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個賭徒。”


    “沒錯,但我賭的都是必勝的局。”郭嘉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張合的評價,卻忽然笑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何沒有生氣?”


    “做都做了,生氣有用嗎?你怎麽知道我不生氣?”


    “哈哈……這些本都不是你們帶兵之人應該知道的事,所以我也沒有告訴文遠,這下你安心了吧。”


    “哼!”


    “行啦,行啦。多年好友,不至於這樣。”見到安撫好張合,郭嘉心中鬆了口氣,嘴上卻雲淡風輕,“既然你能看出這個戰略,我這裏倒是還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知道啊?”


    “沒興趣。你能有什麽好事?三句話中四個謊言。”


    “真沒興趣?若可能是殿下未來幾年的戰略呢?”


    “你!郭奉孝……我本以為你年紀大了,多少會收斂一些。”


    “都不是外人,誰不知道誰啊,何必惺惺作態?來來來……”郭嘉對張合招了招手。


    張合走過去的姿態有些扭捏,態度卻十分老實,他看到郭嘉的床榻上並不是被子,而是一張很大的地圖,一張天下全境的地圖。


    “說吧,什麽事。”


    “看這裏。”郭嘉點在了地圖上,語氣頗為凝重,“你做過並州刺史,若我想從這裏進攻是否可行?”


    張合抬眼望去,發現郭嘉指的地方是上黨郡,驚唿道:“你想打涼州?”


    “是啊。隻要一支騎兵插入涼州攪亂曹孟德後方,縱然有益州天險,他最多也隻能偏安一隅罷了。”


    “不太可能。若是打司隸從並州出兵還容易一些,但是打涼州不太行。並州境內有很長的長城防線,在和涼州的邊界卻非常少。”


    “原來如此。”郭嘉一下子就明白了張合的意思,可他的臉色卻不怎麽好看。


    張合見狀沉思片刻,忽然驚唿:“你是說!怎麽可能?”


    “殿下組建的四軍都不適合從並州進攻涼州,與其相對的,曹操的軍隊卻可以很輕鬆的從涼州進入並州……”


    “不是有邊軍……”


    “那些人沒什麽用,真打起來起不到決定的作用,我覺得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還是在遼東。”


    “你在說什麽啊?遼東和涼州相距幾千裏,怎麽可能有關聯?”


    “不不不,戰爭雖然是戰士們的舞台,但戰場並不一定隻是提供給戰士的,我有個想法……”郭嘉的眼神中閃爍著詭譎不定的神色,看得張合心驚膽戰。


    他都不確定眼前的郭嘉到底是不是人類,想法太過天馬行空了。


    “我們知道從並州打涼州很困難,那麽曹操也一定會知道。從這裏進攻是一步險棋,一個不小心全軍覆沒都是輕的。我不怕他來打,就怕他不來,想必曹操對這步棋也會慎之又慎的吧。”


    “你想說什麽?”


    “如果我們逼他來呢?殿下和曹孟德必有一戰,而那一戰將會決定天下歸屬。


    以現在的形勢來看,天下所有人都覺得殿下才是那個由北向南統一天下的人,殿下的進攻欲望是各個諸侯中最強的。


    但想要讓殿下贏得天下,光靠我們唱獨角戲是不行的,殿下每向前一步便會消耗一分實力,而其他諸侯就會增長十分,所以他們也不能閑著。


    並州難打,為什麽非要打?打幽州多好。


    幽州有龐大的地盤,防守卻極其薄弱,沒有十幾年根本完善不了防禦體係,可按照殿下的規劃,幽州最多五年就會成為重要的糧食產區,沒有理由不打。


    最關鍵的是,打幽州曹孟德有內應啊!”


    “有叛徒?”張合聞言大驚,“是誰?”


    “是高句麗、是馬韓、是婁沮、是挹沃……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仇人就是曹操的盟友。”


    “曹孟德會相信那些人?”


    “信不信同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涼州那些羌氐幫他打贏了孫堅,在他心中便已經認為那些小國異族是可堪一用的了,這很重要。”


    這大概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區別吧,普通人在閑時大多會想明日吃些什麽,天才卻在思考如何用手上有限的資源博取未來的勝利。


    張合已經被震驚的無以複加,他以為所謂天馬行空、羚羊掛角指的是在戰場上想出什麽伏擊之類的妙計,可當他看到郭嘉的戰略時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天馬星空的關鍵不是想法多奇妙,而是要敢想,這種計劃他想都不敢想,郭嘉卻拿出了一個相當可行的方案。


    “和我說這些,你是不是想要我做什麽?”張合其實很不想這麽問,他和郭嘉雖然同屬一個派係,但他隻想全心全意死忠於王弋。


    郭嘉真的很不上道,聞言大笑道:“哈哈……我就知道你和其他人不同!我有兩件事需要你幫我。第一自然是在遼東做一些準備,這個晚些再說。第二嘛……日後我若是提出這個計策,需要你的支持。”


    “少在這裏混淆視聽!第一和第二不都是一迴事?要不你兩件事反過來問試試?”


    “嘿!你這樣我就有點兒不喜歡你了。”


    “別廢話!說吧,你要我怎麽做?”


    “勸降。”郭嘉輕輕吐出兩個字。


    “勸降?”張合滿臉疑惑,問道,“勸誰?那些小國?你不是要滅掉他們嗎?”


    “當然。所以你要去告訴他們的王,如果不主動放棄王位投降,他們的命運就會和夫餘一樣。”


    “殿下不是說要留其百姓嗎?”


    “對啊,可他們不知道啊。”


    “你……可真惡毒……”張合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問,“你就不怕他們拚死抵抗?”


    “若是你帶著大軍前往他們的王城,說不定他們還真會拚死抵抗。可帶兵去的人是文遠,你對他們又沒什麽威脅。要知道還未降臨的危機才是最令人恐懼的,文遠沒去這段時間足夠將他們嚇破膽了。”


    “那你就不怕他們真投降了?”


    “更不會了。他們的王位都是大漢承認的,經曆了幾百年的傳承,但凡有一絲機會他們都不會輕易放棄。


    他們隻會一麵讓百姓拚死抵抗,一麵收斂財富謀劃出逃。


    至於逃到哪裏嘛……四個字足以形容——淪落民間。”


    “不對吧……他們要是跑了,以後曹孟德那邊……”


    “嘿!這就是這幫蠢人狹隘思想的可悲之處,愚蠢的他們根本看不清局勢,或者說貪婪讓他們認不清自己的處境。


    為了那虛無縹緲的一絲可能,他們絕對會留下一些人統領那些被他們鼓動起來的百姓為自己爭取時間,妄圖來日重新迴到永遠不可能迴到的巔峰。”郭嘉滿臉揶揄,神態極為不屑。


    張合卻不以為然,問道:“你就這麽肯定?”


    “有我在,他們沒有其他選擇,也不會做出出乎我預料的事。”郭嘉極為自信,甚至還提出建議,“高句麗王城離這裏又不遠,你若是不信,去試試便知道了。”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可就去了啊,要是出了意外怎麽辦?”張合自然是不信的。


    判斷出一個人的想法並不困難,可怎麽會有人能操縱無數人的想法?


    若是真能做到那就不是人了,是神!


    郭嘉卻很是無所謂:“你自去便是,出了問題我一力承擔,到時你在殿下麵前告我一狀,我絕不找借口。”


    “好!那我現在就去。”


    如此一來張合也沒什麽話說了,轉身便走。


    郭嘉倒是沒有阻攔,可張合卻沒能走遠,隻因門口還站著一個拎著斬馬劍的甄道……


    張合讓甄道不要摻和他和郭嘉的事,甄道就更不敢走遠了,兩人在帳內吵架的聲音不小,以她的功夫聽的一清二楚,對張合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郭夫人……”張合舔著一張臉,想要打個哈哈將之前的無禮帶過去。


    可甄道又不是甄薑,打小就沒吃過什麽虧。而且張合對付她的手段同樣也是她對付張合這些人有力的手段。


    “張將軍且慢!妾身一介弱女子沒什麽本事,夫君又是個文人,比不得張將軍勇武,張將軍訓也訓得,罵也罵得,我們夫婦二人自然不敢有任何反抗。


    不過萬幸妾身有個姐姐,恰好姐姐又是王後。


    王後殿下深明大義,不會做出對殿下不利之事。同時王後殿下明察秋毫,也不會讓人憑白受了冤屈。”甄道說完,看向張合的眼神極其銳利,誓要讓張合搬起來嚇唬她的那塊大石頭砸在張合自己的腳上。


    完蛋!


    張合腦袋嗡的一下,心中在瘋狂吐槽。


    她甄道算哪門子弱女子?真要拚起命來,他和甄道誰贏誰輸都是兩說。


    而且郭嘉那貨明顯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嚇唬甄道的時候就猴兒急地出來了,現在甄道威脅他,郭嘉就在帳篷中裝死人。


    “此事在下自會奏明殿下,殿下必會斷決。”張合無奈,隻得拋出王弋先擋一下,“告辭!”


    說罷,張合頭也不迴地跑了。


    他已經打定主意立即帶人出發去高句麗王城,最近這段時間……不,從此以後再也不見甄道最好。


    他很清楚甄道是個極其記仇的性子,若是沒人斡旋,兩人之間怕是難以善了了。


    且不說謀劃著告狀的甄道,張合真是說走就走,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帶著數十名親衛策馬出了軍營,其間甚至還將郭嘉的想法寫了一封信,派人火速送往鄴城。


    一路疾馳,隻用了不到三天時間張合等人便來到了國內城前。


    這些天在同一條路上來迴折騰他真是夠了,再加上各種無名火氣亂竄,好臉色是一點兒都沒有的。


    “上麵的人聽著!”張合也不用其他人代勞,自己親自對城頭的守軍喊話,“讓你們的大王出來見我!”


    上國來人,高句麗士卒哪敢怠慢,急匆匆命人向高句麗大王匯報。


    不多時,剛剛關上的城門有“吱呀呀”緩緩開啟,一群衣著華麗的人急匆匆從門縫中出來,隔著老遠就要行禮。


    “滾迴去!”張合長槍一指,喝道,“去城頭和本將軍答話。”


    高句麗大王懵了,心說傻小子也不是這麽遛的啊。可光看甲胄也知道來的人不是一般人,而且此時還有人在他耳邊低語,將張合的來曆和戰績細細說了一遍。


    這麽一來高句麗大王更是不敢怠慢,又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上城頭後顫巍巍地問:“張將軍所來何事?本王……不不不,小王在城中備下酒席,還望張將軍賞臉……”


    “賞臉?你有什麽臉麵也配我賞?”張合將囂張跋扈演繹得淋漓盡致,十分不屑道,“本將軍馳騁數百裏,不是來和你說笑的,你也配本將軍辛苦這一遭?


    我來隻是告訴你,立即向殿下自請削去那個什麽狗屁大王的頭銜,自覺貶為平民,自己找個地方流放了,你還能有條活路。否則……哼!”


    “否……否則……如何?”


    “想必你也知道夫餘的遭遇吧,他們就是你不自覺的下場!”張合懶得和高句麗人廢話,說完調轉馬頭就要離開。


    誰知高句麗大王卻來勁了:“張將軍!我已經向趙王殿下請罪了,趙王殿下寬恕我的旨意用不了多久就會到來,你為何還要如此咄咄逼人!”


    “請不請罪我不知道,也沒人和我提及過。


    若是殿下真寬恕你的罪行,我也不說什麽。


    若是在我大軍來此之前沒見到殿下的旨意,那你最好能跑得快一點兒,到了那個時候本將軍可就不是來通知你了。”張合惡狠狠地威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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