著古樹,朝著東瀛人的船滑翔過去,然後在虎鯨號上眾人的目光中。


    轟隆!


    東瀛人的船上燃起大火!節節炸裂,片刻間就沉入海中。


    擊沉東瀛人的船後,這些海翼魚撲入水中,絞殺每一個落水的幸存者,直到最後一個活口也沉入海中,它們才遊曳散開。


    虎鯨號甲板上的眾人看完全程,這時於鴻詔帶著岩淵千代跑上來,看著沉沒的船,岩淵千代捂住嘴,臉上全是難以想象。


    船上的人也被這麽一幕震驚,整個襲擊過程可能不到十分鍾,一艘船就完全沉沒。


    “簡直像被專門訓練過。”


    陸遠感慨一句。


    “你說的可能是對的。”


    丹楓這時候從了望台下來,恰好聽到陸遠的話。


    “這海翼魚襲擊完就走,我們距離不算遠,但它們沒有對我們的船起一點興趣。”


    “而且它們的襲擊,像是早有預謀。”


    “我在了望台上一直盯著這艘船,這些海翼魚趁著船被巨木的影子籠罩,視野受限,忽然發起襲擊,如同訓練有素的戰士一般。”


    她推測完,看向岩淵千代:


    “看來有人想要你的命。”


    岩淵千代此時迴過神來,聽到丹楓的話,她立刻發問:


    “那殺我一個就好,為什麽要連累其他人?”


    祝振鋒直接搶答:


    “斬草要除根,殺人殺全家,聽起來很殘忍,但這種做法能確保沒有後顧之憂。”


    “好消息是,現在沒人攔著你追求自由了。”


    丹楓白了祝振鋒一眼,顯然是嫌他說話太難聽,隨後歎息一聲,看著岩淵千代。


    “情況確實是這樣,你今後打算怎麽辦?”


    “你身上的那些小掛飾,如果換成白銀,足夠你在千林港隱姓埋名、安家落戶,或者坐船迴東瀛,迴到你父親那裏那是個選擇。”


    岩淵千代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玉石掛墜,然後再度摘下,抓住身子,吊在手裏。


    她看向陸遠,如今她已經知道,誰在這個船上定主意的人,她記得陸遠在看她的吊墜時失神過,證明陸遠對吊墜一定有興趣。


    “陸船長,這枚吊墜值多少錢?”


    陸遠似乎明白意思,答道:


    “省著點,夠你花一輩子。”


    岩淵千代點了點頭,目光忽然堅定起來:


    “我把它給你,換你們保護我。”


    “他們都是忠義而勇敢的人,有些伴著我長大,我不想他們無緣由的葬身在異國的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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