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先送去醫院,看她這樣肚子裏的孩子恐怕會保不住。”


    天空閃過一道驚雷,女人瞳孔驟然緊縮,隨後仿佛聽到什麽召喚般,瘋了似的朝反方向爬去。


    “你想去哪兒?”蘇米樂追上去。


    女人拚命推開了她,還是一個勁兒的往那個方向爬著,四肢都在用力,支撐著微微凸起的腹部。


    “她想迴地宮。”冥光抬眼道,“恐怕沙漠領主對她腹中的胎兒做了什麽手腳,讓她不得不迴去。”


    蘇米樂朝著女人爬行的方向望去:“可那裏是剛剛發生流沙的地方啊,難道流沙就是地宮的入口?”


    冥光神色考究:“走,我們也下地宮看看。”


    女人爬進流沙中,身體很快便隨著黃沙迅速陷落,冥光、蘇米樂跟墨邪也緊隨其後。


    高速下滑,經過一段黑暗的通道,冥光雙腳落地,然後伸手,穩穩當當地接住了蘇米樂。


    墨邪也期待感滿滿地伸出貓爪,想讓冥光接一把,結果啪得一聲,摔到地麵上,疼得呲牙咧嘴。


    “主人,你也太狠了!就不怕摔死我嘛!”


    “貓有九條命,再說這高度你也摔不死。”


    “......”


    昏暗的地宮內,隻有一盞忽明忽暗的掛壁油燈照亮視野,森森陰氣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目光所及之處全是腐爛的屍體,屍體脖子上有些掛有工作牌,周圍散落著破損的攝影器材和車子零件。


    從工作牌上的信息可以辨認,這些屍體正是劇組成員。


    有幾具倒黴蛋還被之前他們陷入流沙的吉普車壓得斷胳膊少腿,讓原本就淒慘的死狀更加雪上加霜。


    那女人掉在一具屍體上並無大礙,相比之前痛得五官扭曲,現在麵色竟然緩和許多,看來地宮對她的腹痛似乎是有絕佳的療愈作用。


    “這裏就是古國遺跡吧,被埋在黃沙下所以成了地宮。”蘇米樂從牆壁雕刻的古老圖騰判斷。


    “小心。”冥光警覺道。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暗處傳來,幽深的地宮廊道內,一個蛇身人首的怪物漸露出其廬山真麵目。


    粗如庭柱的蛇身布滿火焰般赤紅的鱗片,蛇頭處長著一張五官端正的人臉,墨色長發如瀑般散落兩頰。


    冥光將蘇米樂護在身後,對話那怪物:“堂堂一國之主上神血脈,竟墮落至此,殺人如麻。”


    “何以見得?就憑幾具屍骨你就斷定是我殺的?”


    怪物聲線帶有洪鍾般的渾響,音質卻頗為柔和悅耳,就像大叔和少年音的合體,跟它那詭異身型極其不搭。


    “這三十幾個枉死之人的鬼靈同時奪舍了一個花季少女,你敢說不是你所為?”


    “那件事倒是我幹的,這些人誤陷流沙而死,我隻不過讓他們的魂魄有重見天日的機會罷了,況且同時奪舍一人有何不好?大家一起死一起生,省了多少錢糧。”


    話說得頗為中肯,冥光無語凝噎。


    這怪物並非想象中的不講道理,蘇米樂大著膽子站出來,指向那古裝女人:“你是不是對她腹中的胎兒動了手腳,讓她無法逃離這地宮?”


    “不錯,我發現她時,胎兒已有不保之勢,我渡了些靈氣給她,胎兒才得以保全,但這靈氣隻有在地宮中才能維持,一旦出去便會逐漸消散。”


    “......”


    說得好像也有道理,讓蘇米樂不好反駁,幹脆跟冥光一樣沉默算了。


    墨邪見兩人都不說話,便化作人形,跳出來質疑:“就算是你保住了她的胎兒,那割掉她的舌頭算怎麽迴事!”


    怪物更加無奈了:“她舌上生瘡,整日哭得昏天黑地,我見那瘡有擴散全身的隱患,就索性幫她斬草除根,割掉舌頭保平安。”


    墨邪皺眉看向女人:“你有舌癌?”


    女人晦澀難為情的反應說明了一切。


    墨邪自知理虧,默默退迴主人身後去。


    “罷了,世人總喜歡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他人的所作所為。”


    怪物輕歎著,口銜紅燭將地宮內未燃起的壁燈都點上,昏暗的地宮頓時變得明亮起來。


    眾人這才發現怪物的臉長得極為清秀,甚至可以說氣質絕倫,有種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脫俗麵相。


    看來傳說終歸是傳說,未知全貌不能輕易評論其好與惡。


    蘇米樂突然想起一件事:“既然你並非邪惡,那請把地宮周圍的迷宮結界都撤了吧,以防有遊客誤入無人區,被困在你的迷宮裏。”


    連她這樣素質過硬的心理專家都差點應付不來,更別說普通人了。


    怪物搖首:“迷宮結界是當年古國慘死百姓的怨靈所化,幾千年來不得度化消散,想要破解,難上加難。”


    “真就毫無辦法嗎?”蘇米樂失望垂眸。


    冥光那深邃眼眸中閃過一抹懷疑:“有,雖然很難,但我猜沙漠領主已經在開始籌謀了。”


    怪物被他說中心思,哈哈一笑:“你猜的沒錯,想要怨靈得到安息,必須重建古國,這次讓百姓們都生活在地宮裏,免去外界紛擾,這女人和他腹中的孩子就是我最原始的子民。”


    蘇米樂恍然大悟,心想這沙漠領主不僅不壞,人還怪好嘞!


    “這些屍體我能帶迴去好好安葬嗎?”她弱弱問一句。


    “求之不得,放在地宮臭都臭死了。”怪物悠然轉身,朝著地宮深處扭擺蛇身蜿蜒而去,很快就堙滅在眾人視線中。


    這能說什麽呢?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沙漠之行就這樣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自從見過冥光最虛弱的時刻,蘇米樂對他的情感就更加複雜了些,原來強大如他也會有軟肋,更何況這個軟肋,竟是自己。


    這晚,迴程的房車上,蘇米樂沒有猶豫到底是睡床還是打地鋪。


    她就想靜靜地,什麽也不做地呆在冥光身邊,坐著也好,躺著也好。


    他周身散發的冰涼氣息讓她如同多了一個寒冰護盾技能,百邪不侵,萬惡不擾。


    在陷入夢境迷宮的時候,她也是僅憑這點識別出那假冥光。


    若非她伸手靠近那幻象時,沒感知這熟悉的涼氣,心生警惕,想必如今也被困在夢魘中,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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