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人不再說話,隻傳來皇後娘娘的泣哭和段姓男子的安慰聲。


    宋溪語縮在牆後麵,大氣不敢出。


    “元娘,你還是快走吧,我已經死命一條了,不值得你再冒險。”


    皇後娘娘停止了哭泣,恨恨道:“段郎,你也不要我了嗎?你答應過我帶我走的!帶我逃離那個惡魔!他不配為人夫!”


    宋溪語一驚,人夫指的是皇帝?


    段郎苦笑道:“元娘,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你還沒被牽扯進來,快走吧,幫我找浣衣局的小翠,她會找人帶我出去。”


    “小翠!她是不是你的相好?!你是不是找了別的女人!”


    宋溪語不經捂著腦門。果然,女人吃起醋來,就算是端莊嫻雅的皇後也變了麵目,隻不過她很想說一句,這裏真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段郎也是如此想,不斷的勸誡皇後,好在皇後多年的中宮不是白當的,當下叫來門外的宮女讓她去找小翠,段郎在皇後的勸解下戰戰兢兢喝下了活泉水。


    活泉奇效,待他再開口說話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氣息。


    宋溪語祈禱著你們敘完舊了趕緊走吧。


    此時,屋外傳來吵鬧聲,漸漸還出現推攘聲。


    不會吧,又怎麽了?宋溪語心一緊。


    皇後此時也慌了,兩人正到處找地方躲藏。


    宋溪語往後一縮。玉佛指望不上,希望皇後娘娘千萬不要找到這個密道。


    外麵兩人忙亂著,門再次被推開,一時間寂靜無聲。


    “賢妃,你要知道,這是皇宮重地,你口中的人是中宮皇後。如果裏麵沒有你說的人,那麽哀家就治你一個汙蔑中宮,私闖禁地的罪名,你可服?”


    是太後和賢妃!宋溪語腦子一瞬間明白了些什麽。


    “嬪妾……願意領罪。”


    “好,記住你說的話。”


    門外的人走進來,門被關上。


    宋溪語聽聲音隻有一人,是誰進來了?她屏住唿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屋外的皇後和她的段郎不知道躲在哪裏,反正沒往她這邊來。


    來人的腳步身進了內室,停了下來。


    太後的輕歎響起,“皇後,出來吧。”


    宋溪語僵著身子,聽見角落裏傳來跪地的聲響,“母後……”


    “哀家隻問你一句,你當如何?”


    皇後匍匐向前,哭道:“母後!求您了!放過段郎吧,妾身越受任何處罰!”


    “元娘……太後娘娘,請求太後娘娘不要降罪皇後,微臣願意承擔一切罪責!”


    “段郎……”


    良久,不知哪裏的機關觸動,太後沉聲道:“段將軍,從這裏出去後別再迴來了。迴去後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你自己心裏明白。”


    段將軍叩了幾個頭,“多謝……太後。”


    皇後似乎還想追出去。


    太後喝道:“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如果今日進來的是皇帝你該如何?!”


    皇後聲音變得憤恨起來:“母後……您又為何要放過妾身和段郎?”


    太後終歎了口氣,“哀家隻問你一句,太子是不是皇帝的?”


    皇後泣道:“我是丞相之女,隻要我是一天皇後,就會守著規矩,哪怕我恨皇上……”


    “皇後!”太後嗬斥道。


    片刻後,太後的話響起:“記住你的話,隻要你一天是皇後。等下你從那邊出去,收拾好自己,哀家帶賢妃迴去的路上,要見到你!”


    過了大概一刻鍾,外麵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包括泉水的流動聲。


    宋溪語不敢確定外麵情況,等到素錦前來解救快與牆融為一體的她時,她身子一歪,差點摔倒。


    素錦抖著聲音道:“宋大小姐,快跟奴婢迴去,貴太妃說讓您直接迴壽安宮,如果別人問,一定要說您一直待在壽安宮裏。”


    宋溪語知道皇後的事情就算沒爆發出來,也被小範圍內知曉了。


    她咬咬牙撐起麻木的雙腿,道:“你放心,我今日什麽也沒看見,喝醉了一直躺著。”


    迴頭望了眼活泉,奇怪的是井裏麵不再冒氣,水池裏水也不見了。


    ******


    兩人通過小徑,快速趕往壽安宮。


    宋溪語心裏明白,哪怕宋府權勢滔天,哪怕有貴太妃在,這種皇宮秘聞一旦被牽扯進去,她隻有死路一條。


    她頭有些暈,步伐淩亂,扶著她的素錦卻不敢讓她停下來,跌跌撞撞間宋溪語猛的停下來。


    “宋小姐!不能停!”


    她抓住素錦往旁邊的梅林跑去,藏好後她探出頭,“是宋琳!”


    宋琳不知為何走到了壽安宮附近,正伸頭伸腦往四處張望,要不是宋溪語剛好看到了她穿的鞋子,兩波人可能就這麽遇到了。


    更險的是,後麵過來一大群人,正是太後娘娘帶著賢妃“偶遇”皇後娘娘!


    宋溪語眼尖,後宮中最尊貴的兩位女主人,太後和皇後一前一後的走在前麵,神色如出一轍的威嚴,要不是她親耳聽見活泉裏發生的一切,怎麽也和眼前人聯係不起來。


    特別是皇後,完全看不出上一刻她還在為自己的情郎要死要活。


    真不愧是活在後宮裏的勝利者。


    皇後後麵的賢妃,臉色異常難看,看來與賢妃的設想不符。


    皇後有人保她,可她們要怎麽辦呢?


    她和素錦待的這條梅林小徑是迴到壽安宮的必經之路,掃蕩的太監略過宋琳就會到他們眼前了。


    宋溪語眼睛看向素錦,無聲問道:怎麽辦?


    素錦朝她擺擺手,示意不要說話,手抖的不行。


    宋琳走上前,朝太後一行人行禮問安。


    “起來吧。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太後問道。


    宋琳似乎沒想到太後會這麽問,手裏的帕子一緊,迴道:“迴太後娘娘,民女是宋府的宋琳。”


    “原來是宋府的二小姐,宋溪語是你的姐姐吧。皇宮後院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領你來的宮女呢?”


    宋琳捏緊帕子,繼續道:“剛剛……民女似乎見到了姐姐,一時著急……就跑過來找她了。”


    太後皺起眉頭,“在哪?”


    宋琳一指右邊一道小花門,正是素錦帶宋溪語走的那條,壽安宮通往慈寧宮的梅林小徑。


    宋溪語和素錦就躲在旁邊梅林裏,冬季草花稀疏,隻要人一進來稍微尋找便能看見他們。


    梅林小徑設的很隱蔽,平日沒有人帶路不會有人留意到,宋琳更不可能知道,太後相信了她的話,指了指一旁的小太監,皇後站在身後低著頭,賢妃原本暗沉的臉上顯出一絲光亮。


    小太監越走越近,素錦咬咬牙,不顧宋溪語的阻攔,解下宋溪語的紅披風,小跑到入口處。宋溪語手裏一把抓空,眼看著素錦離去。


    素錦把披風掛在一顆梅樹上,她剛掛好,小太監進來了。


    小太監見到素錦一愣,隨後把她帶了出去。


    素錦手裏捧著披風,跪下道:“壽安宮素錦給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賢妃娘娘請安。”


    太後見到她,疑惑道:“你確實是壽安宮的人,怎麽在這?”


    素錦不慌不忙道:“稟太後娘娘,奴婢奉貴太妃之命照顧醉酒的宋大小姐,宋大小姐覺得屋內氣悶,於是奴婢帶她來此,想著也許新鮮的空氣能讓她好受些。”


    宋琳眼睛一亮,連忙道:“醉酒怎好待在雪地裏,姐姐呢?是否還在裏麵?”


    宋溪語腦子裏閃過一句話。


    蠢貨。


    宋琳也許隻是想讓她惹上麻煩,可她不知道這是滅族的災禍!他們不會管她看沒看見,隻要這附近的人,寧願殺錯絕對不會放過!


    皇後身邊的宮女上前跟皇後耳語,皇後猛的一抬頭,見賢妃看向她,又低下頭,走到太後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宋溪語心中一緊。不好,皇後的宮女在活泉那裏見過素錦!


    果然,太後沉聲道:“你說你奉命照顧宋大小姐,為何皇後的宮女去取活泉時說見過你?”


    素錦沉默了,正當宋溪語快捂不住亂跳的心髒時,她迴道:“貴太妃身子不適,奴婢剛送宋大小姐迴壽安宮,貴太妃讓奴婢領了手令前去取活泉。”


    “那你為何出現在這?還是說你在說謊,宋溪語還在裏麵?”賢妃此時走上前,質問道。


    賢妃不相信自己會看錯,皇後絕對進了活泉宮,隻要宋溪語作為目擊者出現,哪怕說自己見過皇後,她就有機會扳倒中宮!


    素錦道:“奴婢取了泉水迴到壽安宮,貴太妃已經迴宮了,太後娘娘如果不信,可以去問貴太妃,至於奴婢為何在此,是因為宋大小姐不小心把披風落在了梅林,貴太妃命奴婢來取。奴婢剛找到披風就碰見了太後身邊的小福子,於是前來請安。”說完雙手捧上紅披風。


    這話漂亮,符合邏輯。宋溪語眼神一亮,忍不住想鼓掌。


    太後看向小福子,小福子趕忙迴道:“奴才剛進梅林,見素錦姐姐正要取梅樹上的披風,就在剛進去的左手邊。”


    進梅林還需要走一段路穿過梅林才到慈寧宮,按照素錦的說法,宋溪語不可能看見活泉裏麵發生的事情。


    前提是宋溪語醒酒後早就迴了壽安宮。


    太後先讓小福子拿著披風給宋琳,“看清楚,是不是你姐姐的披風?”


    宋琳哪怕再蠢,也知道情況跟她想的不一樣,她現在騎虎難下,硬著頭皮低頭迴道:“迴太後娘娘……是民女姐姐的。”


    太後正要開口,賢妃插嘴道:“太後娘娘,何必麻煩,叫上人搜一搜不就好了。”


    太後一眼掃過去,賢妃卻不肯低頭。


    太後見她還不放棄,歎了口氣。對一旁的侍衛點頭。


    如果宋溪語真的在裏麵,隻能暗殺之,可貴太妃那邊怎麽辦。


    太後疲累的閉上眼睛,賢妃在一旁,原本低垂的頭仰的高高的,幸災樂禍的表情怎麽也掩蓋不住。皇後身旁的宮女不停看向皇後,似乎想請示,皇後低頭沉思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宋琳站在角落,忍不住抖起來。


    自己恐怕闖了大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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