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虛言頭搖的如撥浪鼓,他晃地實在是激烈,頭發上水滴如下雨天小孩子轉傘那樣轉的水花四濺,雲朵朵和木雲喬都默默的抹了一把臉。


    那邊莫虛言越想越不可能:“瘋了瘋了,不可能的,他們怎麽敢對雲府下手?何況,這也太冒險了!”


    他問木雲喬看法:“你覺得呢?”


    木雲喬點頭。


    確實冒險,或者說是屬於找死。


    雲府真人再如何被天帝不喜,那也是九天之上的神格。天帝要懲處他都要千方百計的去拿捏他真正的錯處,何況是凡人要去陷害他,一個鬧不好就會落下天雷劈下,此地寸草不生的結果。


    石山暫且把他當成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茶癡,為了茶可以傾盡所有,但是這一切都要建立在他的心肝寶貝完好無損的前提之下,否則的話,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寶貝兒冒一點點的危險。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在於,石山要了解雲府真人的身份才是。


    但是石山不可能了解。


    “而且對於凡人來說,科班印象極重,他們覺得神仙孤傲,喜歡獨來獨往,天地之間唯自己而已,所以他們或許也會覺得,即便是殺了一個神仙,天庭也不會察覺的.......”


    木雲喬還說:“這並不是我胡亂猜想——民間有許多故事,皆暴露了這個問題。譬如牛郎織女,這個故事中織女為天帝的女兒,日日都要織天生的雲霞,那麽為何織女被牛郎偷走羽衣滯留人間,一直到生下了一雙兒女,才堪堪被天庭察覺?七仙女和董永也是如此,等到了七仙女和董永結了姻緣之後,天庭才出麵行事......”


    莫虛言在人間數百年,自然也知道這些人間編撰的笑掉大牙的故事:“大概是因為編撰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根本吧,打時間差呢。”


    木雲喬說:“若是人間的凡人對這個天上人間的時間深信不疑,石山也可以打這個時間差。”


    石山不求長生,隻求這輩子能夠種出來一片好茶,之後茶樹名存千古,那麽他也會因此獲得另外一種方式的長生。


    這個不是不可能,木雲喬的父親,包括祖輩,皆有這個概念——木家是出了名的水上華府,擅長種各種奇花,尤其是蓮,木家的家主,也就是現在的木雲喬的父親當年常常帶著木雲喬去臨安的許多名貴的園子轉,指著一些名貴花種說:這是木家誰種的,那是木家誰培育出來的,某個花中在皇宮貴族中已經時興了百年......等等等等。


    人是活不了那麽久的,但是花木可以。


    而對於石山也是如此,他活不了那麽久,但是他的茶可以。


    他殺了神仙,種出來一番好茶,哪怕是灰飛煙滅,天庭都不能去完完全全的滅絕他。


    “瘋子......瘋子.......”


    莫虛言氣的要跳腳,但是也是因為這個態度,也證明他覺得木雲喬說的可能性很大,石山真的可能這麽發瘋。


    莫虛言又說:“你們之前,可曾主動暴露過身份?”


    雲朵朵急忙說:“當然沒有!我師父說過,凡人是不會理解什麽是hi修仙弟子的,到時候寧願說是什麽道門的俗家弟子也不能說是什麽仙門弟子,不然解釋起來麻煩人了!”


    莫虛言說:“那也就是說,不管是山神河神,還是你說的那個什麽窮奇,對於你們的身份都是單一的?”


    木雲喬點頭。


    雲朵朵也跟著點頭。


    莫虛言也點頭:“既然如此,難麽他們會打雲府主意的猜測就暫時拋開吧。”


    既然這個可能性被拋開了,那麽隻能繼續思考。


    雲朵朵小心翼翼道:“我師父說過,凡人的想法簡單,神仙神仙,分不清楚,會不會有可能石山會覺得,酒仙大人,也是神?”


    “那莽夫不知道,難道那山河神仙不會提醒?”


    “我師父說,凡人都傲的很,得益於他們的見識有限,所以對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概念其實理解不了那麽清楚......我想,即便是對於山神來講,石山若是傲慢起來,也會覺得山神這輩子就困頓在眼前大山中,哪裏比他更有見識?他雖然是凡人,卻走遍名山大川閱曆豐富,他可以理直氣壯的看不起山神。”


    “沒想到你師父給你說了許多人間的事情......”莫虛言瞥了雲朵朵一眼,眼神中有那麽一分的讚賞,仿佛在說“做的不錯”,不過說話時候內容說的確是,“青引那小子倒是有幾分分寸的。”


    這個眼神,這個語氣,破天荒一般的,叫雲朵朵覺得,眼前的這個酒仙,真真正正是個大前輩,老神仙。


    而且,意外的讓人覺得靠得住。


    雲朵朵咽了一口唾液,潤了潤發幹的喉嚨——小譚的水不能喝,即便是冰層也是由小譚的水凝結的,更加不敢動,她之前哭了太久,身體裏的水分在以自己無法忽視的程度缺失,人真的不能缺水,怪不得即便是修仙穀的大弟子閉關辟穀,可以不吃一粒米,卻每天都要喝水。


    她現在能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在緩慢但是明顯的消散中,她害怕自己抓不住莫虛言這像是不慎流露出的穩妥。


    她小聲卻又急切道:“酒仙大人,我們要怎麽做?總不能就這樣死在這裏吧?”


    莫虛言說:“不會的。”


    他語氣很板,有一些衝,還帶著一種突兀感,好像話隻說了一半,就強行把另外一半咽了下去。


    以至於這“不會的”到底是個什麽意思,雲朵朵猜不出來。她求救一般的看向木雲喬,卻見木雲喬也默默搖頭,示意她冷靜一番。


    莫虛言再次開口的時候就柔和了很多,甚至有點寬慰的感覺:“這小譚對於你們來說無用,原本我若是不來,木雲喬也就凍死了,但是我來了,你們也就死的沒那麽快,不過放心,他們大概不知道這裏頭的情況,很快就會放放你們出去的。”


    “我感覺,他們要我死是不錯的,但是,抓你們,大概是需要別的用處。”


    莫虛言說:“我在昏迷之前丟了一點點神識在上頭,不知道這裏是小譚,神識過不來,到時候你們出去了見了,記得拿走。”


    若是木雲喬原本還不懂莫虛言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那麽他很快也會明白過來了。


    ......


    青綠在摔桌子。


    很大聲的那種,他幾乎把石山的茶坊砸爛,動靜嚇得春妮戰戰兢兢躲在石山的懷裏止不住的發抖。


    石山一邊應對青綠的發瘋,一邊漫不經心的安慰春妮。


    青綠砸碎了最後一個杯子,冷笑的看了看石山懷中的春妮,目光十分的不善,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春妮被他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得臉漲的通紅,不由自主的往石山後麵挪,試圖不讓青綠看到自己赤裸的雙腳和小腿。


    感受到了石山不善的眼神,青綠終於把目光從春妮的腿上推開,他繼續冷笑,不過終於說話了:“你居然做成了......真是孽障!”


    最後兩個字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他沒避諱誰,自然被春妮聽到,她以為是青綠在罵自己,委屈和不解一起湧上心頭,雖然強忍著沒哭出聲來,可是眼圈兒已經紅了,纖細的身量不住的顫抖,隔著石山粗布的衣裳傳遞到他的肩膀。


    一向慣會哄人的石山這一次十分的敷衍,他揮手叫春妮下去,似乎完全沒看到春妮的委屈。


    春妮十分懼怕這個叫青綠的陌生男人,縱然心中有一萬句的撒嬌,也不敢出口半個字,她咬著唇,含著淚出去了。


    等到屬於女子的輕盈且破碎的腳步聲遠去之後,石山這才大大咧咧的挑了一個三條腿的板凳,坐了,虧他生的魁梧,那小小斷腿的板凳竟然也做的穩當。


    他慢悠悠說道:“山神大人何必如此動怒?這山中清幽歲月似乎並沒有讓您這位神仙修身養性啊?竟然還學會了人間的粗鄙!”


    青綠咬牙,眼神看著很像是想要一口咬死石山:“我配合你迷惑莫虛言,為的是不讓莫虛言參合進來,你答應我的,迷倒了他就交給我,我會把他丟出去讓他忘了這裏的事情,你竟然敢把他關進小譚!”


    青綠幾乎要咆哮:“他可是人間的神仙!神仙你懂不懂!和土地不一樣!”


    “我看不出來,”石山非常平靜的說,“是你說的,他來了這裏就是為了調查土地失蹤事情,他甚至還帶了兩個徒弟來,若是不關住他,即便是他忘了這裏的事情,我再弄死這兩個徒弟,可是之後呢?會不會有別的神仙也會發現這裏土地失蹤了?露餡是早晚的......”


    “難道你想加快速度做出神茶?”青綠臉上很難看,臉色綠的快要和頭上綠色的寶石飾物還要綠,嘴角也掛了一絲嘲笑,“他是酒仙!沒有神骨!他被關在小譚裏即便是死了,你也撈不出來一塊骨頭!”


    石山大笑起來,臉上的嘲諷濃重的像是把青綠臉上的嘲笑一並抹到了自己臉上一般:“你這個神仙,真是......蠢笨的很,我都跟你說了,你卻還是覺得我是為了那骨頭......”


    青綠站著不動:“你什麽意思?”


    石山笑道:“我當然知道他是酒仙,這些你早就說過,我就是知道他是神仙才關了他的。我要他的仙氣......你應該有辦法吧?讓他的仙氣冒充小俊山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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