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燕兒親眼目睹全部過程,對眼前這人,身心泛起的劇烈恐怖之感。


    他天然地握有生殺權,亦相當克製,此克製能力無人能出其右,她自問還沒人能做到這般地步,連她的師父天玄老人也不能。


    人總會被情緒左右了判斷,或因情愛,或因憎怨,抽離情緒的掌控,不失溫度,無視冷酷……堅定地守候著自己的處事準則,這一切,想要千萬年執行下來,誰能做到?


    還要從不曾出錯。


    這得是何其強大的自製力啊。


    細思極恐、太震撼人心了。


    對她師父因失敗造成的衝擊是在所難免的。


    “燕兒……”


    天玄老人咬牙吞忍住這一口氣,他輸了,轉念又想明白了,輸給他不丟臉!誰讓他是皇城之境的尊長呢。


    “他、他到底是誰何方神聖?”燕兒問出心中的疑問。


    燕兒年輕,並不清楚他的厲害,這也是他帶她出來曆練的原因。


    “皇城之境四大長老,首位者,便是被稱唿為尊長之人……”


    “是眼前這人嗎?”師父不會無緣無故提及毫無相關者。


    “就是他帶領皇城人與黑暗之力相互廝殺。”


    “那剩下的三位長老呢?”他們的實力是不是都很強?


    “其餘三位?”天玄老人輕蔑地笑了一聲:“通通隕落。”


    “在戰鬥中死於黑暗力量。”


    “現在隻剩這個尊長了是嗎?”


    燕兒終於能深刻領悟他的厲害。


    能九死一生的,不但運氣極好,實力也要很強。


    “他是皇城人的希望,是景仰,我早該明白的……”天玄老人喪失了信心。


    燕兒看著他從铩羽中歸來,目光呆滯,他那樣厲害,平日裏卻隱藏的很好,那高葉與他……究竟最後誰敗呢。


    天玄老人一聲劇烈咳嗽將燕兒拉迴神:“師父可有礙?”


    “無事。”


    他不過被激烈的情緒嗆著了。


    蕭定恆隔了老遠,聲音卻清晰可聞:“我贏了,你還得保重身體。”


    ……


    他什麽都看到了。


    天玄老人揮揮手,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感趕緊送這尊大佛去下一站。


    蕭定恆卻順著他揮手的上方看著一陣黑氣。


    黑暗之氣。


    他大約想到最後一個出題人會是高葉。


    以往雙方幾次交手都難分勝負,這次……


    應當以更具文明方式彰顯實力才是。


    蕭定恆踏著漫天沙塵,黑暗之氣籠罩在其中,隱隱約約看上去像一間房子。


    他眉心一皺,心底閃過不好的預感,如果前兩題隻算皮外傷的話,那麽接下去這道……是要命的。


    這讓他想起內心深處最原始最遠古的往事,一個他絕不想再記起的過去。


    踉蹌地踏兩步,他停滯了。


    要過去嗎?


    要去揭開那已愈合的傷疤嗎?


    蕭定恆……猶豫了。


    “這是我選擇的題目,你自詡為無堅不摧,這次,你會怎麽做?”


    高葉威武霸氣的出現在他身後,他無比得意,他精心設計的這番場景,定會有不小的收獲。


    敵我雙方非第一次會麵,在和平時期,誰也不願再打打殺殺,意氣、實力將一點一滴被時間磨盡。


    乘著中場休息,養精蓄銳。


    “你煞費苦心了。”蕭定恆斜著頭,眸光瞥著他淡淡的影子,“你知道的很清楚,也不怕我不過去。”


    高葉哼笑:“既然是戰爭自然是殘酷而痛楚,無論選擇哪一種,所要經曆的過程都一樣。”


    “你想快刀斬亂麻,這買賣已是很劃算了。”


    蕭定恆長歎口氣,重新審視那間隱隱綽綽的屋子,最終提腳邁去,邊走,他邊說道:“當初我能挺過來,這次又有何不可?”


    “不過是心裏上的事,忍忍又何妨。”


    ……


    高葉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進入他為他準備的陷阱,一個牢籠,唇邊略感蕭瑟。


    “你對他,手下留情了。”他說這話的對象,正是奕夢。


    奕夢知道過去的一切,不放心才來看,而眼前的景象確實可以稱之為令她花容失色。


    她驚駭過後,展眸凝向他,那些責怪的話卻沒底氣責怪出口。


    “所以我在作繭自縛,你——你倒是很不客氣。”


    以她所知,蕭定恆不是個會忍受惡氣之人,今日遭受的這一切,他日……說不定得加倍報複。


    到時候高葉,得不順心一陣。


    高葉見她平靜的反應倒出乎預料,他以為,她會痛斥他,畢竟當年的經曆,她也見證過。


    “你能如此坦然應對,我很意外。”


    奕夢冷笑道:“你意外也正常,你以為我會阻止他進入?他心裏裝著什麽,我怎會不明白,你這點挫折困不住他。”


    “他真正在乎的,也非是這。”


    ……


    “哦?你知道他在乎什麽?”高葉起了濃厚的興致,自己安排的這道題天衣無縫、無懈可擊,結果……


    奕夢聽聞瞬間冷下了臉,她抬眸上望,語帶癡怨地道:“我不告訴你,起碼這事,我不會親口承認。”


    這是她不願觸碰的底線,沒來由地,她心裏雖承認,嘴上矢口否認,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高葉對她的縱容是不動聲色的,奕夢有著特殊性,可這種特殊又能維持多久?


    他不知道,也不會想去探究,畢竟他本就與她殊途。


    蕭定恆進入了那間屋子,門扉關閉後,屋內的暖光刺目地令他絢暈。


    內室的空間比在屋外粗看起來的還要寬大上許多,而肉眼望去,屋子深處更是森黑一片。


    與門相隔一米處,一個懷抱幼兒的婦人映入眼簾,孩子酣酣熟睡,婦人哼著慢調。


    “小蕭乖,快快睡……”


    蕭定恆對她的記憶是模糊的,看她的麵容因刺眼的光暈而瞧不清杵。


    她似乎對他的到來毫無察覺。


    這的的確確很難。


    沒有人能跨出這一步、見證這一切、再次經曆這一切。


    長時間的無話,蕭定恆隻覺得嗓子幹啞,開口是如此艱難。


    他該喊她什麽,這就算是幻影也好,過往也好,都需要他走向前,邁出這一步,去親手打碎眼前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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