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展鴻一邊消化丹藥的藥力,一邊迴憶著上島後的經曆。


    從內心升騰而起的情感,是屈辱。


    自己,堂堂黃家大少爺,未來的飛雲島主,居然落魄到要向一個船上雜工討饒。


    什麽培養心腹、什麽生死之交。


    一切,都隻是急中生智的謊話,那一刻他的確怕了。


    他知道那種情況下,不該嘲諷陸遠的父母,但他克製不住。


    當注意到陸遠握緊刀,注意到那足以蓋過理智的殺氣,他才意識到死亡就在自己麵前。


    為此,他隻好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假裝沉著冷靜。


    他想起父親教導過他,男人其實很好控製,隻要你肯定他的價值,他就願意為你鞍前馬後。


    自古以來的“士為知己者死”,就是這個意思。


    於是他不斷肯定陸遠的價值,甚至說出要讓他當自己的心腹,撕毀他的賣身契約之類的話。


    黃展鴻很慶幸,陸遠選擇了聽信這些話,相信一個虛假的夢。


    理論上,黃展鴻確實讓陸遠的夢變為現實,他確實不喜歡家族為他安排的跟班。


    但他同樣不喜歡陸遠。


    陸遠太不知道好歹了。


    如果在自己服軟說了那麽些話後,陸遠將自己當做主人對待,那自己也不是不能考慮,讓兩人的關係成為一段佳話。


    但這段時期,陸遠完全是與他平起平坐的態度。


    這讓黃展鴻非常不爽。


    他打定主意,當下,就先讓陸遠沉浸在一個飛黃騰達的夢裏。


    等迴到虎鯨號上,勾勾手指,就把陸遠砍成人棍,扔到海裏喂魚。


    不,還是要給他留一條腿,看他像個魚一樣扭來扭去,然後被海獸分食,更有樂趣。


    想到將來的畫麵,黃展鴻不由得笑了。


    ……


    “已收錄法器:空間戒指。”


    “可以儲存一立方米物品的儲物法器,價值不菲,豪門大族的象征、刀劍不入、水火不侵,烙印著專屬的神識印記,隻有所有者才能打開。”


    “獲取後,解鎖更多信息。”


    洞窟外樹梢上,越發大起來的雨打垂樹葉,落到陸遠身上。


    陸遠合上腦海中的七海圖錄,他很早就注意到黃展鴻手上的戒指,問起時,黃展鴻隻說是下一任家主的象征,本質是個普通物件。


    陸遠假裝不禮貌的摸了一下,七海圖錄便揭破黃展鴻的謊言。


    空間戒指,陸遠曾經聽說過這樣的寶物,可以隨身攜帶大量物品。


    一位大少爺的空間戒指,其中必然放著價值不菲的丹藥、功法、物資等等事物。


    黃展鴻一樣都沒有在他麵前拿出來,甚至說這是一個普通戒指。


    提防他殺人奪寶?


    當下的情況再明朗不過,沒人救援,陸遠也逃不出這座島,陸遠總不可能投降了鬼人。


    更何況空間戒指隻有黃展鴻自己能打開。


    具體理由,陸遠無法確定,但他卻從這點進一步確定,黃展鴻這人不可親信。


    現在嘴上說著共患難、同生死,等迴到船上,誰能保證他不會出爾反爾?


    更可怕的是,一旦黃展鴻出爾反爾,迴到船上的陸遠必死無疑。


    至於黃展鴻所謂的發誓,在陸遠看來更是可笑。


    拿自己家族的老祖做擔保,難不成他違背誓言,一個金丹大能還真會當場去世不成?


    身前有浪人海寇,身後還有個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的黃大少爺,陸遠隻覺得是外憂內患。


    “唉。”


    長舒一口氣後,陸遠不再多想,移動到距離營地近一些的地方,查看對方的情況。


    一看,便看到令他驚詫的一幕。


    一名全身被紅色鎧甲包的嚴嚴實實,帶著惡鬼麵具的武士,指揮著布甲浪人。


    布甲浪人拿著刀,將坐船來的浪人奴隸驅趕到一顆大樹旁。


    他們用繩子捆住樹,打一個結,然後掛上好幾張紫黑色的符紙,接著將奴隸一個個按在樹下殺掉。


    隨著符紙發出亮光,飄落到死去的奴隸身上。


    可怕的一幕隨之發生,這些奴隸的身體迅速幹涸,好像被符咒吸幹了血,然後,這些本該死去的人重新站了起來。


    隻是這些重新站起來的奴隸,已經稱不上有人的模樣,他們眼睛變成漆黑的洞,連同鼻孔和嘴巴一同冒出紫黑色的煙霧。


    “發現妖獸:血屍。”


    “人類效仿寄生海獸,將自己的同胞轉變為無血的怪物,血屍由操魂符咒驅動,沒有痛覺,嗜血狂暴,身體僵硬,尋常刀劍難以傷害,可以匹敵練氣三層的武者。”


    “符咒內血液耗盡,則自動化為塵埃消散,通常存活時間六個時辰,本質是陣法產物,可通過破除陣法核心來快速擊殺。”


    “折磨亡魂,奴役亡軀,這是被冠以鬼之名的森脅鬼次郎所得意的咒術。”


    看到這些血屍步伐闌珊的分散到營地四周,進行巡邏,陸遠意識到這就是浪人海寇的應對策略。


    他們發現同伴失蹤,很快就找到屍體,確認有敵人後,對周圍進行搜索。


    但因為陸遠消除了足跡,他們找不到那個理應存在的敵人。


    為了不讓這神秘的敵人攪亂戰局,比起分出人手來加強戒備,他們選擇更為簡單有效的方法。


    將沒有戰鬥力的奴隸轉化成不懼生死的血屍,巡邏營地周圍。


    這樣的邪術,看的陸遠目瞪口呆。


    他沒想到,這些浪人海寇居然有這種邪性的手段。


    一共五頭不懼生死的血屍,讓攻入營地的難度又上升不少。


    他看向那顆綁著繩子的樹,毫無疑問,那就是陣法的中心。


    隻要破了陣法,就能一次性解決這些血屍。


    但去攻擊樹,周圍至少三頭血屍能夠快速支援過來,如果樹比想象中堅硬,一刀解決不了,接下來就是被圍毆。


    一個人做這件事不保險。


    陸遠想了想,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黃大少爺,既然你想要立戰功,當英雄,我就給你創造個機會。”


    隨著天色黯淡,臨近入夜,崔進東看了眼船長室的掛鍾,意識到時間到了。


    這一戰將會決定很多事情,其中最直接的,就是他崔進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好在他已經經曆過許多次這樣的戰鬥,要怎麽做他爛熟於心。


    他走進船長室,雙手放在船舵上,就像搭上一位老夥計的肩膀。


    在三次深唿吸後,他睜開眼睛,轉動船舵,朝著傳音筒告知全船:


    “全速右滿舵,準備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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