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玉靜帶著采因去穆府找老夫人。


    上來就點明主題。


    “請老夫人做主,由穆家出一封休書給我。”嚴玉靜恭謹行禮,神情冷淡,語氣平穩,將心如死灰表現的淋漓盡致。


    老夫人心疼她,瞧她站都站不穩的樣子,讓女史快將她扶著坐下:“孩子,我知道德清對不起你,可這休書……你真不會自己的將來打算嗎?”


    嚴玉靜說:“老夫人以為,我留在穆宅裏還會有將來嗎?當初編造傳言雖沒有說過讓他娶我的話,卻也的確是因此讓我嫁到了穆宅,如今他想明白了,不要我了,我又何必繼續犯賤,非要留下來呢?留下來,又能得到什麽呢?未來的日子裏,我和他相看兩厭,還要看著他和心上人恩愛纏綿……老夫人為我想想吧,這樣的日子讓我如何過下去……”


    老夫人歎氣:“不管這個婚事是怎麽來的,德清既然娶了你,就該用對待妻子的態度好好對你,婚前不做數,婚後你恭謹賢惠大方得體,他斷不該如此對你。都是德清的錯,逼的你說出離開的話來。”


    老夫人揉著額頭,思考片刻後,又說:“靜兒,休書不是兒戲,一個被穆家休掉的棄婦,往後的日子會很難。不如我做主,給你們寫下和離書?”


    嚴玉靜不同意:“不,我隻要休書。”


    老夫人奇怪:“為何?”


    嚴玉靜說:“做錯了事應該受到懲罰,這門親事源於算計,如今嚐嚐後果本就是我活該,怎能讓穆家和我一起讓人傳出亂七八糟的閑話來。”


    這話的意思是要保住穆家名聲,老夫人聽著自然滿意,同時對嚴玉靜的愧疚又加重幾分。她說:“休妻有七出,任何一條都會讓你在衛城聲名狼藉,往後……你該如此自處啊?”


    “既然衛城待不下去,離開衛城去別處就是。”嚴玉靜又說到全家離開衛城的事,“李掌櫃指證的事,有了結論後,嚴家不會再留在衛城。或證明事情是嚴家所為,依法判處,或證明嚴家是被陷害,全家離開衛城,嚴家同穆家,從此再無瓜葛。”


    “你要走?”


    “休妻後,我沒臉留在衛城,李掌櫃指證的事情也讓整個嚴家無法在衛城立足,無端讓人如此陷害,老夫人以為嚴家該用什麽樣的心態繼續麵對穆家?”嚴玉靜垂眸,想起金商宴上李掌櫃的指證和周圍眾人的反應,心生寒意,“父親和母親上了年紀,身子也不好,兩位兄長這些年胡鬧慣了,不能指望他們一夜之間撐起整個家,而我,一個被穆家休掉的棄婦,怕是上街都難。母親因為我的事病情加重,父親這幾天守在床邊寸步不離,看著他們頭上發白,我實在不忍心讓他們繼續留在衛城麵對風言風語。”


    嚴家下人在城裏購買藥材的事老夫人聽說過,她也讓人送了東西到嚴家,可人家就是不收,擺明態度和穆家斷絕一切。


    所以嚴家要走,老夫人並不覺得奇怪。


    隻是……


    這個離開的原因,嚴玉靜似乎沒有說全。


    “李掌櫃的事,我知道。”見她態度堅定,老夫人也就實話告訴她,“家主做的,的確不妥。”


    嚴玉靜驚訝的看著老夫人,心道:你兒子做的缺德事,你果然知道。知道卻不阻攔,看來是知道的晚了,沒攔住啊。


    下一秒,老夫人果然說自己沒能及時發現,沒能及時阻攔住家主:“德正這個孩子是何時對你有了那樣的心思,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你要知道,他不是針對嚴家,他隻是想讓你明白,德清不是良配。”


    嚴玉靜輕笑:“李掌櫃在金商宴上胡說八道,要證據,隻有在我家兄長床褥內搜出的那一疊銀票,可真要論起來,銀票證明不了什麽。隨後他說出奕家事為嚴家陷害,我倒是就覺得不對勁了。昏厥前,恍恍惚惚,仿佛看見家主衝了過來,那時我才想明白,金商宴上一場戲的真正目的。”


    嚴玉靜昏厥後,家主表現太過激動,當時在場的人,嚴父和嚴家兄長擔心嚴玉靜合情合理,穆德清……不提這個混賬了……家主穆德正和嚴玉靜的關係,斷沒有讓他如此擔心長嫂的道理。


    如此,老夫人察覺到穆德正對嚴玉靜的感情。


    老夫人把穆家的臉麵看的比什麽都重,自己的兒子,穆家的家主,如今做出這樣的事,傳出去可怎麽得了……


    於是老夫人讓人查了查家主的事,發現那個李掌櫃早在兩個月前偷偷來過衛城,還是奉了家主的命令來的。密談後,李掌櫃離開,金商宴再次出現針對嚴家,大多是家主的意思。


    結合家主的反應,金商宴上針對嚴家的真實目的,老夫人猜到七八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他的心思,老夫人能明白。


    從上位下來,老夫人走到嚴玉靜麵前,輕聲說道:“靜兒,我心疼你,能看見你遇到一個真正疼你真正愛的你人我本該很高興,可是那人,偏偏是最不應該對你動情的人。即便德清休妻,即便你和他沒有關係,你也不能和德正在一起。弟弟娶了哥哥的棄婦,這樣的事,決不能發生在穆家。”


    嚴玉靜站起來,自嘲道:“老夫人放心,我對家主隻有尊重從無異心。曾經,我愛主君愛成什麽樣您是知道的,那些年我何曾對別人動過心啊。如今明白主君的意思,心灰意冷又心寒如冰,別說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家主對我的心思,就是知道了,麵對穆家人,我哪裏還敢動心……”


    老夫人抓過她的手,用力握著:“這兩兄弟對不起你,穆家對不去你……”


    “老夫人言重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天怨地也怨不到穆家身上。”嚴玉靜後退兩步,再次行禮,“請老夫人做主,給我一封休書,待事情有了定論,我便同全家一起離開衛城。今生今世,再也不會和穆家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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