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枷鎖·1985年夏】


    “(冷漠地)我還是不能學習物理嗎?”


    “抱歉,孩子,我已經——”


    “那麽告訴我,我還能學什麽。”


    “....就這麽畢業不好嗎?你很優秀,我願意雇傭,不,和你合作,你為我工作五年,五年以後,我的工作室分你一半,你可以繼承我的人脈,地位,甚至財富,你也可以像我一樣,成為一名德高望重的教授,一個驕傲的美國人,這樣不好嗎?”


    “我可以轉入臨床醫學嗎?”


    “....”


    “我有一個博士學位,而且還是優秀畢業生,應該能夠滿足入學條件,與此同時,我有足夠的錢支付學費,如果不行,那麽隨便讓我讀一門工科也可以。”


    “(疲憊地歎氣)一般不行,但如果你堅持的話,孩....我剛好認識一名教授,也許能通過實驗成果完成特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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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複仇之火熊熊燃燒,心靈的烈焰驅散了迷霧,體內的魔力也開始翻騰湧動,帕貝爾的雙眼刺破黑暗,連陰影也慌張地退讓,因此他看見了那些雙翼野獸的全貌。


    雖然被稱為惡魔,但那和帕貝爾所知的神話無關,隻是一群尖牙利爪,兩翼兩腿的帶鱗野獸,全身最顯眼的地方是那兩隻撲動的飛翼,翼長超過身體的五倍,四肢齊全,卻呈現出鋼鐵般的質感,它們和其他生物一樣擁有頭顱和身體,但臉上僅有一張長滿尖牙的大嘴,而身體又細又短,更像是僅用於連接四肢的冗餘組織。


    那些野獸完全無視了城市上空的致命火力,悍不畏死地衝向城內,它們目標明確,甚至沒有哪隻脫離隊伍,去獵殺郊區那些手無寸鐵的人,隻有偶爾幾隻怪物會脫離浪潮,尖嘯著衝向帕貝爾,然後在經過屏障的瞬間被燒城飛灰。


    它們是生物,這毫無疑問,但它們的生理結構卻如此扭曲,它們沒有眼睛,怎麽知道人類的位置?那樣扭曲的身體又怎麽能容納下器官,並支撐身上的七件武器運作?它們怎麽繁衍,怎麽行動,怎麽思考?它們的中樞器官是什麽樣,又來自哪裏?


    這些都不重要。


    看著那詭異的生物被當場碳化,分解,帕貝爾沉重地吐出一口氣。


    遭受背叛的憤怒和對親人的擔憂交織成網,牢牢的纏繞在他的心髒上,血管的每一次搏動都帶來劇痛,連氧氣也成為了生命中難以承受的重量。


    這份仇恨必須用鮮血才能掩蓋,而且必須是立刻,現在,馬上!


    站在高塔上,帕貝爾結算了第一張奇跡——“陽光槍”,但他在即將擲出複仇之火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


    “歐洛修普!我已感受到你的怒火!”


    這東西是哪來的?


    “注視我吧!庇佑我吧!戰爭之神!與我分享你的怒火,我將以惡魔的鮮血償還!”


    這女人的聲音十分年輕,卻充滿著熾熱和虔誠,按照音量來判斷,她極可能是卡洛斯手下的騎士,但即便如此,帕貝爾也隻給出了簡單的答複:


    “滾!”


    他的咆哮不止沒有喝退對方,反而讓那女人發出了一陣癲狂的大笑:


    “我已得到吾主的啟示!惡魔們!畏懼我吧!逃離我吧!我即是戰鬥的化身!我即是榮光與勝利!”


    帶著滿腔不快,帕貝爾用力擲出了手裏的陽光槍,它完全借助“陽光治愈”所產生的微光才能成型,也因此和“陽光治愈”一樣,它的槍身虛幻,光芒微弱,像閃電般劃過夜空,擊碎了黑色浪潮中的一個目標,隨後就被黑暗吞沒。


    這效果很難令人滿意,惡魔們的威脅不在強,而在於多,可除了陽光槍以外,他的攻擊性卡牌就隻剩下齊射,高塔和浪潮相隔很遠,而想必那些生物皮膚上的鱗片不是擺設。


    他的感知告訴他有人走到了身邊,那是主教,但帕貝爾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也不打算撤迴大廳裏,於是幹脆忽略了他的話,在擲出兩支陽光槍,齊射五次以後,他終於找到了目標,那張神秘的“萬辭全書”。


    對於帕貝爾來說,這張奇跡幾乎不需要魔力,何況開戰以來的第一份魔力補給已經抵達,因此他立即喚出寶典,熟練地在鎖鏈落地前將它們纏上手臂,並迅速翻開至“儀式”章節。


    按照“萬辭全書”的敘述,魔法必須經過五顆星辰的許可才能顯現威力,這極有可能就是他擁有魔力卻不能施法的原因,但儀式繞過了這一環節,他是否能夠使用儀式?即使儀式更加複雜,消耗更大,效應更弱,但這對帕貝爾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因為他並不像其他法師,必須通過漫長的冥想才能恢複魔力。


    書頁內容所使用的排序和分類方法與凡世中通行的準則類似,根據儀式所需的魔力最小總量來進行分級,又按照構築法陣的難度大小進行分類,因此閱讀者很容易就能從書中找到自己所需的知識。


    主教瞪大了眼睛,他當然也聽說過“萬辭全書”的存在,科羅拉瑞昂給他詳細地描述了這本書的奧秘與神奇,可惜的是,太陽領主並未允許他閱讀書中的內容,所以他隻好極力壓製心底的好奇,低下頭以示自己絕無窺覷之意。


    帕貝爾已經顧不上主教,每有一頭惡魔從他眼前經過,他心底的焦躁就更甚一分,怒火和仇恨必須立即得到發泄,很快,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一個上級儀式“喚雷”。


    它對應著一個同名魔法,但複雜程度遠甚於自己的源頭,還需要兩份一般魔力,“萬辭全書”上必須花費兩頁才能完整地描繪這個法陣,正因如此,帕貝爾相信它有足夠的威力來擊潰眼前的惡魔。


    他灰色的魔力幾乎完美融入夜空,僅僅一次施法就抽走了他剩餘的大半魔力,但召喚出的雷霆卻照亮了整座城市,在城牆外的平原上形成一道無法直視的炫目光柱,在這神罰般的偉力麵前,所有惡魔都被瞬間溶解,化作飛灰,但即便如此,它們還是前仆後繼地衝進光芒裏,直到魔法完全消失為止,就好像生命對它們來說毫無意義。


    雷擊大約持續了兩分鍾,當第二份魔力得到恢複時,黑夜才恢複了它的原貌,與此同時,惡魔們也補全了進攻的浪潮。


    那煩人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而更糟糕的地方在於,以她為首的祈禱是帕貝爾現在唯一能聽見的聲音:


    “歐洛修普顯靈了!戰爭神的騎士們!和我一起發動反擊!”


    她的聲音不可避免地牽動了帕貝爾的意識,讓他聽見了更多祈禱:


    “救救我們,太陽領主,救救我們——”


    “強大的亞伯拉罕!我請求您祝福我的武器——”


    搖搖頭,驅逐思維中的幹擾,帕貝爾重新專注於施法。


    他的想法是對的,“召雷”的威力足夠強大,但用來清除這些以量取勝的垃圾有些過於奢侈,性價比太低,他需要找到更合適的儀式。


    短暫的思考後,帕貝爾最終放棄了作為上位塑能係魔法的閃電魔法,轉而把注意力投射到基礎的火焰魔法上,經過一段時間的翻找,他最終在第三份魔力抵達的時候找到了一件合適的武器——一個僅需要2份弱小魔力的中級儀式“龍息”。


    按照描述,這個儀式能夠塑造出一次扇形噴發的火焰攻擊,而且難度不算高,隻要幾次實踐之後,或許就能像熟練的法師一樣,同時刻畫並激活多個法陣。


    僅在第一次施法時,他就成功將魔力兌現為火焰,惡魔在他噴發的火焰中迅速燒盡,看起來效果和那次雷擊相差不大,區別隻在於這次噴發不能擊穿惡魔們的浪潮,但也正好不必擔心誤傷城內的友軍。


    第四份魔力抵達時,帕貝爾已經學會了同時刻畫兩個儀式,第五份魔力抵達時,他成功在一次施法中同時準備三次攻擊,第六份魔力抵達時,這一數字又進一步提升至五次。


    當第十六份魔力抵達時,帕貝爾已經能在一次施法中耗盡本輪魔力,在持續不斷的噴發下,吉勒斯堡變得熾熱難耐,天空中的黑紅交替,灰燼不斷灑下,讓人仿佛身處於地獄當中。


    許多戰士親眼目睹了這一場麵,即使仍在戰鬥當中,但高塔開始不斷噴湧火焰,點燃並燒死惡魔的消息在城市依然裏快速流傳,於是向帕貝爾祈禱的人越來越多,現在他不得不抽出一部分精力才能抵抗那些低語,而不被他們拉走,這同樣影響了他的施法效率。


    第十七份魔力抵達時,他的施法數降低到了七次,有三個儀式刻錄失敗,魔力白白浪費,無法迴收,但在第十八份魔力抵達以後,他又成功激活了八個儀式。


    特雷希婭仍在大廳裏照顧艾琳,繼先前的雷光後,她又看到帕貝爾肆意揮霍自己的魔力,不斷使用“龍息”噴吐火焰的場景,他的魔力仿佛無窮無盡,就連施法技巧也令人歎為觀止,她從沒聽過有哪個法師可以同時刻畫八個,甚至是十個法陣——哪怕它們的構造相同。


    這根本不是人類應有的技巧和魔力,她看著被帕貝爾點燃的天幕,呆滯地欣賞那片瑰麗的火海,還有那個強大,自信又堅定的瘦小背影,徹底忘記了行動和言語。


    第二十份魔力抵達時,帕貝爾卻停止了施法,他目標明確地轉身,迴到大廳中間,在艾琳身邊蹲下。


    特雷希婭這才迴過神來,她驚恐又崇敬地看著帕貝爾,問:“你——”


    火焰還未熄滅,在紅光的映照下,她看見了帕貝爾耳朵裏那道暗色的痕跡,於是她立即明白了帕貝爾的狀態,抿了抿嘴,心情卻突然輕鬆了許多:


    “能聽見嗎!”她大聲說:“我的魔力耗盡了,卻好像沒有生效!你得想想辦法!”


    帕貝爾聽不見,牽起艾琳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的同時,在她麵前釋放了“陽光治愈”,即使不知道艾琳是否還保有聽力,甚至意識,他還是大聲地說:


    “能聽見嗎,姐姐!還有兩個小時!再堅持一會!很快就好!你會好起來的,姐姐!堅持住!”


    不知道是治療還是他的話起了作用,昏昏沉沉的艾琳提起僅有的一點力氣,握住帕貝爾的手掌,這讓他鬆了口氣,等“陽光治愈”的效果完全結束以後,他才輕輕拍了拍女孩的手,然後重新走迴露台。


    在露台的另一側,主教向帕貝爾行了一個跪禮,太陽領主的偉力令他驚歎,值得這樣的對待,但帕貝爾卻對此熟視無睹,他的精力已經完全分配給施法和對抗低語,甚至連雙眼都得不到份額。


    四十秒後,在第二十一份魔力抵達的同時,複仇的怒焰再次噴湧。


    第三十份魔力抵達時,他的精神已經開始衰退,而低語的影響越來越強烈,他不再能完成十重施法,甚至不能確保七重施法的穩定性。


    第四十份魔力抵達時,他再次治療了艾琳和特雷希婭,然後迴到露台,繼續戰鬥。


    第五十份魔力抵達,帕貝爾的精神幾近耗竭,強烈的疲憊正在和他爭奪肢體的控製權,山唿海嘯般的祈禱聲讓他頭疼欲裂,他必須撐著欄杆才能站穩,隻有偶爾能再用出一兩次龍息。


    魔力已經完全恢複,他嚐試著再次刻畫一個“召雷”以消耗過多的魔力,但隻完成了一半,他的精神就難以為繼,差點摔倒在地。


    他似乎到極限了,但不隻是因為施法,更重要的原因在於那些祈禱——他無法同時對抗那麽多,那麽響亮的聲音,那些低語已經成為了怒吼,咆哮,強迫他去聆聽那些凡人無意義的祈求。


    特雷希婭把帕貝爾的虛弱看在眼裏,但她無能為力,和帕貝爾比起來,艾琳的情況才更加危急,她隻好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忘記那一幕,每次艱難地從幹燥灼熱的空氣裏吸收到一點魔力,就立即轉化為神性協助艾琳穩定傷勢。


    龍息的餘韻一次又一次地灼傷她的肺和血脈,但不論如何,她一定要讓艾琳活著。


    第五十三份魔力抵達時,帕貝爾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但與此同時,天空的邊界泛出第一抹灰色,帕貝爾愣愣地盯著那片陰影,又一份魔力抵達後,這黑暗血腥的戰場終於迎來了新一天的第一縷曙光。


    他已經渾渾噩噩,看著白色的疆域逐漸擴散,惡魔的樣貌越發清晰,但他的視野卻模糊一片,突然,帕貝爾打了個寒顫,他用顫抖的手高舉早已備好的“陽光治愈”,隨後支付魔力,將它激活。


    一道聖潔的金光刺破黑暗,隨後,在高塔頂端,一個溫暖的太陽冉冉升起,穿透惡魔的阻攔,撫平傷痛,消除疲勞,驅逐陰影,吸收熱量,然後灑下治愈與希望。


    在這神跡的鼓舞下,祈禱聲首次蓋過了惡魔大軍的尖嘯,不論牧師,騎士還是贖罪軍,他們在怒吼中集結一處,向陽光灑落之地發起衝鋒:


    “以太陽領主之名!聖教軍!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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