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根本沒有搭茬兒胡樂祥的這句話,而是順勢在小屋子裏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左右看了看,“這房間不大呀,平時你就在這裏住嗎?”


    胡樂祥不知道這兩個警察想幹什麽,也就順著他話說:“是啊!我的老板和我沾點兒親戚關係,所以他給了我口飯吃。平時我就在這裏吃住,每個月工資也不高……”說到這裏,他像是想起什麽,又圓了一句:“但是給兄弟買個二手冰箱的錢還是有的!”


    高梁環顧四周。這小屋子也不過十平方米左右,一張床,一個桌子,門口牆上掛的東西卻很豐富——棒子、繩子、鐵鏈條,能打狗,也能打人。


    胡樂祥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有些尷尬,“我這些東西都是幫忙圈狗的!狗那東西是畜牲,而且還兇悍得很。我如果不準備這些東西,抓狗可就費勁了!”


    高梁點了點頭,“挺認真負責嘛!你的老板叫什麽呀?”


    胡樂祥笑了,“高大隊,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們來找我之前,這些事早就查清楚了吧?我老板是胡雪鬆,他是我本家的侄子!這小子以前跟我一樣,沒個正經工作。現在趕上了韓式燒烤火了,他就開了這家養狗場,給各個燒烤店和朝鮮鹹菜攤子供貨。說起來,別人家的狗吃的都是飼料,我家的狗吃的可都是生骨肉!要不然,這個養狗場賣出去的肉狗也不能這麽貴!”


    高梁聽得認真,好像對養狗真的很感興趣,“狗吃的生骨肉……那能讓我們參觀參觀倉庫嗎?”


    黎麥坐在他的身邊,仔細地記錄著兩個人的對話。雖然現在這些對話看起來毫無意義,但他相信,高大隊絕對不會無的放矢的,所有的問題都是為了破案!


    說起養狗場老板胡雪鬆,他覺得特別耳熟,可是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來。


    這時,高梁又提出要去參觀倉庫,他愣了一下,趕忙收起筆,站起身。


    胡樂祥臉色一變,看見兩個警察都已經站起來了,好像一副非去不可的樣子,幹笑了兩聲,“嗬嗬嗬……今天是中元節,大家都迴老家祭祖去了,這倉庫的鑰匙也不在我手裏。你們要參觀,讓我開門,我又打不開……要不趕明兒個等他們來了你們再參觀吧!”


    高梁冷笑一聲,“擇日不如撞日,我們就看看,可以不進去,隔著玻璃看看也行。帶路吧!”


    胡樂祥看起來有幾分不樂意了,“高大隊,咱現在可是做正經營生的良民,你少拿那套來嚇唬我!要不然我告到你們單位,也一樣讓你扒警服!”


    高梁臉色也變得不耐煩了,“隨時隨地歡迎你來告狀!但,今天我就要看你們的倉庫!”


    胡樂祥突然撲向門口,想要拿起掛在牆上的棒子,卻被高梁一腳攔住了。


    “胡樂祥,你也五十多歲的人了,你得給自己找找後路!”高梁長腿一伸,就製服了他。


    黎麥反應極快,立刻掏出手銬,按住他,直接戴上了背銬。


    胡樂祥掙紮了一下,沒有掙脫,氣喘籲籲地蹲在地上,咬牙切齒地問:“高大隊,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高梁語氣奇怪地說:“我們就是想看看倉庫,你又是撒謊又是動武,你到底想幹什麽?”


    胡樂祥喘了半天,“好好好,你們放我起來,我帶你們去看!”


    高梁抬腳放開了他,但是黎麥的手銬卻沒打開。


    胡樂祥看了看自己的手,示意他們打開手銬。


    不過,黎麥卻拒絕了!“剛才我們已經給你機會,咱們好說好商量;是你要跟我們動武的,這現在我對你沒有任何信任了,你就戴著手銬過去!”


    胡樂祥一個五十多歲的的人,麵對兩個二三十歲的大小夥子,的確是沒有什麽勝算。他倒也聰明,幹脆服軟認輸,“行行行,不打開就不打開,倉庫就在院子盡頭!”


    養狗場整個院子大概占地四畝地左右,總共有四排狗籠。大概有五十多條肉狗都關在籠子裏,汪汪叫著,聲音震耳欲聾。院子深處貼著牆邊有一排小房子,那裏就是養狗場的倉庫。倉庫裏麵放的都是采購的狗飼料或狗糧,其中一個房間有一台巨大的冰櫃,裏麵裝的是一些生骨肉。


    高梁心裏嗤笑——按照胡樂祥的說法,這家養狗場的肉狗全是生骨肉供養。實際上,大部分還是以便宜的狗糧為主。


    高梁知道,這幾年肉狗的消耗量很快。南邊這幾家養狗場每天都要給城裏各家韓式烤肉館和市場上朝鮮族鹹菜攤位供貨,而胡雪鬆的養狗場是這三四家裏規模最大的!


    黎麥走到放著冰櫃的那間倉庫門口,上麵的確是有一把鎖,“老胡,把它打開吧!”


    胡樂祥擺了擺手,“我可沒有鑰匙!這些生骨肉可都值不少錢,老板怎麽可能把鑰匙給我呢?”


    高梁笑了,意有所指地問他,“難道他還怕你偷走嗎?”


    胡樂祥臉色鐵青,沒有說話。


    “那就讓你們老板來把門打開吧!”高梁伸手拽了拽這把鎖,發現就是普通的鐵鎖。其實自己要是動動腦筋也能打開。不過,他不願意在外人麵前露出自己這點兒看家小本事,所以還是先看看胡樂祥的態度。


    胡樂祥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點事情就麻煩我們老板,是不是不太好啊?再說了,你們警察說來看就來看,也不知道我們這都犯了什麽事!”


    高梁迴頭看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胡樂祥在他的眼光裏突然心虛了,把臉轉過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是為什麽來的嗎?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黎麥聲音冰冷。


    胡樂祥眼睛轉了轉,自說自話,“你們是因為偉明把老金太太的兒子打傷了,所以過來找我了解情況。這事我聽偉明說了,可怨不得我們!老金太太明明就賣給了我們假狗肉,偉明去找她兒子理論,這有問題嗎?你們警察也不能拉偏架吧?”


    高梁沒有搭理這明顯是挑撥的話,歪著頭看著他,“你繼續說!”


    胡樂祥心虛地溜了一眼放著冰櫃的倉庫,“這件事更不關我們老板的事!你們為什麽要看倉庫?總得給我一個說法吧?”


    黎麥上下打量了一眼,從他的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搖了搖,果然是一串鑰匙!


    他把鑰匙插進鎖孔裏,一下子就打開了這把“鐵將軍”。


    高梁看著徒弟一套“行雲流水”的動家作,突然露出個笑容,“胡樂祥,你配合的不錯,主動提供了鑰匙!”


    胡樂祥咬了咬牙,眼看著這倆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心裏窩了一股火,可是手銬還在自己的手腕子上,也不敢多言語。


    兩個人押著胡樂祥進入了放置冰櫃的倉庫。


    高梁讓黎麥看住胡樂祥,自己一把打開了冰櫃的門。這是一台翻蓋式的冰櫃,上開門。他打開門,伸手撥了撥冰櫃裏的東西,裏麵所有的東西都凍在一起。


    他帶上手套,把這些生骨肉翻撿了一遍。有一些能看出來是牛骨,有一些則是豬或者羊的骨頭,還有各種家畜的下水或腳料。這些也都是喂食肉狗比較常用的飼料。


    胡樂祥神情緊張地盯著他,看他翻了半天也沒有什麽結果,心裏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嘴上也開始不老實,“高大隊,你們到底翻什麽?你們把這東西都翻亂了,到時候老板可就找我麻煩了!再說,這冰櫃打開了這麽長時間,裏麵的涼氣都跑沒了!到時候東西化了,算是你的,還是我的?”


    突然,高梁拿起一包碎肉,顏色呈現出粉紅色;旁邊還有一根骨頭,上麵好像有斷麵,而且帶著一些黑色……最令他覺得生疑的是,這個骨頭大概有兩尺長短,骨質也不夠緊密。看形狀和長短,既不像牛骨,也不像羊骨,更不像豬骨。


    黎麥觀察胡樂祥的表情,隻見他臉色發白,額頭滲出了虛汗,死死地盯著高梁,嘴唇翕動。他憋了半天,好像終於組織好語言:“高大隊,你檢查完了嗎?天氣這麽熱,冰櫃一直打開著,東西都壞了,迴頭老板得罵我!”


    高梁舉起那包碎肉和那根骨頭,轉向黎麥,問道:“你看這像什麽?”


    黎麥手上依然製住胡樂祥,脖子伸得老長,湊近仔細看了看——碎肉的紋理和形狀都與他在金嬤嬤鹹菜攤子的冰櫃裏拿到的肉非常相似;至於那根骨頭,他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對勁。“高師傅,我覺得這塊骨頭特別像人的小腿骨!”


    高梁拿著這包碎肉和這根骨頭轉向了胡樂祥,“給我解釋解釋吧!”


    胡樂祥聲音有些發抖,“解釋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高大隊,你說啥呢?這些都是老板上的貨,我怎麽會知道?”


    高粱微微一笑,“知不知道,不是你說了算!走吧,現在去給你的老板打個電話,讓他趕緊迴來,就說警察在這裏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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