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弄清楚現在的現實時間。


    以最壞的情況來看,即使他因為進入幻境而在現實中昏迷幾天,甚至幾個月,艾琳也會繼續照顧他,至少床頭的日曆應該可信。


    窗外仍是黑夜,因此帕貝爾實際已經預料到了結果,但當他打開魔法燈,看見確實的日期以後,還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在光芒的照射下,在椅子的懷抱裏,白天積攢的疲勞又奇跡般地湧現,但帕貝爾已經沒有入睡的想法,他疲憊地閉上眼睛,開始迴憶剛才的會麵。


    那....東西,說它是知識神希爾伯,這可信嗎?傳說中,希爾伯在領悟了魔法的奧義後,將自己的身體分解成符文,平等地賜予每一位凡人,從此所有人類都能擁有魔力,也在那以後,神代進入了最為輝煌的巔峰。


    如果傳說屬實,那麽希爾伯沒有實體是可以理解的,但沒有實體的東西就一定是希爾伯嗎?這種說法顯然不成立,那東西的說辭不足以打動帕貝爾,所以它的身份不足以信任。


    在這基礎上,它給出的其他答案又有多少可信呢?


    那東西警告他不要試圖質疑或改變預言魔法的結果,這同樣可以和神話對應,傳說中亞魯梅隆擁有看清未來的能力,但他不僅什麽也不說,甚至還什麽也不做,連他的雕像也常是蒙眼閉嘴,如果改變未來要付出的代價沉重到連時間神也不願意支付——或是難到連他也無能為力,那就說得通了。


    當然,存在一種極小的可能,神話和警告都是假的,但這種說法顯然不如另一種那樣論據充足,邏輯完備,所以帕貝爾更傾向於前一種。


    用力捏了捏額頭,又毫不憐惜地錘了一下之後,疼痛讓帕貝爾清醒了一些,他從抽屜裏取出一本新的手賬,在首頁將自己對亞魯梅隆和預言魔法的遐思記下。


    第三個問題,第五個問題和那東西的最後一句叮囑都要求他前往雷克西昂,而他手裏也確實擁有前往雷克西昂的方法——那張對魔力需求高到誇張的卡牌,但這不意味著他真的要去。


    或者說,正因為那東西反複強調雷克西昂的重要性,所以帕貝爾才絕不會前往——也許在探索完整個現實世界,等他的力量和智慧都抵達巔峰之後會去?不,即使是那時也不會。


    這個決定沒必要記載在手賬上,也不該通過記載來傳遞給手賬未來的閱讀者,它極有可能是一條充滿危險的歧途,一個精心準備的惡意陷阱。


    但與雷克西昂相比,阿塔波斯或許就要安全一些,精靈們的國度被司法神和時序神留下的永久祝福所保護,而勞爾和梅瑞狄斯也是希爾伯的同謀——假如他的穿越和眾神有關的話。


    精靈帝國裏一定藏著什麽東西,珍貴到讓兩位神明聯手保護,讓精靈帝國封閉千年,在人類世界積蓄了足夠的實力,做好準備以後,一定要前往精靈帝國找出真相。


    希爾伯說眾神已經死了,但他和米爾斯都像活著的人,不僅可以交流,還能贈與力量,這怎麽會是死人?同理可以推測,其他的幾位神明也該活著,至少有部分還活著。


    帕貝爾不理解為什麽希爾伯會說出這樣蹩腳的謊言,但隻有傻瓜才會相信這種說辭,這件事有必要讓其他人知道嗎?


    考慮到他和土著的立場並不相同,最終帕貝爾猶豫再三,決定隻把他看到的事實記載在手賬上。


    ——希爾伯親口說他們已經死了,但我認為他們的死亡並不完全,至少我已經見過米爾斯和希爾伯,而且他們的表現十分鮮活。


    第六個問題,希爾伯的答案是不知道,也許他隻是不想迴答,不論如何,這又給帕貝爾的思維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自稱希爾伯的東西看起來有問必答,但他巧妙地跳過了最關鍵的問題,他拒絕迴答他的目的,也拒絕迴答選擇自己的原因,甚至拒絕迴答自己的去向,沒有這些信息,想要推斷出任何結論都是癡心妄想。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束閃電似乎比帕貝爾以前見過的都要刺眼。


    轟隆隆——


    當突如其來的暴雨已經浸濕窗沿時,雷聲才不緊不慢地現身,當天空和大地一齊因為這次雷鳴而顫抖時,帕貝爾的身上也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體內的魔力開始不受控製地歡唿雀躍,帕貝爾在短短幾秒內就完成了一次飛升,輕易成為了一名一般一階的法師,這種水平在人類世界裏已經可以被尊稱為大師,但這還不是盡頭,當雨落聲逐漸蓋過雷聲的餘韻時,他的魔力才徹底平緩,停留在一般三階。


    但魔力不是這場雨給帕貝爾帶來的唯一改變,更令他感到驚悚的是一張突然出現的卡牌以後。


    “閃光戲法”:支付(非紅,微弱*1)魔力,使目標遭到的下一次攻擊偏移2厘米。


    帕貝爾將這張卡牌具現,它的牌麵格外簡單,隻有一座朦朧的城市和一道刺眼的閃電,但在帕貝爾眼裏,這根本是一次明晃晃的警告。


    雨落聲逐漸蓋過雷聲的餘韻,但透窗而入的清涼氣息沒能澆滅帕貝爾的憤怒,他盡力不讓憤怒流於表麵,希望能以此欺騙黑暗中隱藏的觀察者。


    和空氣僵持了一會之後,他揮散手裏的卡牌,看著它變成光點消散,但帕貝爾知道,它隻是暫時離開了現實世界,轉而寄生在他的靈魂裏,光憑這種簡單的方式並不足以擺脫它。


    他泄氣地放下炭筆,把它滾到桌麵和牆壁的夾角,合上手賬,用力把它丟進抽屜裏,最後疲憊地歎了口氣。


    他還記得那東西的遺言,除了惡魔和雷克西昂以外,那句話還提到了禮物——帕貝爾當然不會忘記,他也不認為這場暴雨和那張“閃光戲法”就是禮物,於是他開始搜尋自己的靈魂,毫不意外地,那份禮物一點也不打算隱藏自己,那東西給了他一張新的核心卡牌和半個新的卡組。


    “知識神詭計”:僅在你的法力值為十二並同時有十二張卡牌生效時可用。


    十二分鍾內,你無法移動,且擁有的魔力上限將更變,數值等同為十二秒內被你殺死的惡魔所擁有的魔力上限,等階最高為一般強度魔力,並可超出一般十五階的上限。


    你的魔力迴複速度更變,數值等同於每十二秒(魔力上限*0.12%*(你正生效的卡牌數量+1))。


    你可取消已結算但未生效的卡牌。每張卡牌被取消後,在十二分鍾內階梯式迴複總量與其結算消耗等量的法力。每進行獻祭120次該操作,該狀態持續時間增加十二分鍾,且獲得一項魔力強化效果。階段結束時,該狀態將強製中止,但未完成返還的魔力仍將繼續返還。(文明巔峰——i)


    “構造仆從——圖書管理員”:支付(無色,微弱*1)魔力,創造4位無法戰鬥的自動圖書管理員。(文明巔峰——ii)


    “構造仆從——星相學者”:支付(無色,微弱*6)魔力,創造一位可使用少量魔法的星相學者,其魔力上限為弱小一階,魔力迴複速度與結算者相同。(文明巔峰——vii)


    這些牌的牌麵分別是一座矮小但廣闊,籠罩在斜陽下的建築;一名立於兩側書架中央,手持燭台,頭戴兜帽的人;以及一位隻有背影,穿著華麗長袍仰望星空的人。


    這看起來不是以單次攻擊或單個造物取勝,而以耐力和數量見長的體係,它們所屬的牌組名稱也很有意思,竟然叫做“文明巔峰”,這顯然不是帕貝爾自己取的名字,正因如此,這個名稱才格外諷刺。


    如果排除“閃光戲法”,那麽這三張卡牌就是那東西給予的,僅有的禮物,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他雖然給了核心卡牌,卻不給卡組中剩餘的部分,也許是因為那些卡牌會暴露某些東西?但帕貝爾強行扼殺了這個想法,這次他不再需要用意誌力來強迫自己,因為堆積的疲勞已經趁虛而入,開始占據思維的上風。


    這是個好消息,帕貝爾放棄了在床上安眠的奢望,他從混亂的被子裏抽出枕頭,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能在書桌前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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