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爾與他一同攜手,兩人走在堅硬而冰冷的石徑小路上,夜間的風令雙腳刺骨般冷,可手中兩隻相握的掌心卻能暖人心尖,從來沒有這般清醒,這般感慨,這般地認為幸好,幸好他迴來了。


    迴去的道路冷寂無聲,隻有腳步聲無言地在傾訴相互情況。


    莊爾笑了笑眸子,看覷向他,說道:“你有沒有覺得……哪裏感覺不一樣的?”


    蕭定恆目光朝前,道:“這個地方,我們被困了多久。”


    ……


    多麽煞風景的話啊,莊爾刹那間將笑意收斂,她沉目在往事中,歎歎氣,說道:“太久了,我早已記不得年歲與紀輪。”


    “你還出去過幾趟……見識過一些不一樣的人生與事物,這比我們好很多了。”


    蕭定恆的記憶在複蘇,可即便如此,他仍有許多記憶在沉睡。


    “這一次……我記得……”他想起了,對,他想起了一些記憶。


    “應是在另一個時空,‘我’有了別的身份,他們稱之為學生,我還惺惺念念地記著這裏,那時的我,是普通人一個,憑著僅存的一絲記憶,終於來到了那處地方。”


    蕭定恆向莊爾迴憶著此前的場景,未有完全清醒前,他對那個‘我’來此地充滿疑惑,現今清楚了,是因為這裏有他所念想之人。


    莊爾腹中深吸一氣,說道:“你定然是記得這裏,知道要怎麽迴來,其實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自莊爾模糊的話中已能猜出,蕭定恆此前就迴來過,難怪莊爾此前帶有怨氣。


    蕭定恆溫和地說道:“我自然是要迴來這裏的,因為你在此地……”


    莊爾用溫熱的手掌心捂上了他的口,目中閃爍著點點光芒,她說:“你能迴來已足矣。“


    “過去的事,我不會去責怪。”


    莊爾的隱忍、隱瞞,蕭定恆自然能懂,他抓住她的手腕,眸子深邃地看著她,說道:“別怕,這次我不會再離開。”


    莊爾一震,目中笑意閃現,像碎鑽一般,說道:“我未必是害怕,其實生死早已度之在外,我隻是……”


    她轉向四周,這個寂靜的時空,看起來安然無恙,平和又尋常,但她認為危機一直潛伏,而她謹慎地不能暴露自己。


    “蕭定恆,我們一起來重新看一看這裏吧,我堅信,這次會有一個完整的結尾。”


    “好。”他應著她,嘴角上揚,莫名地覺得與她有說不完的話,可又怕她擔憂,不敢多言。


    他如此膽小了嗎?


    可是親愛的莊爾,這一次真的不一樣了,我想要你知道,我可以守護你,不再是你孤軍奮戰。


    兩人心照不宣,像是再一次迴到了從前的時光,已經記不得那是多久以前了。


    時空與歲月按著既定的步伐旋轉著前進,未必真的能更改什麽,可是不去做又怎麽會真的知道,是無用呢。


    困於此處的,又何止是這兩人。


    寧無闕站在天嵐之顛,衣身與孤獨像一道利劍,時刻伴隨著他,可他是誰,是當世無雙的鄱陽公子,既然他已醒來,故事自然會更加精彩,不是嗎。


    必然……那支大軍,十年後將再度啟程,帶了史詩般的氣勢,重新跨越澤水江,這次,他們將會長驅直入,直搗花城。


    花城城主韓樹已在三城之中被射殺,澤州長官如今又被害,十年前的障礙被一一清掃。


    花城危急。


    花城將領深知十年前,是由於菅陵大人頻出奇招,才令孟軍深陷險境,沒了菅陵大人的指揮,花城還能再次挫敗孟軍嗎?


    戟山地區,韶城。


    辰雲開一路快馬加鞭,但也感知到了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原韶城長官殷總督在三城之亂爆發前,便卸任了一把手的官職,帶著殷小姐,舉家遷居去往了別處,據傳,是要讓殷小姐離開傷心之地,在別處安心生活。


    而今的一把手,早換做那位叫夏傅的大人,想當年,在殷總督卸任後,戟山地區一時群龍無首,菅陵大人正巧過來視察,便收拾了那副爛攤子,幾經斟酌後,才最終敲定了候選者。


    韶城府衙內,夏大人見他歸來,老淚縱橫,他驚喜之餘連忙握住他的手,道:“雲開,你能趕迴來太好了,你可聽說了菅陵大人的事?還有花城……唉!”老實講,夏大人總能在辰雲開身上看到當年殷總督年輕時的影子。


    夏傅是由菅陵大人提拔任命的,自然對他心懷感激,況且菅陵大人不論是人品還是能力,在這澤州內,誰人讚歎!


    情況出人意料,令他深感痛惜!


    夏傅所表現出的傷心,在辰雲開眼裏看來,卻是有些可笑的,他試探性地問他:“夏大人,澤州長官被殺……我看這背後是有孟軍的手筆,而今花城亦將危急,我們戟山地區可有什麽動作?”


    辰雲開問得直白,夏傅哪怕心生膽怯,這會也是不能說的,便道:“自然……我們戟山地區自然要有所相助……”


    “雲開,你說該如何。”


    辰雲開沒迴來前,夏傅正為此發愁呢。


    安逸太久總不是件好事。


    早些年,殷總督在時,是有心培養一支能與孟軍相抗衡的軍隊,因他的疏忽,戟山軍雖還在,卻已消磨了銳氣與鋒芒,懶散敷衍成了如今的常態。


    這樣一隻戟山軍,還能有打勝仗的幾率嗎。


    夏傅見他不答話,便又說道:“以如今孟軍的實力,再多十倍戟山軍,亦無法與之相抗衡,雲開,沒有菅陵大人統帥坐鎮,澤州這次……怕是兇多吉少!”


    辰雲開自是能明白夏傅此刻內心的膽寒,提道:“夏大人,當務之急,是要多派幾隊人馬去打探孟軍與花城的情況。”


    “沒錯……”夏傅不糊塗,早早就派出了情報人員去探查。


    可就算派再多的人,孟軍也不會就此被打敗,一念及此,夏傅臉上就再次陷在一籌莫展中了。


    辰雲開輕瞟一眼,說道:“築好護城防線,我建議必要時,出兵增援花城。”


    夏傅未嚐不想,可韶城貴族早已派密探前來打招唿,放言,首要的是護衛韶城安危,若將城中守兵都增派出去,韶城內有人趁機作亂,昔日黔平城的悲劇就會重新上演!


    如此,夏傅便不敢輕舉妄動。


    辰雲開可沒那般顧慮甚多,直言道:“若夏大人擔憂城中安危,無可非議,但抵禦孟軍,仍為首要之事,大人可留一部分人馬駐守韶城,我帶兵前去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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