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隻要牽扯到利益,必會有爭端。


    千古警示,放在哪裏都適合。


    吳家的幸運,何嚐不是悲劇的開始。


    最終,吳家覆滅,連帶掩埋了所有的秘密,那些窺視寶藏而不擇手段的人,結局並不如他們最初的妄想。


    她在玉璧口中,得知了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參與謀害吳家的那些人,不是窮困潦倒,便是疾病纏身,有幸躲過的也消失在曆史長河裏,沒留下任何隻言片語。


    “因果輪迴,報應不爽。”她喃喃道。


    清點完寶藏,玉璧一閃,寶藏消失,她麵前飄來一枚樸素的戒指。


    “東西都在裏麵,拿著吧,小心使用。”


    戒指是黃銅做的,毫不起眼,正合她意。


    做好一切,玉璧準備送她出去,宋溪語突然想到小白,連忙問起。


    “外人不能來這裏,我們把她安排在一處暗室裏,你放心,她是你朋友,我們不會傷害她。”


    她鬆了口氣。


    領走前,玉璧告訴她,如果想和他們聯係,轉動戒指便可入夢相見。


    “我可以為您做些什麽嗎?”她問道。


    玉璧感知她內心的不舍和愧疚,輕柔道:“你口中的因果,便是解釋。無須替我們難過,已經習慣以這種形式存在了,照顧好自己,便是對我們的報答。”


    “一定。”她肯定地點頭,許下承諾。


    找到小白,正處於熟睡中,蘇醒後並無異樣,她徹底鬆了口氣。小白並沒有多問她的經曆,兩人收拾一番後離開了黃沙坡。


    迴到周大仙的住所,玉佛也醒了過來,連番的好消息讓宋溪語嘴角的笑便沒停過。


    奔波一趟,兩人都餓了,宋溪語去準備吃食。剛端上桌,小白皺眉走了進來,手裏閃現出一道光幕。


    宋溪語走過去,小白把光幕投射,出現周大仙的臉。


    “小天,還有小語,我這有個不好的消息。肖家果然出事了,經我查證,肖掌門已經被奪舍,現在掌控肖家的是傀儡,肖家出事,其他兩家恐怕躲不掉,幕後之人尚不清楚,能查到和羅大仙逃不開幹係。我現在需要立刻啟程前往勢力聚集地尋求幫助,如果遇見白大人讓他立刻去那。還有個壞消息,羅姑娘不在肖家,你們要前往羅家,通過血脈法找尋她所在。”


    光幕至此,小白收迴手,“這是兩天前的消息,我現在聯係不上羅大仙。”


    她們在黃沙坡待了差不多三天,周大仙聯係不上她們,隻好留下信息。


    事不宜遲,她們通過傳送陣來到淩雲門,羅家就在山腳。


    以羅蘭朋友身份,她們很快見到了羅家人,宋溪語借口幫羅蘭拿東西,進房間拿到了她的一些衣物,羅家人想留她們吃飯,她們婉拒了。


    出門後,宋溪語看向小白,“拿到了嗎?”


    小白點頭,手裏出現一縷頭發,是羅蘭母親的。


    有了血脈法,她們很快找到羅蘭的去向。許願池,而且不止羅蘭,羅梅也在。


    “她們兩姐妹怎麽到一塊了?”


    “正好,一起救了。”


    她們做好了大幹一場的準備,畢竟關押兩姐妹的地方,守衛力量一定很強。可去到許願池,眼前的一幕……


    “嘔!”宋溪語轉身跑出去,吐到吐不出任何東西,隻能吐酸水。


    小白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背,過了片刻,她終於緩了過來,無力擺擺手,“我……暫時不過去了。”


    “也好,你在這等,我去去就來。”


    雖然不義氣,可那個場麵實在太惡心,宋溪語一想到那場麵,忍不住又要吐了。


    許願池的水池堆積成屍山,殘肢斷頭,血海成流,她鞋子上還殘留不小心踩到的血汙。


    直起身,小白還在裏麵,移開眼睛,拿出羅盤,上麵顯示羅家兩姐妹正在許願池裏。


    嘔。


    她心下不忍,小白走出來,“她們不在裏麵。”


    她眼睛一亮,“真的?!那在哪?”


    “不清楚,我看了看這些……人,從衣飾上看屬於肖家弟子和家仆,肖家看來已經出事了。”


    從數量上看,許願池裏少說也有幾百具屍體,屍落變海,一個家族一下死去那麽多人,很大可能家族裏麵已經失控了。


    宋溪語看向裏麵,道:“如今先找到兩姐妹,其餘的再說吧。”


    “好,你可以嗎?要不我去吧。”


    她苦笑道:“總不能事事都依靠你,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強,走吧。”


    內心的恐懼需要自己克服,何況她不放心小白一個人探尋。


    再次踏進許願池,她強忍不適,努力不往許願池裏看去。


    “羅盤顯示她們在那裏。”


    許願池。


    小白搖頭,“裏麵沒有任何生氣,能顯示在血脈法羅盤上的是有生命的。”


    意思是羅氏姐妹一定還活著。


    那便隻有一個可能。


    她們同時看向許願池。


    宋溪語咬咬牙,“走吧。”


    小白拍了拍她的肩膀,權當安慰,不知這裏經曆過什麽,她們無法動用術法,隻能親手清理屍塊。宋溪語努力平複心情,玉佛忽然道:“你家給你的法寶裏,有能突破這裏禁錮的法器,一個葫蘆,你找找。”


    關於繼承吳家寶藏的事,宋溪語沒有瞞玉佛,交給它幫忙整理。


    找出葫蘆,叫住小白,把使用方法告訴她。


    小白拿起葫蘆,笑道:“真是個好東西,不用我們髒手了。”


    打開塞子,葫蘆抖動了一下,那片屍山血海瞬間消失,手裏葫蘆一沉。


    許願池恢複了最初的樣子,除了中央斷裂的表盤。


    取而代之是一個大洞,有樓梯在下麵。


    “是個密室。”宋溪語觀察到,手裏的羅盤也開始閃光,“她們就在下麵!”


    果然,在封閉的密室裏,她們找到了羅氏姐妹。


    可惜,她們來晚了,羅梅剛剛去世。


    望著痛苦的羅蘭,宋溪語緊了緊自己手。


    玉佛看出她所想,出現在識海裏,提醒道:“你不能左右任何人的生死。”


    財不外露,神藥如果麵世,會引起多大的轟動和災禍,吳家的例子近在眼前,一個大家族麵對這種災禍尚且無能為力,若放在她身上……


    “別想太多,你無能為力的。”


    心情沉重地把羅氏姐妹帶迴周大仙的住所,羅蘭抱著羅梅的屍體,不願她下葬。


    宋溪語走進屋,看到哭到不省人事的羅蘭,輕聲道:“人死不能複生,讓你姐姐走吧。”


    羅梅靜靜躺在踏上,汙濁的汙漬沾滿了她的皮膚,衣衫破爛,形容憔悴,裸露的皮膚沒有一處完好。


    羅蘭哭泣道:“我去晚了……姐姐她已經被……”


    宋溪語偏開頭,羅蘭止不住的痛苦讓她握緊了拳頭,轉身找到屋裏的水盆,取出靈藥倒進去,對羅蘭道:“她那麽美麗的人,平時肯定很愛打扮,讓她幹幹淨淨來,幹幹淨淨走吧。”


    羅蘭看向她,良久,重重點了點頭。


    在靈藥的梳洗下,羅梅重新恢複了自己的樣貌。


    “好美。”


    “姐姐是第一大美人,當年淩雲門新人選拔中奪冠,萬人空巷,那個場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姐姐站在那裏,發光一樣,人群裏好像隻能看見她,那天,所有人的目光都離不開她。”


    羅蘭慢慢迴憶過去,訴說中,羅梅的一生呈現在她們腦海裏。


    宋溪語看向床上絕美的容顏,誰能想到這麽美麗一張臉,是她最後的遺容。


    紅顏枯骨。


    她的一生,斷送在肖家,甚至沒能見自己親人最後一麵。


    閉眼前,她在想什麽呢?


    宋溪語忽然想到什麽,翻找起自己的東西。


    “你找什麽?”玉佛好奇道。


    “我記得有一味藥,可以讓人重聚魂魄。”


    “你瘋了!那是神藥!”


    “我沒瘋。”宋溪語終於在一個角落裏翻找到,“很多法器也能做到這一點,隻不過我們身上沒有,放心,我有分寸。”


    請羅蘭和小白出屋,她喂羅梅服用下,片刻後,印堂處出現一道白光。


    成了。


    羅蘭進來,一眼看見自己的姐姐坐在床邊,微笑地看向她。


    “姐姐!”


    宋溪語走出屋子,把空間留給兩姐妹。


    小白若有所思地看向屋內,忽然道:“如果有人問,你直接說是我的主意,東西也是我給的。”


    “小白……”


    小白止住她要開口的話,“仙人也有欲念,上屆遠比你想象的複雜,你終歸要迴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於你的秘密,一定要守好了,不是信任的人不要……”


    小白想開口說些什麽,最終沒說出來,衝她笑了笑,笑容裏有一絲苦澀。


    “小白,謝謝你。”


    房門打開,兩人一起看過去。


    羅蘭眼睛紅腫,突然跪倒在地。


    “你這是幹什麽?”宋溪語跑過去拉起她。


    “恩人大恩,羅蘭無以為報!”羅蘭不肯起身。


    “幫你是因為道義,公道,你不用這樣。”可不管宋溪語怎麽拉她,她都不願起來,一直低著頭。


    小白忽然開口道:“你有什麽要求,先說出來。”


    宋溪語看向小白,手裏還拽著羅蘭的手臂,轉過頭時,羅蘭已經抬起了頭,又飛快低頭,不敢看向她們。


    一閃而過的眼神裏,有慌亂,愧疚,還有渴求。


    宋溪語不自覺鬆開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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