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更?海王也有任期的?”


    提問的是穆胥,他詫異,隻是一時的。


    他還未脫離自己的愁苦,這一瞬間的好奇也隻是來自於本能,其實他並不想知道。


    他很快就在沒有等到迴答的時候再次陷入了他的愁苦。


    這一點很合沐之秋的深意,作為凡人的穆胥並不明白其中的嚴重性,其實也不失為是一種好事。


    畢竟他即便是知道了也無濟於事,而且若是知道了,再以凡人的經驗去提出一些所謂的講解,其實在修仙人士聽起來,估計會十分的可笑。


    這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也不是少見的發生過,所以沐之秋很有經驗。


    這一次也是十分有經驗的決定繞過穆胥。


    他不理會他,而是直接對著雲朵朵說:“我們要去見一下長老。”


    雲朵朵點點頭。


    海神變更並不是什麽任期到的意思,神明的職位是沒有期限的,除非升官,但是即便是升官調任,那也隻是人間的小小神明如此,比如土地,河神,從一個小小的地方的土地或者河神,調任到大大的土地或者河流去。


    僅此而已。


    而作為上古神明之一的東海海神禺虢自然不可能會有更高的職位,也不會有別的神明來接替,若是說變更,那麽隻有一種可能,就是神落。


    這在神仙境,算是大事。


    在人間,算是天翻地覆。


    ......


    沐之秋在攙扶著雲朵朵進了馬車之後,叮囑了一番那細狗,不對,靈獸,道:“你在此守護這裏,最重要的是,守護這個人,知道嗎?”


    靈獸聽了這話,十分嚴肅的狂吠一聲,表示了迴答。


    馬車中的雲朵朵自然沒有漏掉這個聲響,撇了撇嘴:還說不是細狗......


    沐之秋看了一眼依然神情萎靡的穆胥,忍了忍,最終還是說道:“表哥,我這一去,你就沒有退路了,你在此休息幾日,想通了一切,就下山吧。”


    穆胥看了他一眼。


    沐之秋繼續說道:“你不必忘了不坪村的事情,你也不必提防我,奉神殿並沒有令人忘卻記憶的東西,若是有,我們這些弟子也不用辛苦的下山去斬斷塵緣了。塵緣除非自己,他人不可斷,也不可幹預——人間都有一句說法,不可參與他人因果,否則孽緣迴饋自然反噬其身。我身為修仙弟子自然深諳其道,不會插手,所以不坪村之事你可忘可不忘,皆由著你。”


    “你最好明白,最好也可以不明白,其實不管有沒有那十年種種,馮婉留在人間的塵緣,除了上官米之外,也隻剩下我。而非你。”


    穆胥有一次抬頭,死死盯著沐之秋,這一次,沐之秋並沒有迴避,而是坦然的對視,他的目光清澈,如一麵鏡子,讓穆胥看到了雙目猩紅的自己,那樣憤怒的人,令穆胥自己都覺得心驚,他生硬的移開了目光。


    沐之秋歎了一口氣,也跟著爬上了馬車。


    就在馬車伴隨一聲長鳴,開始離地而起的時候,穆胥忽然想起來什麽一樣,倉皇問道:“你,你要去哪裏?!秋兒!”


    一聲秋兒,伴隨地麵掀起的塵埃,追上了拔地而起的馬車,馬車上的簾子被風吹的獵獵而動,一雙手疲憊的掀開,一道聲音透出:“我要到神仙境去也!”


    然後,不等穆胥再問出什麽,馬兒已經帶著沐之秋和雲朵朵,頭也不迴的紮進了雲端中。


    穆胥徒勞的跑了幾步,就追到了懸崖邊。


    沐之秋給他表哥安排的地方看起來清淨的很,也危險的很,雲朵朵起初還吐槽,說他是真不擔心穆胥一個想不開就跳下去。


    沐之秋笑說過往十年,他有三千六百五十個機會去抹脖子殉情,也到底沒做這些,現在日日夜夜對著懸崖,反而不會記得去躍一下的。


    雲朵朵說:“那若是躍了呢?”


    沐之秋說:“那我就認命,下山還俗,繼承家業當個武林盟主去!”


    如今,沐之秋要去神仙境,這個夢想,算是破了。


    並不是奉神殿的規定,而是修仙界中明明白白的規律,入了神仙境的弟子,算是一半性命決裂人間,雖然依然可以遊走凡塵,卻再也不算是此間中人了。


    這種儀式,有的人了突然有的人準備許久。


    從沐之秋的反應來說,倒是看不出。


    雲朵朵好奇的事情是另外一件,她掀起車簾一角,看到底下熊熊燃燒山火的一處山頭,道:“這樣大火,你們奉神殿都不著急?”


    沐之秋靠著車壁閉目養神,並沒有去跟著打量那下方景象,隻是說道:“急什麽?自會降雨的。”


    好吧,人家不著急,我急什麽?


    雲朵朵聳聳肩,又好奇道:“那,剛剛那輛馬車是......”


    她原本以為,沐之秋是追趕上一輛馬車來著,現在看來,好像又不是,他似乎是來急火火的接自己的?


    沐之秋說:“你沒看到那馬車的馬會噴火嗎?這天上地下,有幾個馬會噴火的?”


    雲朵朵吃驚的睜大眼睛:“真是太陽神啊?”


    太陽神的軌跡一向千萬年不變,畢竟一變就會出事,太陽神常年走東海那條線,今日竟然從九落山過,實在是匪夷所思,果然出事,燒了一個山頭。


    沐之秋頭疼不已,捏了捏眉心,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我處理了穆家的事情,在迴程的時候撞上的太陽車,要不是我的馬匹機靈,差點就要正麵碰上,若是碰到一點,現在我和我的馬車就成了一片灰燼,真的是,嚇得我仙骨都差點自動生出來了。”


    嚇得生仙骨。


    這是修仙弟子的一句調侃,意思是差點嚇死,然後又被嚇活。


    畢竟修仙有一門就叫向死而生,類似於觀音舍身喂虎,若是真的做到這一層,可以算是一項極大的助力,他的上一任的師兄,就是靠著這個,直接飛升成功,壽命綿長。


    可惜沐之秋沒獲得這個機緣,隻平白無故得到一份驚嚇,和一身被冷汗濕透的衣裳。


    在遇到雲朵朵之前,他在倉皇的馬車上偷偷的用術法烘幹了,雖然如此,他還是覺得自己身上汗味明顯,所以坐的離雲朵朵遠遠的,生怕被這個漂亮的小姑娘看出自己曾經被嚇破膽。


    這種顧慮直到他進入了奉神殿的主殿之後才安心下來——奉神殿的主殿第一殿名為洗塵殿,顧名思義就是可以清楚外頭帶過來的一切髒汙,比洗個澡更幹淨清爽,原本頭重腳重,在殿中走了兩步之後,頓時神清氣爽身輕如燕,一看身上,果然幹幹淨淨,連袖子剛剛潑上去的魚湯都不見了蹤跡,衣服幹淨的像新的一樣。


    他心中鬆快,同時歡喜,又再一次覺得這身衣裳選的好,端的是玉樹臨風溫文爾雅芝蘭玉樹,若是人生一定要選一套最後穿的衣裳,這一身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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