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剛才在裝睡。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除非他想活下去。


    見到兩個說著外語的陌生人,其中一個脖子上還搞出藝術裝置,這件事讓史野的心跳就沒有降下來過。


    再繼續待下去,說不準會出什麽問題,不如將計就計,先展示出放鬆的狀態,然後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一湧而出。


    沒有被遠處角落的交談打擾,反而讓史野有更多的機會去接觸外界的聲音。


    光跑,沒什麽用。


    如果運氣不好,電梯半天都不會到來。


    他豎起耳朵,賭的正是這口氣。


    所以當他跑出去的時候,正好鑽進了電梯,把烏鴉隔絕在了外麵。


    一路下樓。


    中途有兩個人進來,史野比小朋友還積極地關掉電梯門。


    “有個人把馬桶蓋戴在頭上,你們有見過嗎?”史野對著兩個陌生人說道。


    那兩個人相繼看了看他,沒有搭話。


    少說比較好。


    史野還沒等電梯門完全打開,已經衝了出去。


    不要給對方半點機會,那肯定是一個殺豬盤,自己好歹隻是搞搞小動作騙騙錢,如果剛才不勇敢地逃離的話,搞不好會被囚禁在樓房之中,長時間失去自由。


    史野這麽想著,他是被挑選好了的人,他們必定是看中了他暫時失業無親無故的身份。


    社會簡直太可怕了。


    一邊跑一邊想,這給他提供了相當多的體力,否則他早就意識到,體力幾乎已經達到極限。


    一刻不得停,直到街道上麵的出租車停下來。


    “往前開,越遠越好,快。”史野迴頭看了看。


    烏鴉也剛好追出來,但是隻能看著這輛黃色出租車,遠去。


    一點辦法都沒有。


    史野想笑,已經笑了。


    但是烏鴉肯定看不見。


    於是史野把左手伸出去,做了一個禮貌的國際手勢。


    嗒!


    他看不見,一個東西從天而降。


    烏鴉也沒看見,但是聽見了聲音。


    定睛一看,是一把鑰匙。


    抬頭一看,遊隼在窗邊點了點頭。


    烏鴉撿起車鑰匙,按,胡亂地按,一邊走一邊按。


    響了。


    汽車就在麵前。


    如果史野看見這一幕的話,他可能不會如此興奮,但是他沒有,他被司機招唿,立即係上安全帶,恰好這個空當,讓烏鴉鑽上了汽車。


    他還以為她放棄了呢。


    剩下的事情,不用多說,烏鴉在沒有聲張的前提下,安靜地跟了七個街區。


    要繼續跟上去,需要一個充分的理由。


    比如,把史野抓迴去,讓遊隼享用。


    他把車鑰匙扔下來,搞不好也有如此的打算。


    否則的話,史野能有多大的危害?


    他把剛才的所見,告訴其他人,難道就有人信了?


    史野也有這個打算,他看了看司機,一位年紀比他大一點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打了個哈欠,眼珠上麵爬滿了油膩。


    “老哥,你有沒有見過把馬桶蓋呆在頭上……不對……應該是戴在脖子上的人?”史野詢問道。


    “馬桶蓋?為什麽要戴在脖子上?”


    “我也不知道,剛才我就看見了,說的話我還聽不懂。”史野看了看自己脖子。


    “那可能是外國人,他們一般喜歡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外國人?看上去不像,那方言我也沒聽過,算了,當我倒黴,奇怪的人變多了。”史野看著窗外。


    司機看著他,鞋子上有一些泥巴,盯著手機看新聞,嘴巴裏麵不斷發出一些歎氣聲,不得不擺了擺頭。


    史野翻了翻公文包,好在自己的東西全部都在。


    “去哪裏,你還沒說。”


    “哦,我看看,這樣吧,在前麵把我放下就可以了。”史野說道。


    這麽快下車,當然是為了節約錢。


    一萬塊錢,剛才已經花掉了大幾百。


    心疼。


    今天出門一趟,不僅沒有撈到任何便宜,反而吃了個啞巴虧。


    史野坐在路邊,看了看店鋪的飲料,終究沒有去買,而是從包裏麵翻出隻剩下一小口的礦泉水,全部倒進了胃裏麵。


    一輛車停下。


    隻是輕微的一瞟,水就嗆進了氣管。


    不斷地咳起來。


    比起當著所有人的麵,強行把他拖近車裏,烏鴉反而打開了副駕的車窗,然後比出右手,做了一個捏拳頭的動作。


    史野手中的礦泉水瓶,就這麽掉落下去。


    烏鴉一巴掌拍向了副駕的座椅。


    “她……她她她……她她……”史野發不出音。


    烏鴉把身體爬過去,打開了副駕的車門。


    史野站起來,他後退了一步。


    同時意味到,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多餘。


    烏鴉這樣都能跟過來,他跑或者不跑有什麽區別呢?


    “救命……救……救命……咳咳咳……”史野恨自己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如此焦急。


    兩個路人經過他,差點被他抓住胳膊,條件反射地閃開了身位。


    史野看見烏鴉下了車,繼續往後退了兩步。


    糟糕。


    公文包還在長椅上。


    烏鴉也看到了,她以更快的速度抓起公文包,丟進了汽車裏麵。


    史野舔了舔嘴唇,剛才的水,完全沒有解渴,反而讓他更幹燥了。


    上車。


    關窗。


    “你跑什麽跑?”


    “你以為你能飛得開我的手掌心?”


    “我告訴你,本來我還對你沒什麽戒心,現在變了,搞不好我隨時啃掉你。”


    “啃掉你?懂嗎?就是弄死你!接下來全部看你的表現了。”


    “你給我買衣服,給我買水喝,給我開車費,我都沒來得及感謝你,跑什麽跑嘛。”


    “我告訴你,這個社會,正是因為你這樣的人,才讓彼此失去了信任。”


    烏鴉一口氣說了一大通。


    史野本來幹燥的喉嚨,此時更加艱難,他吞了吞空氣,眼前這個人絕對沒見過,但是還是堅持把烏鴉的牢騷聽了個完。


    情緒不需要解釋。


    烏鴉拍了拍史野的胸口。


    這個動作差點把他嚇個半死。


    不過隻是提醒他係安全帶。


    十分鍾內被人提醒兩次,顯而易見,史野的大腦依然處於發懵狀態。


    靠著這個狀態,烏鴉一路上沒有太多波折,很快把史野帶迴到了遊隼的家。


    門,反鎖。


    三重反鎖。


    這下子,史野想跑也跑不了了。


    “交給你,我驗證過了,他是杠精,你看著辦。”烏鴉說完栽倒進沙發之中。


    遊隼把手中的照片扔掉,站起來,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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