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帶著李永秋走到了養狗場裏麵一間宿舍的門口。


    這間宿舍和其他幾間簡易房是聯排的,在放著狗糧、狗肉的倉庫的西側,離養狗場的大門和打更小屋子有些遠。


    這裏說是一間宿舍,不如說是一個耳房,還沒有胡樂祥住的屋子大,是王五鬆休息的地方。按照他的說法,這間宿舍是胡雪鬆給他準備的。有時候他會在晚上留在這裏殺狗拆狗,時候晚了不迴家,肯定是要留宿的。


    旁邊有一間辦公室。透過玻璃窗看進去,辦公室裏有辦公桌和床,是胡雪鬆休息辦公的地方,也隻比王五鬆的宿舍大那麽一點。


    高梁讓李永秋給屬地派出所和居委會打電話,讓他們過來配合工作。


    在等待的時間,兩個人在養狗場四處轉了轉。養狗場的人都已經被控製起來,原來的幾條肉狗也委托周圍的養狗場代養,現在整個養狗場顯得空蕩蕩又陰森森。


    中午已過,太陽沒有那麽毒了,可是天氣還是很燥熱。


    李永秋不知道貓在哪裏納涼,高梁蹲在大樹下發短信,囑咐陳利明記得按時把王五鬆帶去體檢送押,自己要和李永秋在這裏再次全麵搜查。


    可是短信沒發出去,他的肩膀就挨了一棍子。他嚇了一跳,本以為是李永秋惡作劇,結果轉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四十多歲、骨瘦如柴、眼窩凹陷的男人,旁邊還有一個兇神惡煞似的壯漢。


    高梁起身,四處看了看,不遠處李永秋被另外兩個壯漢控製住,垂頭喪氣地搭拉著腦袋。


    他心裏懊惱,自己怎麽會犯了這麽大的錯誤!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眯著眼睛看了看對麵的人,“你是石義強吧?”


    拎著棍子的人嗬嗬一笑,“挺聰明啊!高大隊,猜一猜我是怎麽發現你在這裏的?”


    高梁長吐了一口氣,“你把呂二力母子倆怎麽了?”


    石義強哈哈大笑,“高大隊,年紀輕輕,人倒聰明,一下子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厲害!厲害!”


    高梁的表情有幾分無奈,“少來這套!說吧,把我誆過來,到底有什麽事?”


    “本來是想跟你談個買賣的,但是你的態度實在太令我生氣了!”石義強的表情似乎有幾分好笑,“高大隊,你以為你現在還有什麽資格跟我在這耀武揚威?呂二力的娘倆、這個小瘦子、還有你自己可都在我的手裏!”


    “然後呢?對我們四個,你準備怎麽著啊?”高梁麵露奇怪的神情,“我覺得特別好奇,你們到底犯了多大的事?都不惜傷害這麽多人,包括警察,也要把這件事壓下去!原本我對你身後之人是不感興趣的,隻想破案。現在看你的做派和反應,我覺得很有意思……”


    石義強的表情有些愣怔,很快又恢複如初,“你們這群人真的非常討厭啊!我好話說盡,優厚的條件也給了你們;你們一個個不知好歹,毫不領情,非要把這些破事一查到底!”


    高梁鬆了一口氣,自己心裏一直以來的猜測,看來是證偽了!“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你跟我說過什麽好話嗎?你給過我什麽好的條件嗎?咱們現在隻見了這一麵,你就綁了我的兄弟,打了我一悶棍!你說給我好處,在哪兒呢?”


    石義強被他說得一噎,緩了緩情緒,告訴身後的壯漢,“你去把這個大高個子綁起來,他可不像那個瘦子好收拾,這個人鬼得很!”


    高梁後退了一步,“等會兒!等會兒!等會兒!咱得把話說明白,說綁就綁,還怎麽談條件?你說給我好處,那就先擺一擺,說不定我就被你給說服了,說不定我拿了好處,這事就到此為止!”


    石義強似乎有些沒理解高梁的反應,試探地問道:“你們不是過來查王五鬆的事嗎?”


    高梁沒有否認:“是啊!我是來查王五鬆的事。你又是來幹嘛的?你說話沒頭沒腦,就又打又綁的!”


    石義強有些猶疑。他仔細看了看高梁的表情,倒真的不像說謊,告訴後邊的壯漢:“你們看好那個瘦子,我和這個大個子有幾句話要說一說!”


    高梁四周環顧了一下,伸手撕掉了王五鬆宿舍的封條,“走吧!進去說!”


    石義強進屋之前,用棍子捅了捅高梁的身上。夏天衣服單薄,他確認高梁的衣褲裏不可能藏有什麽利器或者武器,才放心地進到屋子裏。


    高梁看屋子裏隻有靠牆放了一張床;床上的被褥髒兮兮的,都被油漬和汙漬浸透了;牆麵是黃泥土混著稻草抹的,凹凸不平,還能看見稻草梗。


    “這裏也太埋汰了!咱倆站著說吧,你說你能給我什麽好處?”高梁開門見山地問道。


    石義強再次盯著高梁看了看,似乎在確認他的誠意,“你最好別耍什麽花樣!昨天你們設計的那個小圈套,讓王五鬆這個傻子掉了進去。我可不是他!”


    “不是我說,你廢話怎麽這麽多?是你說要給我好處的!是你說要跟我談條件!我都沒提昨天的事,你還好意思主動提?”高梁上來脾氣了,好像覺得眼前這人實在太墨跡了。


    “你們單位是不是有一個老警察?現在病的挺重。”石義強突然提了這麽一句,表情上還帶著幾分得意。


    “是又怎麽樣?”高梁心裏一驚。不過,表麵上他眼皮都沒抬起來,還是那樣的漫不經心。


    “我跟你說,我有辦法治他這個病!”石義強更加得意,“要錢要人要器官,我們都有!”


    高梁似乎並不驚訝,反而嗤笑一聲,“怎麽著?你是準備用外麵那些狗的器官給我們換一個,還是趙龍克的內髒掏出來給我們安一個?你知道什麽是配型嗎?你能找到做手術的醫生嗎?你這條件是不是給的太虛無飄渺了?”


    石義強笑了,“我能來親自見你,證明我不害怕,你也少跟我來這套!我可以明確告訴你,趙龍克的五髒六腑早就定出去了!不過,我有別的門路,保你們的老警察不死!你好好想想吧!趙龍克是屢教不改社會渣子,是一個連我都瞧不起的混蛋,死了也就死了;你們那位可是老英雄、老幹部、老警察,對你也算有恩之人,對你們的李局長更是有提攜引路之恩,你們願意看他就這麽死了嗎?”


    知道的真不少!


    高梁貌似認真地考慮一番,誠懇點了點頭,“你說的其實很有道理!但是,我現在還是很想知道,趙龍克到底是怎麽死的?”


    石義強表情斂了下來,態度冷硬,“不是我殺的!放心,你在我這裏找不到任何證據!如果你非要破這個案子,就當是王五鬆殺的吧!我想你們在他那裏也找到不少證據了吧?如果不聽王五鬆胡說八道,從表麵證據來看,王五鬆是殺人兇手,沒問題吧?檢察院也過得去吧?”


    高梁聽到這裏,心裏更是覺得驚悚——眼前這個人雖然看起來手段粗糙,其實他每一步設計得都非常合理。就算是對王五鬆的安排,聽起來也毫無破綻。


    “這些條件你除了跟我說過,還跟誰說過?”高梁沒有理他話茬兒,“看來你對我們這很了解!”


    石義強笑了,“你們都一樣,總想從我這套點什麽!我跟你說,在你之前,我跟你的領導已經見過麵了,我們已經談過了!”


    高梁點了點頭,“我猜到了!看來是談得不夠好啊,沒有達成什麽共識嗎?”


    石義強聳了聳肩,突然轉移話題:“你們是不是覺得像我這樣一個混混其實是踩了狗屎運?才能受到了老板的賞識,到了生意場上人五人六混得還挺風光,還有餘力提攜兄弟們!”


    高冷搖了搖頭,”我沒這麽想過!我倒是覺得你這人可怕得很。趙龍克、王五鬆、楊偉民、呂二力,哪一個都是你的兄弟,包括胡家叔侄倆也都跟你在一個道上混過。可你出賣他們時候,真是毫不留情!”


    “你知道,其實養人和養狗差不多,自己得養一些,外麵偷一些!”石義強的話,一語雙關。


    高梁咬了咬後牙槽,依然不動聲色地擠出個笑容,“受教了!說的有道理。不過,你能不能先放了我兄弟?他就是來例行公事的,犯不著受到這種對待。你自己迴頭看看,那兩個頭像豬似的手下把他架起來,他腳不沾地,胳膊已經堅持不住了!”


    石義強沒有迴頭看,而是反手打開了窗戶,從外麵喊了一嗓子:“悠著點兒,別讓他太難受,咱們得拿出點誠意!”


    “這才對嘛!”高梁讚許地點了點頭,心裏暗罵了一句:操!


    其實他的心裏是著急的。剛才李永秋已經把電話撥打出去,現在隔了這麽久,派出所和居委會的人還沒有到,可見在路上肯定是被其他事情給耽誤了——這可能也是設計好的!


    不得不說,這一局布置得很精妙!高梁掉進來,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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