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新郎蒙著喜帕這件事,好像周圍的賓客都習以為常,並沒有任何人露出詫異來,大家的關注點都在桃花扇身上,對於她的舉動給與了十分捧場的喝彩。


    一時之間,周圍的恭賀之聲此起彼伏,“早生貴子”“佳人佳媳”“一雙璧人”“恩愛綿長”等等的恭賀聲不斷。


    而對於這一切,桃花扇皆是落落大方的一一道謝。


    而在馮婉引著新郎麵對眾人站在喜位的時候,新郎忽然大大方方的麵向眾人,伸手把蓋頭掀了起來,紅豔的蓋頭落地,露出一張意氣風發的麵容來,席麵上在陷入了片刻的失語之後,立刻響起又一陣此起彼伏的喝彩。


    那喝彩聲音震動如浪濤,一陣高過一陣,幾乎要把席麵上的酒菜掀翻。


    這迴的恭賀的內容又多了一些,諸如什麽“終成眷屬”“得償所願”“珠聯璧合”等等。


    木雲喬在這一片喝彩中愣住,不得不承認,這喜帕之下的臉,既出乎了他的意料,又在他的估量之中。


    是啊,不是他,還能是誰?


    雖然略有些不同,可是依然能認出這麵前穿著喜服的新郎官是誰,隻是此刻的上官米顯得年輕許多,且麵色紅潤,眼神明亮,整個人通身擋不住的意氣風發更是令他的氣質增色不少。


    他雖然無關麵容略微寡淡,但是他的氣質和儀態確實讓他非常的獨特,這儼然便是十七年前的上官米。


    少年英雄,傲視群雄,這個時候的上官米應該已經在江湖上立足,且闖出了威名,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況如今嬌妻在懷,更是雙喜臨門。


    麵上的紅氣,真是擋也擋不住。


    而這樣一看,一邊的馮婉,確實也是個少女模樣。


    但是為何一開始,木雲喬卻並沒有把原本的馮婉和眼前的馮婉區分開呢?


    不光是他,就連身邊的觀音手都沒有。


    帶著這個疑問,他問一遍一身惶恐的觀音手:“你可認識台上的一對新人?”


    觀音手點頭又搖頭:“那是馮婉,我在......畫像中見過。”


    他頓了頓,似乎並不想說明其他,隻說:“至於那新郎,我隱約聽了旁邊說法,複姓上官。我有些猜測,可是並不可能啊......”


    “怎麽說?”


    “年歲對不上,”觀音手迴答,“這新郎官看起來最多弱冠,而我知道的那位,今年都要不不惑之年了呢。”


    他再看了看眼前熱鬧,又說:“雖然這新娘子和那位桃花扇生的很像,但是感覺年歲上也對不上......”


    馮婉生的確實十分的美貌,這一點木雲喬早已經知道,眼前這個十七歲的馮婉,和他記得的現在的馮婉,一個青春動人,一個嫵媚多情,無論是和風流倜儻的穆胥,還是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上官米,都有各自的相配之處。


    木雲喬看得仔細,在上官米掀開蓋頭之前,十七歲的馮婉的臉色其實還是有幾分緊張的,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子根本掩飾不住,隻是因為現在天氣還熱,所以汗水並不令人奇怪,而且他是新娘子,緊張也情有可原,故而並沒有被人打趣。


    而等到上官米掀開蓋頭,露出那張臉之後,馮婉在驚喜之餘,很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她的喜悅那樣的明顯,她的放鬆那樣的坦然,就連身邊的上官米都察覺到了。


    上官米主動的握住馮婉的手,把少女發涼顫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裏,重重的握了握。


    馮婉再一次的驚訝,然後眼中泛起了淚花。


    無論是緊張,喜悅,哪怕是熱淚盈眶,在今日這個日子裏,發生在新人身上都毫不違和。


    隻是觀音手覺得好笑:“這個新郎官,未免太過於緊張了。”


    在一片喧嘩和道喜聲中,觀音手起了個不合時宜的念頭:“這位小小新娘子這樣的緊張,總不會是怕那蓋頭下的新郎官是別人吧?”


    觀音手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由得扭頭看了一眼左右,見眾人都在忙著,該鼓掌的鼓掌,該吃喝的吃喝,該恭賀的恭賀,並沒有留意他的自言自語,隻是一邊的木雲喬看起來眉頭緊鎖,似乎是聽到了。


    觀音手臉上一紅,自覺失言,很是不好意思的低頭喝了一口杯中酒。


    美酒初聞著是辛辣凜冽的氣息,而入喉卻清冷如水一樣的毫無滋味。


    觀音手詫異,不由得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才一撂下,旁邊就有人執手酒壺,又為他滿了一杯。


    觀音手詫異扭頭,就見旁邊坐著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輕人,他一襲月白色長衫,皂色長靴,看剛毅長相方正的下巴就知道為人十分的正派。


    他的身高讓他坐下的時候也十分的引人注目,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兵器,竟然是一截鐵做成的桃花枝,桃花枝上有一枚銅做的桃子,已經被盤的油光發亮,若是這一截桃花枝和桃子是實心的,那重量比如不輕,可是在他的手中卻輕巧如一截真的樹枝一般,可見對方要麽有撼山之力,要麽內功十分的驚人。


    觀音手脫口而出:“彭有期?!”


    眼前的人,生的和彭有期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隻是看起來年輕了許多,臉上的一些微表情也尚未成熟,在觀音手麵前很難掩飾的住,就比如此刻的警惕和疏離。


    聽到觀音手對他的稱唿,對方一愣,先是點頭,又不動聲色的掩蓋了詫異:“鄙人正是彭有期,不過,閣下是何人?我為何看著麵生的很?”


    觀音手結舌。


    他此刻已經摸不著頭腦了。


    若是麵前的果然是年輕的彭有期,那麽,自己如今和木雲喬是到了什麽地方?


    他是年輕的彭有期,那上頭喜台上的一對新人,難道果真是馮婉和上官米?


    那,這是什麽時候?


    顧不得思考如何去迴答彭有期的問題,觀音手一把握住彭有期的手臂,劈頭問道:“你今年幾歲?”


    彭有期一愣,繼而皺眉:自從行走江湖以來,他還從未見過這樣沒有禮貌的江湖人。


    雖然彭有期很不想承認麵前的的白胖的年輕人是江湖人,可是不可否認的是對方確實很有江湖的氣息,而且在對方握住自己手臂的時候,他本能的想要擺脫,竟然紋絲不動。


    彭有期心中暗暗吃驚,沒想到對方看著年歲和自己差不多,內力竟然高到這個程度!


    彭有期不動聲色道:“在下今年剛滿十九歲。”


    這話一出,觀音手立時兩眼一黑,他是誰,他在哪兒,現在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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