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四突然停下逃竄的步伐,懷瑾一時沒能收住身形一頭撞進他懷裏。於是,兩人一起跌倒在地。


    隱九穿過重重迷蒙的白霧,就看到懷瑾毫無形象的全身都壓在一個俊俏的少年上麵,臉色頓時就黑沉下來。他冷哼道:“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小十四唿吸一頓,聽著他分外刺耳的語氣,想也未想的就用力一推,將懷瑾從自己身上掀翻在地。他立即起身,拍了拍衣擺上並不存在的泥土,咬緊唇角,心底死死壓著想要逃離隱九視線的欲~\/\/\\\\~望。


    不怕的,不怕的。他的氣息全部能被隱藏起來,現在這位大佬是絕對看不出自己的特殊之處。


    懷瑾被狠狠的推倒在地,腰間磕到凸起的石頭,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她頗為狼狽的撐著藤條從地上爬起來,抬手就抽了小十四一下,也就未能聽出隱九話裏的醋意。


    “嘶……”小十四冷不防重重的挨了一下,彎腰揉著火辣辣的小腿,兩眼濕潤,委屈巴巴的說:“你還真打啊。”


    隱九見懷瑾一手按著腰,疼得不停抽氣,他立即上前查看,若不是於禮不合,他都想解開她有束腰好好查看一番。


    他關切的問道:“傷的可重?”


    懷瑾搖頭:“沒事,就是被石頭嗑著了。”


    隱九搓了搓指尖,看了眼小十四,“他是誰?怎會出現在這裏?”


    蘭若寺從未有男子出現過,更別說這槐院。


    姥姥雖然收了許多妖修與鬼魅,卻全都是女子。而被帶進蘭若寺的男子,都生死不明,再沒了下落。是以,眼前這個少年,能在她的槐院裏如此放肆,定然與她關係匪淺。


    而心底沒由來的酸意,讓隱九忘了他也是出現在槐院裏的男人。


    小十四迎著隱九審視的目光,心底一下一下的抽緊。雖然理智告訴他,如今的自己在隱九的眼裏就是一個正常的修道之人,但害怕他的本能,還是想讓小十四想立即躲到隱九看不見的地方。


    他手腳僵硬的站在那裏,求救般的望向懷瑾。因為沒想到會這麽快的遇到隱九,他此時極為慌神,腦中更是一片空白。隻能寄希望於懷瑾身上,希望她能好好解釋一下自己的身份,千萬莫要讓這位大佬再懷疑自己了。


    懷瑾扔下藤條,招唿隱九坐在竹席上,“他是我那許久未見的,不爭氣的師弟。”


    給隱九倒了杯清茶,招手讓小十四也過來,指著他對隱九說道:“江湜,我師弟。”然後轉頭對小十四道:“你還不快給道長行禮。”


    江湜十分乖巧的整理了下衣袖,恭恭敬敬的對隱九深揖行禮,“在下江湜,見過道長。”


    隱九輕輕嗯了一聲,好奇道:“從未聽人提起過,你還有個師弟?”


    懷瑾神色刹那間閃過一抹黯然,笑容淺淺的說道:“我還有個師姐呢,我此前有在鍾馗廟說過,你忘啦。”


    隱九瞥見那抹似是從不曾出現在她眼底的黯然,語氣歉意道:“確實,是我對槐槐的了解太少了。”


    說罷,他打量了一下小十四,極為詫的對懷瑾說道:“我觀你這師弟氣息清靈純淨,竟然是位不折不扣的仙門弟子。他與你完全不一樣。”


    懷瑾是千年夜叉,表麵是鬼修,但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以及她並不曾刻意隱瞞過,所以他還是能覺察到,在鬼修的氣息之下,她其實是妖修。隻是流於表麵的鬼氣冷厲,將若有若無的妖氣完全隱藏住了。


    懷瑾點了點頭,她並無意要欺騙他,所以,雖然表情十分嫌棄,但眼底的光卻透著驕傲,“他的身份有些特別,師尊對他的教導與我及師姐並不相同。”


    隱九了然,明白她不想多說,便也不再追問下去。想到方才他們互相追逐的場景,不解道:“那你方才為何要拿藤條追著他打?”


    懷瑾輕輕瞪了小十四一眼,隻說:“他太煩了。”


    見隱九對自己不再有懷疑,小十四烏黑的眼珠轉了轉,盤腿坐下,對隱九笑道:“在求師姐帶我去鬼王殿玩上兩天。可師姐她不同意。”


    隱九端茶的手微頓,垂眸看著杯中的倒影,狀似無意的問道:“你為何會不同意?”


    懷瑾抬手想拍小十四,結果被他躲開,就聽他嫌棄道:“師姐說鬼王長得太醜,不想嫁給他。”


    懷瑾抬眼看向對麵,與隱九深沉複雜的目光對個正著。她不解的問道:“你幹嗎這樣看我?”


    隱九咽下口中略感苦澀的茶水,搖了搖頭:“你並未曾見過鬼王,怎知他長得醜?”


    懷瑾皺眉:“別說是我,這天下裏有人看過鬼王的真麵容嗎?”


    隱九怔然,他一時不知如何迴答,又聽到懷瑾接下去說道:“就算他長得不醜,你覺得我就應該嫁嗎?”


    隱九咬著牙關,心頭是從未有過的矛盾和猶豫。


    應該?


    或是不應該?


    他從未想過。


    懷瑾見他竟然在猶豫不定,心底有些失落。目光轉向蓮池深處,白霧裏,花影綽約。


    最後,隱九隨意找了個理由,借機離開,他自始至終沒有迴答懷瑾的問題。


    “他今日忘了帶蓮花迴去。”


    小十四聞言,目光驚異的看著她,摸著鼻子,語氣十分不確定的問道:“你都知道啦?”


    懷瑾輕輕斜了他一眼,並未迴答,而是反問他:“說說看,你為什麽會這麽怕他?”


    小十四每次對上隱九都恨不得要立刻原地消失,即便他今日已經化形,氣息也收斂改變了許多,但麵對隱九,他從骨子裏透出的恐懼卻比之前更甚。


    “他可是最接近這個世界中心的大佬,誰不怕他啊!”


    懷瑾目光如炬,語調微冷:“不對,你對他的害怕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就像是……小白兔看到了大灰狼。你很怕他一秒就會吃了你。”


    小十四臉色刷的一下全白了,眼底有著震驚和戒備。


    小十四來自合門司,是數據的化身。而他的這截數據放在這個世界來說,就是最強盛,最純淨的靈力。對於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他就像是一個人參娃娃,吃了他完全可以立地封神的存在了。


    這裏,當然也包括姥姥在內。


    懷瑾知道自己猜對了,但她遠沒能想到,真實的答案會更離譜。


    第二日,傍晚,懷瑾招集所有人到正殿。


    大家立在殿內,看著高台上,站在太師椅旁的少年,好奇的竊竊私語。


    懷瑾環視一圈後,指著小十四跟她們正式介紹道:“他叫江湜,是我分別許久未見的師弟。這次他是專門投奔我來的,所以日後會留在蘭若寺,與大家一道修行。”


    話音才落,大家都驚唿不已,性子最為跳脫的夕顏立馬說道:“我旁邊的房間還空著呢,那個,小師弟你搬過來,姐姐照顧你。”


    一向會與夕顏對著來的玉笙聽到這話,冷笑一聲:“搬到你隔壁,那還真是羊入虎口了。”


    大家哄然一笑,夕顏斜了玉笙一眼,輕蔑道:“那又如何,小師弟總歸是自家人,又沒對外人下手。”


    玉笙神情一凜,她聽得出夕顏話裏的不懷好意,生怕再說下會引火上身,於是一臉不與她計較的神情,冷臉轉頭不看她。


    夕顏也隻是點到為止,沒想要現在就點破這層窗戶紙。不過,一直冷眼旁觀的懷瑾卻將她們的話記在了心上。


    她抬手一壓,殿中立馬安靜下來,“好了,你們也別想動什麽歪心思,他就住在槐院內,由我親自看顧。”目光在她們當中轉了一圈,叮囑道:“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們,他是仙修,學的道法和手段,是專為克製你們的。不想被打迴原形的,就都離他遠著些。”


    啊?


    大家的目光落在小十四身上,滿臉的不可置信。雖然她們早就感覺到小十四身上的氣息特別純靈,有名門道派仙修的味道。但想到他是姥姥的師弟,又覺得不太可能。


    “姥姥,你怎麽會有一個仙修的師弟啊?”


    懷瑾嗬嗬一笑:“這有什麽,日後讓你們看個更絕的。”


    比如鬼王真容。


    江湜極為乖巧的對大家作揖,笑得純善無害,“以後多有叨擾,還請諸位姐姐多多包涵。”


    夕顏即歡喜,又擔憂的問道:“你不會真要收了我們吧?”


    仙修的第一要務就是斬妖除魔,替天行道,這一屋子裏的妖鬼,都是他要斬除的對象。所以大家都有些害怕的退了兩步。


    小十四寬慰道:“姐姐們別怕,人有好壞之分,妖鬼也有。我不會隨意出手的,況且姐姐們還是師姐座下,我自然要手下留情的。”


    如此,一眾女妖及鬼魅才安下心來,又問小十四幾個問題,小十四也都耐心的迴答。


    懷瑾閑散的靠在太師椅上,聽著耳邊的吵鬧聲,閉上養神。


    忽然有人來報,鬼王殿的鬼將來了。


    唐翼與戚猛走入殿內,恭恭敬敬的行禮作揖。


    “再過幾日,便是月滿之夜,我家主上在月滿之夜設宴款待姥姥,請姥姥務必賞光。”


    懷瑾接過呈上來的木匣,做工精致,上麵是一朵浮雕的蓮花。她輕輕抹掉上麵的封印,抽掉蓋子,就見一份墨色的拜帖靜靜的擺放著。


    她隻看了一眼,就盒上蓋子,好奇的問唐翼:“鬼王殿是有何喜事嗎?”


    唐翼搖頭,如實答道:“並無喜事,隻是我家主上為之前的失禮之處,特意設宴以表歉意。”


    懷瑾眉微微蹙起,揮了揮手,並不在意的說道:“若是為此事,那便作罷。我不是那小氣之人。”


    唐翼再三懇請道:“我家主上一片赤誠,請姥姥務必賞光。”


    嗬嗬!他赤誠?


    懷瑾還想拒絕,一旁的小十四急忙應下來,“好說,到時我師姐一定去,你們多準備些好吃的,好玩的。”


    唐翼看了眼姥姥身旁的少年,不確信他的話是否作數,但見姥姥半天也沒出聲反駁,便欣然的領命退出蘭若寺了。


    懷瑾氣恨恨的走迴槐院,四下尋找那根藤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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