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刺殺孟閬?”


    官越與辰雲開兩人震驚到瞳孔放大。


    這無異於稚子幼兒對上武林高手,死路一條啊。


    辰雲開死死拽住劃船的木槳,驚嚇間險些令其滑落,沒了船槳的小船隻能在夜江中慢吞吞地浮動,這耽擱到何時猶未可知呢!


    且他雖會鳧水,曾於北淵書院求學期間奪過首名成績,若千鈞一發之際令他拋下舊友獨自潛迴……於他信念不合。


    猶如一行烏鴉“哇——哇”飛過頭頂,辰雲開強裝鎮定,劃槳的手腕繼續搖擺著。


    官越高聲否定道:“別開玩笑,孟閬身邊高手林立,刺殺行動何其危險,萬行不得。”


    辰雲開讚同官越,即使派遣大熙帝國最頂尖殺手組織全員出動,如今防衛巨甚的孟閬亦不能被百分百確認殺害,他的羽翼在這十年裏成長的不是一星半點。


    蕭定恆言語隨性,點明利害道:“花城如今的戰火若耽擱地愈久,後續處置起的創傷越麻煩,善後事宜也愈艱難。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橫豎都是一刀。”


    “我去刺殺孟閬,付出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成果,何樂而不為。”


    他的堅信令辰雲開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若換作馮吉安,他勉強同意他一試,蕭定恆他……魔怔了?


    “你怎如此執意……”他試圖從他背他而坐的後腦袋上戳出一個洞,看看裏麵是不是全都是水。


    明明是湖山春客棧的掌櫃,逸和坊的幕後東家,怎……冒出了刺殺孟閬的荒唐想法?


    明白真相的官越來迴在他二人麵上逡巡,經過理智的分析,最後同意了他:“行吧,相較於某人,孟閬算是最初的開端,也最易下手,我同意了。”


    哈,同意?!


    官越有什麽資格說同意?!


    以二對一,辰雲開明顯沒法再去否決。


    他迴想起自己一路上見識到的優渥良田與鄉村美景,炊煙嫋嫋與樵夫相顧,的的確確,是需要拚盡全力、放手一搏才能護得住……百姓們的家園。


    到該拚全力的時候了。


    “你有幾成把握?”辰雲開仍舊憂心,此行萬分兇險,他舍不得他以卵擊石之舉。


    “官越。”蕭定恆站起了身,勾勾唇角輕笑道:“身為我的小跟班,你與雲開兄說說,究竟我有幾成把握呢。”他歪著頭,抱著胳膊一副看戲狀。


    官越平素正經不喜玩笑,他的話自沒虛假的成份。


    “你放心,他若想,孟軍再多十倍,也拿他沒轍。”他冷不丁地翻了個白眼,真不願接這茬,某些人這會得意忘形了。


    辰雲開還想發問,小船撞上了岸旁雜亂生長的灌木叢,他不得不先跳上雜草地,將纜繩係緊栓好。


    蕭定恆跨步而來,不帶一點塵泥,他朝辰雲開說:“你與官越先迴軍營,我去見一見孟閬。”


    從冒有想法到付諸實踐,蕭定恆的行動出人意料的快。


    辰雲開還想阻止,東方之角展露有魚腹白的跡象,他耽誤不得軍機要事,再次叮囑道:“你萬事小心,也別逞強,我等你著迴來不醉不休!”


    蕭定恆勸他放寬心,眼看他們奔赴向林中停靠的戰馬,神情恍思間嚴肅了起來,他看向前方——孟軍紮寨之地。


    先前阿飄闖入過一迴,才片刻光景,孟營儼然有了備戰的準備,是又預料了他的到來?


    燕兒右手撐了一把竹條紅傘,正立在大樹底下。


    見到他靠近,忙不迭地迎上幾步,用軟糯的聲音道:“尊下大駕光臨孟營,師父特命我在此靜候。”


    燕兒頭上挽起的發髻空空如也,先前那朵不謝之蓮被阿飄摘走後,她就沒戴過別的飾物。


    蕭定恆氣勢微收,毫不憐惜地說道:“天玄老人已知我來孟營是為了何事,開門見山的說吧,我此刻不想與人敘舊。”


    燕兒吃癟,她當然知道師父表麵客氣,背地裏已謀劃好一切,讓她來此迎候不過先禮後兵的招數。


    她進退兩難間,奕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燕兒身後,她替她答道:“我們備好了題目,隻待你去解答。”


    “答對了題,你的要求自然滿足。答錯了嘛……花城歸孟軍囊中,如此簡單而行之有效的方法,你意下如何?”


    “高葉是何意見。”蕭定恆認為有必要聽聽高葉的想法。


    奕夢貝齒撬動,流連在他風姿卓碩的臉容上,迴他道:“他自然是同意的。”


    “既然你們一致同意,我得不得接受。”在蕭定恆看來,高葉會持反對意見。


    “這次可不簡單。”


    奕夢說:“共有三題,每題類型不一樣。是需要你做出抉擇的時候了,蕭定恆。”


    聽著奕夢說完這話,蕭定恆就有後悔答應,他可以憑實力殺死孟閬,可與他們做題目玩遊戲……太掉檔次!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們在這方麵,卻出奇的一致,這也是雙方僅存的共同點。


    “走吧。”他款款而言,眸子不偏不倚地看視前方。


    奕夢眉頭一皺,情緒被很好的帶過,她說道:“歡迎再次進入異夢之境。”


    異夢之境啊————


    是好主意。


    可他不想講故事了。


    誰知未等他開口,奕夢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你需參與演繹別人的故事,謹記異夢法則。”


    沒成想,有一日自己還得被當眾圍觀。


    看客們估計都睜大雙目看好戲吧,他能說他返迴了麽?


    可在他蕭定恆字典裏,沒有退讓二字!


    奕夢聽他冷淡而清寡的嗓音說道:“開始吧。”


    勇敢而無畏!


    這是奕夢與他相識以來對他的首要評價,這也是他的對手,無可辯駁的觀點。


    正是基於這一點,奕夢這次準備的故事,別出心裁。


    為蕭定恆準備的異夢之境,奕夢曾幻想過無數次,可今日終於迎來實現日時,她卻並不期待。


    答案如此明顯,自己的作繭自縛,何其愚蠢。


    可即便如此,也想有一個了結,一個死心的理由。


    可是呢,奕夢,她最終下不了手去親自迎接結尾,那是對她過往的一種殘忍。


    奕夢看著他走向那一潭深水,潭心旋轉的漩渦看來是那樣可怕,那是會讓人卻步的深潭。


    蕭定恆麵前空空如也,漆黑的天際中,隻有深潭與漩渦象征著他此行的目的。


    奕夢見他一步一步涉水往深潭中心而去,方要開口挽留,一隻有力的手搭上她的右腕,說道:“遊戲一旦開始,就沒有停下來的道理。”


    是高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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