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站前公安分局大院的人都已經走光了,隻有刑警大隊的小樓裏每個人依然忙得四腳朝天。


    王彤佳風風火火地上了樓,直接跑進高梁的辦公室,“梁子,怎麽辦?怎麽辦?到現在也沒有個反饋,我懷疑這具屍體就不是失蹤人口,或者說他的親屬沒有報失蹤!”


    高梁看著一頭大汗、披頭散發的王彤佳,安慰道:“師姐,你別著急!辦案子嘛,肯定是慢慢來,有時候還得憑些運氣。你得注意淑女形象……”


    王彤佳冷笑:“淑女形象?梁子,就你也好意思說這句話?自從我來刑警大隊上班,哪有一天被你們當女人對待?簡直當牛做馬……呀,你姐夫又來電話了!”


    高梁不敢再爭論,趕忙做個手勢,“請,快接電話!”


    王彤佳接通電話,氣勢洶洶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緊接著,曾茂又闖了進來。“高大隊,我們迴來了!剛才崔隊長和東升哥拿到物證,直接去了實驗室。他倆讓我跟你打聲招唿,省廳說了,dna檢測結果今天出不來;我們本來想等一晚上,可是接到你的電話,就立刻趕迴來了!”


    “好好,你喘口氣!”高梁看著眼前大汗淋漓的小夥子,哭笑不得地說:“你們是得趕緊迴來!技術中隊今晚就必須把實驗結果拿出來,恐怕明天還要你們在把這些樣本再送到省公安廳!”


    曾茂點了點頭,“我明白!我迴來的時候,看見樓下的審訊已經開始了,現在需要我做什麽?”


    高梁笑嘻嘻地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二百塊錢,“茂茂好,茂茂乖,茂茂最貼心了!今天的晚飯我請了,這是二百塊錢,你掂量著給大夥買點兒啥!要是不夠,迴來再跟我說,我給你補上!”


    曾茂掰著手指頭算了算,現在留在刑警大隊加班的隻有七八個人,這二百塊錢大概也夠了。他一拍胸脯,“行,你放心吧!咱們今天晚上就吃肯德基,這二百塊錢從裏到外花都夠了,如果有剩了,我再給你拿迴來!”


    高梁大咧咧地答應了:“行!這種事還得是看我家茂茂最貼心,最能辦明白了!”


    “行了,別在那嘴上抹蜜了!你少壓榨大家幾次,什麽都有了,用不著弄這些虛頭巴腦的!”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拆台的是李永秋。


    高梁歪了歪腦袋,看見他端著肩膀倚在門框上,諂媚地笑道:“永秋啊,有什麽事啊?”


    李永秋翻了個白眼,“小麥子一個人在醫院,你總不可能指望黎局長去照顧他吧?我想讓小丘先去照顧他,晚上再把他送迴家。所以,曾茂借我審訊!”


    “那晚飯怎麽辦?”高梁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李永秋的眼睛往下飄了飄,嚇得他立刻把腿並攏,藏在了桌子後麵,“你那什麽眼神?太邪惡了!”


    曾茂實在不想說話,可是也忍不住了,“高大隊,我覺得永秋的意思是晚飯你可以去買,你長了一雙腿!”


    李永秋豎起一個大拇指,“要不怎麽說,還得是咱茂茂聰明呢!”


    曾茂實在受不了,舉手求饒,“求求二位,別叫我茂茂了!我去買晚飯,高大隊陪著永秋去審訊,這麽安排好不好?”


    李永秋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高梁也不敢再觸他的逆鱗,趕忙狗腿地點頭,“曾茂安排得好!走,咱倆現在就下去!對了,我口袋裏的現金不夠了,你有沒有?我想給小丘拿些現金,讓她先把黎麥的醫藥費墊上,迴頭再還給她!”


    李永秋翻了個白眼,“我還用你囑咐?我早把錢給小丘了!小丘早晨出來的急,口袋裏也沒有裝多少現金,所以我把錢都給她了。剛才我已經讓小丘去醫院了!”


    高梁更加狗腿了,“還是你想的周到!”


    曾茂趁此機會,順著牆麵趕緊溜走,免得他們兩個吵架禍及自己,那得多麽無辜!


    到了審訊室,高梁看見了胡雪鬆被牢牢銬在審訊椅上,垂頭喪氣,一言不發。


    他壓低了聲音,問李永秋:“你和小丘問的怎麽樣?”


    李永秋聳了聳肩,撇了撇嘴,看來是毫無進展。


    高梁施施然地坐下,看著眼前這個熟人,沉默了半天,突然露出一個笑容,“你說咱倆沒緣分吧,隔了十年還能再見麵;你說咱倆有緣分吧,好像每次見麵都是這麽不愉快!”


    胡雪鬆抬眼看了看他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眼神裏透著幾分心虛,表麵上色厲內忍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們警察現在是怎麽辦案的,想抓誰就抓誰!我根本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把我抓過來!”


    高梁笑了,“你是當我們是傻子嗎你?我們為啥把你抓來,你會不知道?剛才在院子裏,你跟胡樂祥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當我們沒有聽到啊?”


    胡雪鬆眼睛一轉,平光眼鏡閃出一道寒光。這給李永秋一種感覺,這個人城府極深。


    果然,胡雪鬆突然坐直了身體,神情坦然地說道:“那算什麽?我當然很生氣了!胡樂祥是我遠房的一個叔叔,一事無成,窮困潦倒!是我可憐他,給他份工作;可是他卻把你們招來了,給我惹了這麽大麻煩!我為什麽不能生氣,為什麽不能罵他?”


    高梁沒有搭理他。


    其實在他說話的期間,高梁已經不再看她,而是一直翻看著李永秋和丘傑書給他做的筆錄。


    這個人真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嘴硬得很!幾個小時的筆錄,有用的信息很少。除了一些個人情況之外,都是一些羅圈話的內容。尤其對這些人體組織怎麽到了養狗場的飼料倉庫,更是絕口不提!


    高梁看著筆錄,漫不經心地說道:“剛才兩位民警問你,冰箱裏的那些肉都是什麽肉。你告訴他們,生骨肉是采購員負責購買,具體是什麽肉,你也不知道……”


    胡雪鬆梗著脖子,“是啊!我開養狗場還管那麽多事,那豈不要累死嗎?我反正是把原料采購的錢都撥給了采購員,他願意買狗糧還是買生肉,我都不管,反正就是要把狗養的彪肥體壯!”


    “養狗場裏總共有四名員工,一個采購員,兩個飼養員,一個打更的胡樂祥……”高梁看了半天筆錄,“采購員是誰啊?你這筆錄裏為啥不說呢?既然你說生骨肉有問題不是你的責任,我們得把采購員叫來問一問啊!”


    “我不想牽連他!你們警察到養狗場來耀武揚威,我再把別人牽連進來,我這老板以後怎麽做?”胡雪鬆說得理直氣壯。


    高梁終於分出一點兒眼光,看了他一眼,“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之前供述,把生骨肉裏出現人體組織的事情全都推給了采購員;現在卻告訴我們,不想讓采購員受到牽連。你聽聽這話,你不覺得矛盾嗎?”


    胡雪鬆有些噎住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不過,高梁卻沒想放過他,“得了,別跟我們兜圈子、耍心眼了,采購員是誰?”


    “辭職了,不在我這幹了,我也不知道這個人去哪了!你要找的話,我就知道他的名字叫王五鬆,剩下什麽都不知道!”胡雪鬆語氣有些不耐煩。


    高梁知道,這是他心理防線崩塌後的焦躁表現。


    他長噓了一口氣,語氣很是不屑,“你跟我們耍這樣的小心眼有用嗎?你知道,即使你不跟我們說實話,胡樂祥也會跟我們說實話的!到時候,你的口供對我們而言再沒有意義的時候,你覺得我們會對你是一種什麽態度?”


    胡雪鬆表情微動,顯然胡樂祥知道的事情的確不少,所以才會讓他有所觸動。


    李永秋仔細觀察,也發現了這一點,心裏有了底。


    他看了一眼高梁,高梁也在迴望他。兩個人目光交匯一瞬間,又很默契地分開,沒有讓胡雪鬆發現任何的破綻。


    “王五鬆是哪兒的人?多大年紀?長什麽樣?他是怎麽到你的養狗場進行工作的?”高梁在昨天剛剛聽到這個名字。


    “王五鬆大概四十多歲,身高也不算高,長條臉;他到養狗場工作,是胡樂祥把他帶到養狗場的,說是以前道上的朋友,現在沒有工作,也沒有住處。我也是看這個人處境比較可憐,所以就讓他留下了!”胡雪鬆知道,這件事瞞不住,還不如說實話。


    “你跟他熟嗎?”高梁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不熟,他是胡樂祥介紹來的,我怎麽會跟他熟?”胡雪鬆也覺得這個問題奇怪。


    “那就有意思了!”高梁等的就是這句話,“王五鬆是胡樂祥介紹來的人,你跟他又不熟,可是采購這麽精細的活,你交給了他,卻沒交給自己的叔叔胡樂祥。你覺得,你的話能說通嗎?”


    胡雪鬆想要解釋什麽,可是又沒編好理由,幹脆閉上了嘴。


    “你是不是覺著,你把這個人打發走了,我們就找不到他了?”


    胡雪鬆眼神一緊。


    高梁知道自己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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