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已經有了收音機,本來這是父親恩澤聽新聞聯播的工具,人家每天聽新聞聯播用的,可奎英也想摸摸,無意間找到個少兒節目,裏麵有個叫孫敬修的老爺爺,天天在這裏講故事。她作準了時間,每天聽,她非常高興能聽到這樣的節目。她這樣每天聽著,家裏人誰也沒有一點動靜,她就感覺母親在邊幹活邊聽,姐姐在的時候也在聽,她就把收音機每天拿到人堆裏聽,弄的家裏人都想聽了。


    有一天,聽的正起勁兒,父親挑水迴來,大冬天,一開門寒氣衝進來,滿屋都涼,在炕裏的奎英有些冷,就讓跨在炕沿上的姐姐給關下門,姐姐就不關,單純的奎英說了一句:“你不關,我就不給你聽。”她把收音機音量關小了,隻有她自己能聽到。


    姐姐什麽也沒有說,對此也毫無反應。可是,父親不讓了,立即命令奎英給放高,道:“放高!”……,“放高!”……,“放高!”


    那生性倔強的奎英,總是那把“勇敢”的一麵拿出來,她總是不給她的肉皮子做主,硬著性子堅持不放高,結果,父親被她弄的沒有麵子,為了維護當大人的尊嚴父親上炕抓起奎英的頭發就衝著地上這邊來。


    姐姐在心裏活該,母親在心裏咬牙切齒,嘴裏解恨地說:“狠狠地打那個兔子,痛痛地打,辣辣地打。”


    父親的雷厲風行讓奎英害怕極了,可是,事後她感覺沒有很痛的地方,特別是那粗大的手把她抓起來,要往地上扔的那當兒,奎英非常的擔心,估計這下屁股要被蹲零散了。她哭的撕心裂肺,為那即將來臨的可怕的疼痛放聲大哭。


    這時的父親費勁兒地往起拽,她等待著摔,可是父親沒有摔,卻是慢慢地送到接近離地麵時放在地上。奎英擔心的事沒有發生,她這才不再害怕,隻是很委屈和憋氣。就這麽一件無妨一切的小事就讓自己挨了打。她把姐姐看作成了她的眼中釘,她的每一次挨打都是因為姐姐,姐姐成為她挨打的導火索,以至於她對姐姐恨之入骨。


    姊妹兩個再也沒有友好相處的時候,她再也叫不出一個姐字來。她,就是奎英對姐姐的稱號,不管父母親問什麽隻要是奎楊,奎英就稱是她。父母親越是偏向奎楊,奎英越是討厭這個姐姐,稍有一點事兩個人就要唇槍舌戰。


    哥哥在跟前就可以很輕易地把兩個人拉開,為父母親省了不少事。


    奎英脾氣很大,又沒有耐心,開始學習做飯時,總是做不好,不是氣的哭,就是把麵團給扔了,這樣就要遭致父母親的打罵。誰看見了誰都要罵她,最後以挨揍結束。


    奎英的少年時期也是在挨打中度過,她沒有因為長大了懂事多了而減少挨打次數,反而在她的心目中覺得父母親就恨個她,她的命運很倒黴,越來越對父母親有偏見和埋怨。


    奎英十四歲就開始為家裏磨土豆粉了,母親也算有了指望,不用她自己磨了,有了替娘閑了。


    正值秋忙,收迴來的農作物還要成為上上品,也需要費一定的功夫。這時候家裏需要磨一些土豆,之前家裏每年是母親和親戚家來供嘴的一些孩子磨。現在她們長大了,母親也開始培養她們了。今年正好遇到生產隊裏也有活,需要出一個人,姐姐選擇去了,奎英選擇留在家裏磨粉。


    姐姐在外麵的活很快幹完了,半上午就迴來了。而她的一袋土豆才下去三分之一。她磨了一天才把這點任務完成了。晚上,胳膊痛的不能一動,偶爾有個神經抽動痛的要命。半夜裏她痛得不能忍受就哭開了,還逼出了自救的辦法,想到了喝止痛片。母親答應了給下地拿了一粒。果然很奏效,一會兒就不痛了。她感到這止痛片真是神了,還真是能去痛。她記住了這個止痛片,也記住了家裏人們的分工的嚴格性,誰的就是誰的,沒有互相幫助的概念。當時,姐姐迴來奎英還挺高興,以為可以為她分擔一些,等了一會兒,沒有一點動靜。她就開口說了:“快磨吧!”


    姐姐顯出一萬個不同意,趕緊辯解說:“你和我定的好好的,怎麽又改變了,不給你磨!”


    母親說:“你們都是說好的怎麽能返迴。”


    就這樣奎英磨了一整天。父親中午迴來吃飯看到奎英一個人在那裏磨沒有一點兒心動,反正他不用幹愛誰幹呢。


    真是一字千金,自己承諾下來的事就自己幹唄!


    沒有得到任何人同情的奎英在心裏種下了不友好,既然咱們互相之間沒有親禮兒相待,那就算了,總有一天你也會碰到這樣的事,這件事就算翻片兒。


    奎英就當沒有受過這個苦一樣裝著,小孩子對於姐姐常年參加生產隊勞動受的那麽多苦,她一概不去想也不知道,就是好像是流經的水,那是她流經過去的,很自然。她放學迴來拔豬菜也是流經歲月,不知道那是家裏在讓她念的書。她這樣大的孩子不念書都是她自己不想念的與父母親沒關係。她什麽也不去想也不懂,以為一切都是老天爺給的。


    姐姐之前吃完飯很自覺地洗鍋刷碗,現在看到奎英也能洗碗了,就開始哭鬧著也要她去洗碗,母親被提醒也開始讓奎英洗碗。


    越來越奎英能做的事多了起來,還經常幹她力所不及的活,不時地就要替父親挑水,父親並不希望她來挑水,怕給她壓壞了。她就是挑半桶也要挑水,哥哥有時候到野灘裏拾牛馬糞,她也看在眼裏想要拾點糞迴來,家裏的一切都要參與,以至於以後有個不想幹了,母親就罵開了,就不給幹就打開了。


    母親的打是隔三差五的,父親的打在她心裏是半年就會有一次的。在沒有地裏的活,姐姐閑下來的時候,姐姐還是以她勞動為由不想洗鍋,奎英就是不行,非要讓她和輪著洗。


    父親看著不行就讓姊妹兩個來輪著洗。


    姐姐高一點,端著個喂豬盆從她的身邊走過,就把盆子舉高,正好在她的臉前,她總覺得不像迴事,就慢慢地觀察,在不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姐姐端盆很正常,一經過她跟前就往起提一下盆子,正好在她的嘴邊,她想到這就很生氣,很討厭,感覺姐姐是在故意挑釁自己,再有這樣的情況就得新賬舊賬一起算。


    又是一天,輪到姐姐喂豬了,她看到姐姐端著個盆子從廚房出來,從她跟前經過,又是那樣端起來了,她一把把那盆子推翻打到地上,豬食灑了姐姐一身,姐姐氣得大聲哭嚎,躺在炕上的父親見勢,肺都氣炸了,拿起一根攪麵棍“唰”地朝著奎英頭部射來,目標命準,但也就是個九環吧,差一點到太陽穴。這次的奎英感覺父親太狠,她痛的大吼大哭。


    父親再也沒有機會打第二下了。攪麵棍一摔兩截,一截蹦到家櫃底下,一截射出了堂屋,敲的地皮“咣咣”響,奎英這下放心地坐在一邊哭去了。


    母親的內心出於心痛她的那點豬食仍然是那種解恨的話“狠狠的打、辣辣的打、痛痛的打”,但是沒有出聲,表情卻是暴露著的,從她身邊走來走去沒有個好眼色。


    姐姐罵著“二瘸子”,奎英邊哭邊聽到這樣的外號,又邊哭邊醒悟,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成了這樣的人。


    奎英在被穿水鞋惡凍了那次,一段時間後,裸關節就開始痛了,本來空走還痛,家裏還讓幹活,導致更痛,以至於走起來有點瘸。通過這次聽到後,她才清醒,自己走路有毛病了,和正常人讓不一樣了,她又有了另一種自卑,也有了一種特大的擔心,她擔心這樣的外號傳出去讓外人也給叫了。


    之後,她咬緊牙也要走好路,爭取不讓家人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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