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蘇禮原本最不認命的一個人,現在就這樣孤單單的坐在這等待世界結束。


    “宋徵會長命百歲的,就像我的阿羨一樣。”餘蘇禮笑著將嘴角的鮮血抹去,最後的一絲殘識看到自己那快要消失的命脈。


    “最後一個世界了,再不好過,如今也好過了。”餘蘇禮看著所剩不多的六個月時間,隻能盡量的替宋徵鋪好下麵的路。


    梁曜這個角色,餘蘇禮一開始就知道是不複存在的。


    司命神君的執念很深,甚至不惜打亂世界秩序。


    迴去之後,隻怕有些苦頭吃了。


    可惜,誰都救不了餘蘇禮。


    民國亂世之中,能活著已是萬幸。


    餘蘇禮看著這院子裏,種下的桃花或許隻有明年春天才能看到盛開了。


    可惜啊可惜,他沒有明年,也再也不會有來生。


    不管是人還是神,都要為了自己所愛的人付出代價。


    宋徵過的不算好,甚至每天都水深火熱。


    餘蘇禮知道,或許要將方家的主權拿過來才算安穩。


    現在江城,為首的不過那兩位。


    一個是宋徵,另外一個,是方家的方成。


    也就是方景玉的親生父親,那位心思遠比宋徵深沉百倍的方家家主。


    可是那方家家主,沒那麽好靠近。


    餘蘇禮原本可以就這樣守在這,了了此生,雖然平淡但也安穩。


    如今的身體,早已支撐不住了。


    可卻又那麽固執,固執的希望可以再給宋徵付出一點,哪怕一點點。


    天道殿的人都假裝看不到,看不到這個世界的天道偷偷的給餘蘇禮開了屏蔽疼痛。


    餘蘇禮感覺到身體的變化,笑著看向天空,手裏的糖飛到天空:“多謝各位。”


    天空慢慢放晴,天道看著手裏的糖哭唧唧的。


    “天神大人,一顆糖可不夠分。我們天道殿有成百上千的天道仙呢,下次,多帶些。”


    餘蘇禮聽著耳邊的輕語,可惜咳了半天都未能說出完整的話:“下次,一定。”


    誰都知道,餘蘇禮沒有下次。


    餘蘇禮收拾好了東西,可來來去去也隻是兩三件衣服。


    要迴江城,不管如何,都得迴去才行。


    這最後的一絲靈力,也隻能幫宋徵最後一次了。


    殺了方成,自己也會暴露。


    或許,會死。


    也或許,深受折磨後再死。


    怎麽樣也好,隻要宋徵平安喜樂。


    餘蘇禮瘦了許多,那鎖骨都清晰可見甚至有些病弱感。


    天道不忍,勸告:“天神大人,再使用靈力,天雷會降下來的。”


    天雷不是天道仙所能控製的,這就像是一個程序,一旦觸動就不能撤迴。


    餘蘇禮自然知道,往前受的那無數次,早已熟悉:“再疼,忍忍就過去了。”


    忍忍就過去了。


    天庭之上,紀宵裴看著努力修複那根命脈之香,試圖拯救餘蘇禮的眾仙冷笑一聲。


    “別救了,沒用的。”


    天帝紅了眼,衝到紀宵裴麵前,那手裏還是餘蘇禮兒時最喜歡的彩色珠球:“什麽叫不救了!什麽叫不救了!他是天神!天地間沒有天神該如此!”


    紀宵裴苦笑著,看著那已經接近燒沒的命脈之香:“在眾神誓死都要殺死那所謂的天生魔種江停羨的時候,天神以身擋在他麵前,說可以壓製魔性,也自然保證江停羨絕不會泯滅蒼生。可最後呢,現在你們說要救他?救不了,誰都救不了餘蘇禮。”


    天後看著那快要燃盡的香也沒了希望,扯下自己的發冠離開:“之前我為蒼生死去千萬年,沒看著他長大。現在迴來了,要看著他死去。若是神仙也有來世,以後,我一定好好待他。”


    天山之上,卻也會下起雪了。


    四個月後。


    宋徵經常坐在這別院門口,其實也不知道在等什麽,就是想再等等.


    人人都說那江家小少爺變了心,之前胡鬧般喜歡一個戲子,到現在浪子迴頭娶了方家大小姐。


    浪子迴頭?


    宋徵聽到後笑著掐煙。


    “浪子或許會迴頭,但我不會。”


    而且,喜歡他從來都不是胡鬧。


    他也,不是什麽可笑的戲子。


    宋徵跟方景玉結婚之後就被強行綁在一起,這新裝的洋樓又高又豪華。


    可對於宋徵來說,這不是家。


    宋徵很少迴去,甚至迴去也隻是敷敷衍衍待上一個小時為了應付方家長輩。


    方景玉知道,他不開心所以平日裏大多數都是自己應對這些。


    慢慢的,方景玉沒了之前明媚的模樣。


    宋徵,也沒了之前的眉眼帶笑,肆意灑脫的少爺氣。


    江城裏新開了一所茶樓,一個小小的店甚至坐不下十幾個人。


    茶的味道不濃不淡,許多人都不喜歡。


    好似這家店的老板,隻是為了苟且偷生,那掙到的錢隻夠活著。


    梁曜這個人在世界消失了,餘蘇禮覺得悲哀。


    宋徵身邊的人少了又少,到現在,一個人都不剩下。


    餘蘇禮的行蹤被他自己抹去了,所有人都不會知道。


    宋徵也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又迴到這了。


    在不遠處,在隔了五條街的對巷。


    餘蘇禮總是戴著一個麵紗,來到這後就再也沒出門。


    整日在樓頂看著一個方向,那是他跟宋徵住過的梨園。


    之前覺得那是個牢籠,但現在又覺得那是家。


    有宋徵母親所最喜歡的梨樹,還有宋徵給他準備的房間。


    餘蘇禮換了名字,李辭。


    李辭,禮辭。


    這世間,再也沒有餘蘇禮了。


    宋徵以為,他的阿禮會一直在那安穩生活,直到他解決這一切帶他去巴黎。


    宋徵越來越忙了,忙到甚至分不清楚黑夜白天。


    快到新年了。


    方景玉敲響了這扇從未為了自己開過的大門:“阿徵,父親說晚上迴家吃飯。你有空嗎,若是沒空我去迴絕了。最近天冷,多穿衣服。新年過後,我們去巴黎好不好。”


    方景玉從婚禮過後對宋徵說話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卑微。


    宋徵打開門冷漠的看著方景玉,像個陌生人一樣保持距離:“晚上我會出席,新年過後,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了。但絕對不是巴黎,方,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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