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2年11月8日,我已蘇醒。


    好消息是,我還活著,我的意識大抵清醒,我還記得我是誰,我的親人,我的目的,我的知識,所有記憶都還大抵清晰,另外,我的魔力提升已至強大十五階。


    另外,雖然我還活著,且已蘇醒,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我正在逐漸死去,也許這是他們為了給我一次教訓,也許是因為事情正逐漸脫離他們的掌控,考慮到我的魔力並未像先前幾次一樣躍升至極其強大四階,而隻達到了強大十五階,我傾向於後一種可能,所以,這也算得上一個好消息。


    但與之相對的,我想我恐怕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那些魔力破壞了我的整個腹腔,也摧毀了我的心髒,我仍在唿吸,但恐怕這隻是習慣,而非真實的生理需求。


    我已經八天沒有進食,我的肌肉沒有生長,指甲沒有變長,我的血液流幹,血管已經塌陷,看起來我的代謝已經停止了,但我的魔力呢?沒有血,那麽我操控的魔力儲存在哪裏?這具身體又為什麽沒有腐敗?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我是什麽?


    我的右手似乎給出了答案——除大拇指外,我右手另外四指的第一節已經被魔力代替,末端是灰色的符文,它們無縫連接著我手上的骨肉,毫無瑕疵,渾然天成,這看起來和阿爾索普家族的詛咒類似,我還不清楚它形成的原理,但毫無疑問,我已經不是人了。


    現在,我僅憑魔力和靈魂就能活動,我是什麽?也許我就是我的實驗目標?這讓我開始猶豫,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擺在我的麵前,隻要我掙脫這具軀體的束縛,我就能完成我的課題。


    但答案是不,我是人類,我會找迴我的身體。


    ——《遠征錄》,第八冊,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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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2年11月9日,我是帕貝爾·格蘭瑟姆。


    除了“陽光治愈”以外,我還有另一種辦法可用,利用我體內的殘破的魔力迴路,我能大概推斷出它本來該有的樣子,將它修複,再附著血肉,但問題是,這種做法目前僅存在於理論上,我對這種做法缺乏經驗,我隻用過它的下級術式,用於治療軀體完好,但迴路破損的問題。


    因此我覺得將它暫且擱置,阿塔波斯沒有正午,所以我必須暫時離開這裏,我曾試圖利用核心作為坐標進行傳送,但最後,我決定返迴芬西。


    那裏銘刻過兩個坐標,一個屬於我,而另一個則位於教堂,我的坐標已經無法使用,但令我驚訝的是,教堂地下的坐標仍可以為我定位。


    出於安全起見,我先走過傳送門,和我想象中一樣,那個地方已經被碎石深埋,我花了半個小時才清理出一條通往地麵的路,在那之後,我看到了變成廢墟的芬西。


    王宮,學院,街道,碼頭,在我們離開時,這座城市還保留著大致完好的模樣,但現在,它隻剩下一片碎石和雜草覆蓋的廢墟,那些書呢?它們是被美國佬搶走,還是和城市一起炸毀了?


    可笑的是,我找到了格蘭瑟姆宅邸的位置,然後發現地窖的黃金全部消失了,卡斯提爾城堡裏的財寶也是一樣,不知道特雷希婭看見這一幕會作何感想。


    我們抵達芬西時正是淩晨,我們把碎石壘成一張長凳,在河邊坐下,這是我這幾年來最輕鬆的一天,也許在近幾十年來都是。


    我們等待著日出,又等待日升,沒有學派,沒有政治,沒有敵人,也沒有誰等著我伸出援手,這是隻屬於家庭的時光,即使我的心髒不再跳動,但我依然對這種感覺沉醉。


    這片區域已經出現了野生動物,但它們沒有靠近,或許是因為對我感到害怕。


    當太陽升至最高時,我結算了“陽光治愈”,於是,在太陽之光的包裹中,我的心髒重新跳動,我重新迴到了這熟悉的牢房。


    ——《遠征錄》,第八冊,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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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2年11月10日,我是帕貝爾·格蘭瑟姆。


    在我因受傷而昏迷的時間裏發生了許多事,例如拉法耶開始排擠蘭德爾,試圖從他手裏搶過任務和課題,為了爭奪護理我的權力,薇爾莉特和艾琳起了幾次衝突,學生們無心想學,雖然他們的恐懼可以理解,但這依然影響了他們的學業,以及導師們的教學熱情。


    我沒有追究這些問題,他們還沒習慣新的生活方式,所以我一但離開,這個世界就會立馬變迴原來的樣子,我不打算追究他們的行為,但我的變革必須加快腳步。


    另外,米莉亞已經狩獵了名單上的第一個目標,她還帶迴了幾十位受害者——不隻來自哈利法斯家族的渠道,也有來自其他奴隸販子的可憐人,甚至還包括他自己的領民。


    即使在所有被我厭惡的事情中,奴隸製也是最令人痛恨的那種,它不僅否認團結和平等的力量,還否認了人類本身,我們是人類,不論身份高低,力量多寡都是,我們不是動物,不是野獸。


    米莉亞做得很好,我們絕不會姑息這樣的行為,但我不會從薇爾莉特的部隊裏抽調人手,奴隸主的勢力比我想象中更大得多,尤其在這以“文明”自居的東方大陸,奴隸製前所未有地猖獗。


    我想讓米莉亞建立一支獨立的部隊,收集信息,追捕獵物,解放奴隸,但在那之前,我要更謹慎一些,繼續觀察她的表現。


    ——《遠征錄》,第八冊,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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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2年11月14日,我是帕貝爾·格蘭瑟姆。


    經過幾天的修複,魔網已經基本恢複完整,隻要再經過兩次安全性測試,就可以重新投入使用。


    大崩潰對魔網下層的波及不算嚴重,所以萬幸,我們不需要重新編輯下層魔網的表現形式,也不必對其中的內容進行過多修複,趁這個機會,我幹脆重新增加了許多原本沒有的內容,其中許多來自萬辭全書,我將它們向所有人開放,每個用戶都可以進行閱讀。


    我不確認這會不會帶來什麽不穩定因素,準確來說,我不確認這麽做的代價有多大,如果我不能承受,例如出現大量犯罪或施法意外,那我就必須收迴這個命令,給儀式信息加上閱讀權限。


    做完這些,就算是處理完了先前留下的爛攤子,從明天開始,我會重新迴到我的計劃,在遭遇了如此人生劇變以後,我發現我竟然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獲——至少現在,我親身體驗過我要的研究結果是什麽樣子了。


    ——《遠征錄》,第八冊,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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