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子凝固了。


    雲朵朵還沒有立刻進入狀況,於是她懵了,這也不怪她,她從未見過嚴肅的莫虛言,哪怕是他掉進會讓神仙發生大事的小譚的時候也沒有嚴肅過,以至於這個時候忽然語氣的轉換,反而沒有立刻嚇到雲朵朵。


    她噎了一下,不知道是被語氣還是魚肉,她甚至還砸吧砸吧兩下,把嘴裏的魚肉咽了下去才說:“啊......我那時候見木雲喬掉了進去,就沒多想.......”


    莫虛言的嚴肅和冷臉隻是短暫的端了一下子,他又躺了迴去,依然是一個大字的姿態:“他跳下去的時候是你的殼子,所以你和他都不會有事,但是你如果帶著他的殼子跳下去,你不會有事,但是他會——他的殼子會,你明白嗎?”


    這怎麽能明白?


    雲朵朵繼續懵著,她蹲在莫虛言的身邊,一隻手裏還舉著吃了一半的烤魚,她想了想,迴頭看了看躺著還沒睜眼的木雲喬:“那......是神仙你救了木雲喬嗎?”


    雖然還沒有親口問木雲喬有沒有事情,是了沒有,可是觀察莫虛言這樣的反應,大概是沒死的,否則莫虛言肯定會坐立不安,想著怎麽跑路才不讓雲府抓到把他撕成碎片。


    撕成碎片這個詞,是當時他準備帶著自己去找從纏夢中出來就失蹤的莫虛言之前說過的最多的句子了。


    就連喜鵲天天用一副鄙視的表情看他都沒法讓他咽迴去那句話。


    莫虛言哭哭啼啼:“把我撕成碎片不要緊,可是我家喜鵲怎麽辦嗚嗚嗚嗚......”


    他在後院抱頭痛哭抓心撓肺,路過的喜鵲翻了個白眼,但是到了晚上,還是一聲不吭的給莫虛言端上了一碗蛋花酒。


    蛋花酒很容易做,就是煮開的熱酒中打一個雞蛋攪合攪合,喜歡甜的可以加點糖,也可以加酒糟,很甜,很好喝。


    莫虛言喝的淚流滿麵,第二天就帶著她去召喚了八方土地。


    他當時發現土地異常,又是一番哭哭啼啼,一邊哭一邊糾結,說著萬一耽誤了尋找木雲喬,雲府一定把他撕成碎片。


    但是現在,莫虛言就隻是呆呆的望著天空一動不動,沒有哭哭啼啼,也沒有嚷著自己要被撕成碎片,看來......應該情況還好?


    在雲朵朵的等待中,她精準的捕捉到了莫虛言微微的點了點頭。


    “謝謝神仙!”雲朵朵心中鬆快了一分,她繼續蹲在莫虛言麵前繼續問,“石山如何了?小譚如何了?”


    莫虛言道:“不用再操心。”


    那就是有人出手了唄。


    雲朵朵雖然有些放心,卻也沒有完全放心,她皺了皺眉毛,道:“那,是莫神仙出手擺平了一切嗎?”


    “嗯。”


    “那......”她看著莫虛言濕漉漉的樣子,“難道莫神仙掉進小譚都是莫神仙故意的?就是因為人間那句話,什麽不進去老虎窩,就抓不到虎崽子?”


    莫虛言翻了個白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對對對對........所以,是不是這樣?”


    沉默。


    雲朵朵若是識相,她應該能判斷出來對方的沉默是不想要提及這件事情,再識相一點點,她就應該主動的、善解人意地去再換一個話題扯開去,哪怕是生硬一點,也算聰明。


    可惜雲朵朵不懂得什麽叫做識相,她蹲在莫虛言旁邊等著迴答,抽空還從烤魚身上撕下來一塊雪白的魚肉送進嘴裏。


    莫虛言心裏發虛,他沒法把極樂鳥現世的事情告訴一個小小的修仙弟子,說了也沒用,甚至說了之後,還會擔心雲朵朵要問他什麽是極樂鳥之類,浪費唇色,可是若是順著她的話接下去,生怕哪一點沒說好就碰了禁忌,一個天打雷劈下來,他還是要被雲府撕成碎片。


    他於是瞥了雲朵朵一眼,看著尚且在狀況外心大的姑娘,哭笑不得:“你就不好奇?為什麽我說你帶著木雲喬的殼子掉下卷土他會有事?反而來操心這個.......”


    雲朵朵嘀咕:“我也好奇啊,可是對比下來,明顯石山的事情要棘手一點——有個凡人姑娘被種了神骨呢!神仙,怎麽辦啊?”


    她想起來那個春妮,一股擔心就再也壓製不住。


    如果取出那姑娘體內的神骨,那姑娘會怎麽樣呢?


    那神骨能讓她穿梭結界來去自如,還能飛簷走壁,但是也讓她眼瞎,去喜歡一個黑腳大漢,若是這樣看來,那還是當個嬌嫩的小姐好多了。


    莫虛言還是那句話:“這不需要你們來管——你們也管不了。”


    他說:“等天亮,等天亮了,我就把你們送出去,送出這個村子,你們該去哪裏去哪裏,這裏的事情,自然會有神來處理。”


    哦,好吧。


    原來是這件事情終於驚動了神靈,怪不得莫虛言說不用管了呢。


    可是.......神會如何對待石山呢?


    雲朵朵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對了,石山之前說他弑神,後來我和木雲喬才明白過來他在吹牛,他根本沒本事殺了土地,那些土地都是自願神落的,為了封印小譚,隻是他違背了承諾,並沒有按照土地的意思去辦,他用原本應該封印小譚的神骨做了別的事情。”


    莫虛言說:“神不會委任任何任務給凡人。”


    嚇!


    雲朵朵想了想:“那石山在說謊?”


    “他若是對神說謊,早就天打雷劈了。”


    “那那那......”


    莫虛言一下子跳了起來,嚇了雲朵朵一條,別看他渾身濕漉漉,臉色青白像是要隨時一口氣上不來一樣,但是動作卻很是利落,頗有一種垂死掙紮的倔強。


    他說道:“那那那就不是你們這些修仙弟子能管的事情了。”


    他快步走到了木雲喬的身邊,蹲了下去,觀察木雲喬的臉色。


    雲朵朵也連忙跟了上去,也學著莫虛言的樣子觀察,但是左看右看,都覺得火光映襯之下的木雲喬氣色紅潤唿吸規律,怎麽看怎麽......貌美如花!


    初次之外,她也看不出什麽了。


    ......


    木雲喬醒來的時候,火堆已經快要熄滅,隻剩下一點點灰燼,四下裏安靜的不像話,除了潺潺流水的聲音之外,連草吟子都沒有唱歌。


    他慢慢的試著坐起來,他後背膈的生疼,幸虧腦後墊著一塊手帕才不至於腦仁也跟著疼,打開手帕,除了手帕上淡淡的香味之外,撲麵就是青草的氣息。


    原來手帕中包著新鮮的青草,然後折疊成了一個小小的枕頭。


    他應該是枕了很久,哪怕是隻是借著微弱地火光,也能看出來青草的汁液已經浸染到了雪白的手帕上。


    他無意識的摩挲著手帕的一角,那給地方繡了一隻活靈活現的雲朵,雲朵上還特別可愛的添上了一對笑眯眯的眼睛,很像.......他無意識地抹了一把。


    結果,就把手上的青草汁液沾到了雲朵上......


    木雲喬愣住了,還沒來得及想出補救的辦法,旁邊忽然傳出來一陣窸窣的聲音,從他背後的草地裏。


    窸窣聲繼續擴大,草叢的動靜也逐漸變大,最後,一顆毛茸茸的頭伸了出來,她一看到自己,眼睛頓時笑成了一彎月牙:“木雲喬!你醒啦!”


    她抱著一捆柴火鑽出了草叢,不顧身上和頭上都是草屑,她一點一點的往火堆裏填進去幹柴,直到火堆又重新旺了起來之後,才拍了拍手,就在木雲喬不知道要說什麽的時候,忽然抹了一把木雲喬的眼睛。


    木雲喬又是一愣,紅暈還沒來得及上臉,就聽到雲朵朵說:“莫神仙走的時候千叮萬囑,讓我在你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定要仔細扒拉你的眼珠子,看看有沒有眼珠子變了眼神,現在看看,挺好,還是原來的。”


    她十分開心,衝著他笑,還衝著他說了很多很多的話。


    比如卷土裏頭有個影子冒充他啊,比如莫虛言竟然是因為卷土撞破了小譚的裂縫才跑出來的呀,她還說了莫虛言很多好話,就連這篝火,都是莫虛言親自生的......


    “莫神仙別看是個奸商,還長得猥瑣,其實他是個好人,不對,好神仙。”


    對此木雲喬不做任何意見發表,他隻是偷偷的把手裏沾著青草氣味的手帕藏進了袖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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