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雲喬沒再說話,似乎是被她給說服了。


    衣服整理好之後,他的神色緩和多了。


    如今,符紙也能用,明珠也能用,隻可惜,穿白門還是動不了。


    雲朵朵在乾坤袋中繼續翻找,試圖想要找出來一件能夠在卷土中能用到的逃命的玩意兒。


    她還不忘了催促木雲喬:“你也別閑著,找找看你師兄雲府真人有給你留什麽好寶貝......你聽到了沒有呀?”


    木雲喬聽到了,兩隻耳朵都聽到了,但是他還是沒有動。


    他慢吞吞說道:“卷土是個意外,石山應該也想不到的。”


    雲朵朵想到了進來之前聽到的石山崩潰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自己也不好過,可是看到石山崩潰,她心裏還是有點高興。


    “他想不到不是更好?不然我們幾個神仙,修仙弟子都落入他一個凡人的圈套,我迴去都沒臉見我的師父!”


    她高興之餘還有些憂心忡忡:“你說,那山神青綠大人會不會幫他的忙?比如幫他把我們從這裏提溜出來?”


    她這樣想來,於是也情不自禁的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位置:她還真怕忽然從這頭頂的黑暗中伸進來一隻大手,進來摸索一番,然後用兩根手指就輕輕鬆鬆的把他們提溜出來。就像是師父從米罐子裏捏出來偷米的耗子那樣。


    索性並沒有這件事情的發生,不過她還是有些害怕和擔憂,時不時的朝上抬頭瞥一眼。


    “木雲喬,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啊?”她看了好久,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是酸疼的脖子還是能反映出來她到底抬頭觀望了多少次。


    他們不能夠一直在符紙上帶著,萬一什麽時候這裏法術不能夠再起作用了呢?


    他們不就掉下去了?


    而木雲喬說:“我確實有個辦法的。”


    他慢慢吞吞的,不肯一次說完,還要買一個關子。


    雲朵朵也跟著慢吞吞問:“是什麽?”


    他沒立刻說,隻是垂眸看著底下黑暗許久,然後在雲朵朵快要不耐煩的時候默默收迴視線,默默的又凝視了她片刻。


    雲朵朵十分的警覺,她也看了看那底下黑暗,她不知道這下方到底有多深,或許隻有一尺,或許有百丈,在這種極黑的情況下,誰也不敢去試探這一方深淵的。


    “你,你最好想到好的辦法,”她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一雙大眼睛裏滿是警惕警覺驚醒的光芒,她一隻手還緊緊扯著木雲喬的袖子,“你別說什麽用你的神骨的事情了......這事也別說出去!那石山那個瘋子現在看到神骨就不要命呢!”


    木雲喬微微一笑,沒說話。


    雲朵朵扯了扯木雲喬的袖子,再三確認他的袖子足夠結實,隻要不動刀動劍,應該很難做到割袍的程度,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後繼續問:“你的辦法是什麽?”


    木雲喬這次終於說話,他先指了指腳下深淵:“跳下去。”


    他此刻在符紙上本來就是坐在旁邊的,符紙的大小可以完整的承載雲朵朵,但是若是加上一個木雲喬,就顯得有些局促了,於是雲朵朵隻能十分局促的盤腿端坐,而木雲喬膽子大一些,但是就是這樣的動作,讓雲朵朵覺得他很像是一個俯身就準備往下跳的樣子。


    如今,他好像真的要往下跳。


    雲朵朵嚇了一跳,連忙把手心裏屬於木雲喬的袖子攥地更多些。


    “不行!”她嗓門很大,氣衝衝的,但是眼睛裏卻閃著亮晶晶的水光。


    木雲喬沒說話,靜靜的看著她,就那樣被她扯著袖子越拉越緊,他的那隻手都要被扯起來,以一個很虛空的姿勢像是要擁抱她。


    “你,你不要想不開!”她結結巴巴的,急的差點一頭汗,“就算是沒辦法送出消息,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我們一定會得救的......”


    “吉人自有天相......”他開口,聲音溫柔,語調卻是蒼涼的,“我生來就是個短命鬼,吉人這兩個字,從來和我沒關係,人間不是我的,天界也容不下我.....我的存在除了證明父母恩愛之外,隻剩拖累。”


    雲朵朵搖頭,她想說不是的,不是拖累,怎麽是拖累?她不覺得啊!


    “我娘親因為我的事情大受打擊,整日憔悴;我的師父為了我能活下去,大概是想要豁出自己的性命了......就連你......若不是我,你如何會入纏夢?若是不入纏夢,今日也不會來到這裏,若不是為了尋我,你原本送了信就可以迴去,繼續你開開心心的修仙弟子的時光;若不是為了尋我,你收了幻蛇,帶著功德也能開心迴去,你師父定然高興,會讓你的修為更上一層樓......”


    他伸手,撫摸了一番雲朵朵的臉,她的臉又軟又涼,不知不覺,已經落滿了淚。


    木雲喬的手心接住了一滴淚,攥緊拳頭,隔空吻了一下那滴淚,抬眸對她笑。


    “但是我很高興.....我很高興你能來尋我,我很高興你明明應該是知道了纏夢是我自己尋的死路卻沒有怪我......我也很高興事到如今已經倒黴至此,你也還是相信吉人自有天相......真好。”


    雲朵朵想了想,慢慢的湊過去,一開始還是試探性的摟住他的肩膀,見他沒有反抗,就繼續大著膽子一點點的,如螞蟻搬家那樣把自己挪了過去把腦袋放在他的肩膀上,起初因為盤腿太久的緣故,她稍微動一下腳就麻了,索性那時候她已經把下巴擱在了木雲喬的肩膀上,所以即便是麻的齜牙咧嘴,相信木雲喬也看不到。


    看不到齜牙咧嘴的雲朵朵的木雲喬十分的柔順,他十分聽話的讓雲朵朵一點點的靠近自己,十分聽話的在雲朵朵摟著自己的時候猶豫伸手,雲朵朵生的嬌小,他隻要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把雲朵朵一整隻鎖在自己的懷裏。


    他克製這個衝動。


    哪怕是克製的渾身發抖。


    “木雲喬,”少女的聲音軟綿綿的,她整個人也是軟綿綿的,像一團被陽光曬過的暖烘烘的白雲,“你別害怕。”


    木雲喬猶豫,他的本能終於戰勝了自己的理智,他環抱住少女,輕輕摟住他的肩膀,把臉埋進她的發間,唿吸著她發絲上帶來的草葉的氣息,低聲道:“我害怕。”


    “嗯。”她這次,沒有再說別害怕三個字,“你可以害怕的,害怕不丟臉。”


    有一滴淚落下,滲入了少女的青絲中,他的麵色終於變得如他的聲音那樣柔和,他的手指插入少女的發絲,喃喃道:“我怕我得救,也怕我沒法子得救。”


    “你怕你得救了,會讓你師兄知道,你也怕你沒得救,會讓你師兄知道。”


    “嗯。我師兄,不能再犯錯了。”


    ......


    雲府真人很厲害,在修仙界中聲名赫赫,是因為他是九天劍仙的身份,然而這個身份據說也是一貶再貶導致的,他之前是戰神,位列神格之位,也是職神之一,之後因為不知道犯了多少錯,雖然不至於引發什麽大事,大事就是屬於那種“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罪過,於是被貶。


    一般神靈受罰,最多的處罰就是打入輪迴,讓神靈以凡人身份體驗一番人間波折坎坷,而且到了最後大限時候會蘇醒神格記憶,時光雖然短暫卻也能夠叫人迴想一生時候的心緒起伏和人間悲苦。


    之後再入洗塵池中一趟,迴返職位。


    人間所謂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其實並不太對,九天九天,天有九重,神域所在之地,天上一天,地上百年。所以看起來是人間一趟的曆練,其實對於神域之中來看,也不過是走了一天罷了。


    按理來說,戰神即便是犯錯,也不該會被降職,哪怕是丟入輪迴受盡苦楚,最終迴來,也該還是戰神。


    但是。他還是從戰神變成九天劍仙再到雲府真人。


    降職的速度令人咂舌,即便是雲朵朵都要急著喊一句:“你從此可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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