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陷入安靜的氛圍中……


    不用想也知道,南裏長若是迴來了……事情怕會更麻煩。


    今日的莊爾見到辰雲開與蕭定恆,未有熟絡的表現,那卓然超群的氣質,在周遭的氛圍中有些冷,蕭定恆見她眉目低垂,仿若有思,他灼灼的目光,不由地晃了晃。


    公老爺的話在堂上繼續響來,道:“辰大人若覺得行事不便,待南裏長迴巢後,可將事情交付出去,省心為上,這原就不是你的正職。”


    雖與南裏長見麵的次數寥寥,辰雲開憑借山吉鎮百姓的口耳相傳,也能摸透她大半個性子,是不會善罷幹休的主。


    莊爾聞言,瞧著公老爺說道:“南裏長身為山吉鎮的父母官,她有她的處事方式,更何況南家乃是江南地區貴胄世家,來這山吉鎮純屬機緣巧合,南家人未必放在眼裏,所以,她在行事上,自由很多。”


    公老爺亦是賞識的讚同道:“年紀輕輕,才幹出眾!這山吉鎮在她的領導下每日都有新氣象,倒與原先那幫老頑固有著天壤之別。”


    閑話間歇中,辰雲開淡淡抿了口茶,他來公府的目的基本完成,餘下的時間,不過是陪坐而已。


    須臾,公老爺便將目光鎖向不發一言的蕭定恆,山吉日報上的緋聞人人心知肚明,公老爺亦是知曉,隻見他終於向他說道:“蕭掌櫃倒是坐得安靜,傳聞說你與莊爾……有一些故事,可是真。”


    莊爾笑意收攏,她擺正了氣息,原是想提醒他來著,誰料他能當麵來這一套,她便有些氣忿。


    辰雲開雙臂擱於把手上,全身放鬆的打算看這場好戲,蕭定恆特意瞥了瞥他,隨即故作不知的迴道:“公老爺說的是何事。”


    蕭定恆看向主位而坐的公老爺,才五十餘歲年紀,麵目倒也正派……


    公老爺麵露尷尬,雖見閨女莊爾沒給好臉色,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可不想錯過,於是說道:“緋聞,傳的有板有眼,女兒家臉薄,我當爹的,自然不會去問。”


    “問一問蕭掌櫃你,也是一樣。”


    辰雲開左手心擋了擋偷笑的表情,他可不信在他邀請他來公府時,一向深謀遠慮的蕭定恆,會沒想到這一茬!


    俗話說,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我們的蕭掌櫃若是要與莊爾小姐繼續走下去,公老爺這關,不可不過。


    蕭定恆見莊爾對公老爺置氣,他停留在她麵上的目光稍歇,才轉向公老爺道:“我說,是有其事,公老爺會做如何想。”


    莊爾心思迴神,認真聆聽,她水眸般的眼睛抬看向他,仿佛想起他來脂凡胭脂鋪接她的那一日說的,“不如大方一些,明目張膽點。”


    可是在自己的父親麵前……當真為難啊。


    公老爺怔了怔,認真想了想他的話,說道:“這麽說……緋聞是真的?”


    “有傳聞說你心善,是個難得的好人,這事……是真是假?”


    “嗯?”這評價倒新奇,蕭定恆心裏想著,麵上露出淺淺的笑容,勾勒出他精致的麵部輪廓,啟唇微語:“心善,好人……都說,商人重利輕別離,如公老爺所知,身為湖山春的掌櫃,為商者該有的秉性……我豈會沒有。”


    “所以這兩個評價我的短語,並不十分貼切,隻能說,它是人們看到的一個側麵。”


    公老爺了然一悟,心中已對他有了新的認知,便又問道:“既然這兩個評價不夠全麵,你可否能說說你是怎樣一個人。”


    辰雲開呷著茶水險些噴出,他幸災樂禍的扭頭看向,見他不喜不怒,方收藏起笑意,這公老爺哪是相女婿,簡直是在考女婿嘛,這簡直就是一道送命題,若是迴答不好……


    幸而,蕭定恆一向是處變不驚,對公老爺的話,未有過多深想,直言道:“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往往自己是最難被自己所熟識的。”


    他眼眸明亮,一點未有被為難的困惑,娓娓說道:“盡管如此,公老爺要我評價自己,我也隻好勉為其難了。”


    “嗯,你但說無妨。”


    蕭定恆說道:“我想,可以從不是怎樣一個人開始說起。”


    他一鼓作氣的說了起來:“我不是一個雞毛蒜皮、情緒激動、對人對事反複無常之人,相反,認定了便不會退讓。”


    “我不是一個見風使舵、見異思遷、見財起意、見色忘友之人。”


    “我亦不是一個攀附權貴、與人生死不顧,落井下石之人。”


    他語氣停了停,問道:“不知從這些話中,公老爺可聽出了我是怎樣一個人。”


    蕭定恆說的異常平靜,連辰雲開都忍不住在心裏豎起大拇指,能在未來嶽父麵前,且麵對的是赫赫有名的公府老爺,這般賣力自誇,也真沒誰了。


    公老爺被他出口成章般的詞語繞暈了,迴味半天後,總結般的說道:“聽出來了,聽出來了。”


    莊爾忍住不笑,反問道:“父親聽出了什麽。”


    這女兒家胳膊肘總是往外拐,生怕他為難他。


    公老爺心中酸溜溜的,說道:“我聽蕭掌櫃所言,他是一個複雜之人。”


    ……


    “不過也難免,湖山春在你手中開的是我有聲有色,聽人說你打算開新作坊,可是有這事?”


    蕭定恆道:“是真,已選在天璣區,名字叫做逸和坊。”


    “嗯,好……不錯。”公老爺對後生晚輩有意提點,說道:“聽說天璣區近來發展勢頭迅猛,好些家底雄厚的商戶都去哪兒了,我看再過幾年,山吉鎮的中心得靠向它了。”


    辰雲開適時插話道:“公老爺遠見卓識,天璣區經由戟山地區商議支持,目前……大部分土地已推進動工,日後的崛起是必然。”


    辰雲開的身份使他不便過多言說,公老爺清楚其中利害,點著頭同意著,而他對蕭掌櫃的好奇與詢問似未完畢.....


    “通過剛才的評價,蕭掌櫃的為人,我已大致有了數,不過.....”


    “你能否再介紹介紹自己家情況,不要介意,我也受山吉日報的影響,心中好奇。”


    蕭定恆不做他想,道:“家中除了父母已故,便餘我一人,在山吉鎮以湖山春為家。”這些情況無需隱瞞,尋常人都清楚。


    “那日後……可有打算?”公老爺的意思隱晦,辰雲開真怕他上一刻和顏悅色,下一秒大發雷霆,哎,別人家的女婿不好的當啊,尤其還是公府家的,多少雙雪亮的眼睛盯著動向,片刻不能出差錯。


    “公老爺說的打算……具體指哪方麵。”蕭定恆問。


    “哈哈,這個嘛……”公老爺本是隨口問問,被他單獨拎出來才覺不妥。


    莊爾解圍道:“父親,蕭掌櫃……自有打算。”她明白,他的打算若是指逸和坊,那麽前路漫漫。若是指與她之間的事,今天的日子不是最佳時機。


    “哈哈!”公老爺哼哼大笑兩聲。


    如此,四人間的談話,再次陷入沉默中。


    辰雲開見該說的話已說的差不多,該問的也問了,便有告辭的打算,誰曾想,幾日沒現身的公莊喬來了璧璽園。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公府裏見到她,與在府外的行為處事不同,在府內她還是很恪守本分的。


    “父親,姐姐。”她進門後熟絡的喚道。


    公老爺道:“你可迴來了,辰大人和蕭掌櫃,你應是認識的。”


    公莊喬看了他們兩眼,欠欠身施禮:“見過兩位。”


    她坐於莊爾邊上,說道:“不知辰大人與蕭掌櫃因何事登門造訪?”


    辰雲開言簡意賅的對道:“有事來問公老爺。”


    公莊喬道:“我以為是蕭掌櫃上門拜訪父親,以為姐姐好事將近?”


    “隻怕此刻出門,明日山吉鎮都將傳言,湖山春蕭掌櫃不日將迎娶公府小姐、山吉鎮第一美人,莊爾小姐。”


    辰雲開是見識過她離經叛道的行事的,由是打從她出現便在心裏做好準備,他不慌不忙的說道:“蕭掌櫃來公府,不過是應我之請,我想公老爺與莊爾小姐對傳聞不會那麽在意。”


    “是嗎?”公莊喬紅唇凝亮,笑齒潔白,說道:“難不成蕭掌櫃沒有迎娶家姐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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