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合的戰略可以說是開局不順,這裏和中原的戰場不同,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外。


    至少在中原能有個城給他提供一個進攻的目標,這裏的村子圍個籬笆都算是奢侈了。


    原始有的時候也具有戰略上的優勢,盡管這種優勢看起來很可笑,最多隻能說是不適應而已。


    不過,相較於張合的不順,趙安的計劃卻順風順水。


    石斌很快便將百戶和他叫到了一起當麵對質,百戶其實也沒倒賣什麽特別的東西,就是一些匕首、小刀子之類容易丟失的小玩意兒。


    這種東西在行軍訓練和戰鬥中很容易丟失,屬於不起眼卻消耗極大的物資。


    問題是右軍是經過最新換裝的軍隊,他們的小玩意兒可不是一般的小玩意兒,隨便什麽在黑市上都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都能賣出高價。


    百戶就是通過虛報來倒賣的,一次也不多,就三柄兩柄的,將這些損耗分配到麾下的士卒頭上相當不起眼。


    要不是趙安的同鄉在一次偶遇閑聊時向他抱怨他不仔細,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經丟了三柄隨身匕首了。


    這種事隻要將賬目拿過來一對便一目了然,百戶當場就被石斌砍了腦袋明軍法,而趙安也憑借著履曆和口碑得到了晉升。


    其實所有人都清楚,砍了一個百戶的意義並不大,寶貝隻有在稀少的時候才能稱之為寶貝,一旦人人都有,也就不怎麽珍惜了。


    這件事隨著百戶伏法,在趙安眼中似乎已經結束了,還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麵。


    可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才剛剛開始,他成功走進了石斌的眼中,而且還不是以什麽好的形象。


    人啊,活著其實就是為了一張麵皮。


    趙安讓石斌丟了一個大麵皮,那石斌就隻能要了趙安的命。


    趙安的命運在五天之後發生了轉折,那一天發生了一件大事——六兒,迴來了。


    “將軍!外麵來了一個……一個……”


    傳令兵非常猶豫,想了半天才對張合說道:“外麵來了一個冰血人,說是咱們的士卒。”


    “什麽冰雪人?”張合有些茫然,這裏確是天寒地凍,可雪人總不能成精了吧?


    “他說他是之前斥候中的一員,他帶迴來了……房將軍的人頭。”


    “什麽!”張合聞言眼神一凝,沉聲說道:“帶進來,我要問話。”


    “喏。”


    傳令兵轉身而去,張合也讓親衛將大帳圍了個嚴實,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六兒很快就被帶了過來,這個時候張合才明白什麽叫冰血人。


    隻見六兒渾身上下都是紅色的冰碴,整個人仿佛套了一層冰殼一般,詭異且不真實。


    按理說人在這種狀態根本活不下來,六兒卻抱著一個鐵青的頭顱,出現在了張合麵前。


    “趕緊坐下烤烤火吧。”張合兩步走過去,想要將六兒拉進火盆。


    六兒卻單膝跪地,將房安寧的首級托於頭頂道:“將軍,小人沒能將方建軍平安帶迴,隻帶迴了……房將軍至忠至誠,死後卻無法得一全屍,皆是小人無能……”


    “戰場上生死無常,老房於我來說都是老前輩,他應該看得開,不是你的錯。你們經曆了什麽?”


    “小人和房將軍奉命前去……”


    六兒的敘述和趙安兩人的敘述並沒有什麽出入,也間接證明了趙安口供的真實性。


    至於後來的事……其實在四人分別後的第二天,房安寧便已經死了。


    房安寧當時受的傷實在是太重了,當天夜裏便高燒不退,開始說起了胡話,最終沒能挺過第二天。


    六兒在他彌留之際遵從了他的意誌,將他的首級帶了迴來,算是留個落葉歸根的希望。


    之後的六兒幹了一件大事,房安寧將他所學的一切都告訴了六兒,而六兒憑借這些手段,用了四天的時間,將高句麗的三百先鋒全都留在了那片山林之中。


    他迴到軍營並不是因為將對手殺光了,而是他們的戰場從山林中央已經轉移到了山林的邊緣,六兒在斬殺掉最後一個高句麗士卒後,發現自己已經從山林之中出來了,這才順勢迴到了軍營。


    這幾天六兒過的生活讓久經沙場的張合聽得都心驚膽戰,要是換做他,他都不一定能夠做到這一切。


    六兒還帶迴來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情報,那就是高句麗的兵馬已經離他們不遠了,具體有多少他也不清楚,不過上萬應該是跑不了的。


    “將軍,房將軍臨死前反複叮囑小人一定要將一件事告訴將軍。”


    “什麽事?”


    “迴稟將軍,房將軍認為這夥高句麗人不一般,很有可能是他們主力中的主力,是絕對的精銳。


    房將軍還認為這次夫餘人之所以敗得那麽慘,很有可能是因為高句麗舉全國之力發動了這場戰爭,將所有的一切都賭在了上麵。


    房將軍建議我軍不要和他們正麵對上,應該長驅直入,直接去他們的王城,將高句麗的王一舉擒獲。


    房將軍還說……”


    六兒說到這裏忽然停頓了一下,張合疑惑的問:“還說了什麽。”


    “將軍恕罪,小人隻是傳話。”


    “說吧,無罪。”


    “房將軍說擒獲高句麗的王才是您應該做的,其餘的事對於您來說都不重要。”六兒說完,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張合卻撇撇嘴,罵了一句:“老東西,就是多事。”


    張合並沒有領房安寧的好意,反而沉聲問道:“這件事你怎麽看?”


    “將軍,小人隻是一個普通士卒,怎麽能夠參與這種大事……”


    “你可以不是。房安寧死了,他那些士卒沒人統帥,我可以讓你去。”


    “將軍,小人未立寸功……”


    “單人斬首三百級,本將說你夠了,你便夠了。”


    張合的聲音中滿是誘惑,這可是一個鯉魚躍龍門的機會,更何況六兒隻是一條泥鰍。


    天上掉餡兒餅都不足以形容這份誘惑,六兒的手都在顫抖,卑賤之犬一躍成為人上之人隻在一念之間,世道的瘋狂不過於此。


    可惜最終六兒也無法接住這無邊的富貴,房安寧的領路人是李膺,黨人之中最核心的人物之一,是當時處於軍政頂峰的存在。


    他的領路人卻隻是房安寧,還僅僅給他領了一天的路,很多東西他都看不懂。


    他無法迴答張合的問題,甚至都不明白張合到底問的是什麽,想要讓他對哪一件事情發表自己的看法。


    “我會給你安排個住處,你先好好休息幾天,緩一緩疲憊的精神。”


    張合見六兒說不出個所以然,也沒了繼續的意思,打發了六兒的同時安慰:“該是你的功勞就一定會記在功勞簿上,戰後殿下是少不了賞賜的。”


    “多謝將軍。”


    六兒行了一禮,便被親衛帶了出去,隻留下張合一人在獨自思考。


    說實話,房安寧的計策對於他來說帶著無邊的誘惑力。


    薑還是老的辣,房安寧很清楚張合此時最需要的是什麽,然而張合真的能按照房安寧的計策去做嗎?


    且不提六兒之後的經曆是真是假,在張遼沒來之前,他能做的事其實並不多。


    長驅直入生擒高句麗王室看似十分美好,但著眼整個戰局,並不需要他這麽做。


    “來人。”張合沉思片刻,吩咐道:“將石斌招來。”


    很快石斌便滿臉糾結地走進大帳,他以為張合是要找他算總賬了。


    張合哪有時間管這些?這次的仗打完,右軍和他一個銅板的關係都沒有,那些糟心事還是讓張遼去操心去吧。


    他將石斌招到近前,對著地圖說道:“注意這個方向了嗎?”


    石斌聞言一愣,馬上反應過來道:“這裏是房將軍去偵查的方向,將軍可是擔心那邊的防務?”


    看來六兒迴來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張合也沒心思糾結這些,而是說道:“將這邊……不,將所有的暗哨都撤迴來,我再給你一個任務……”


    沒人知道張合為什麽要忽然下令加強警戒,整個軍營都緊張了起來,巡邏的士兵直接增加了一倍之多。


    並且所有的士卒都得到枕戈待旦的命令,隨時做好接戰的準備。


    盡管士卒們不明所以,可他們也無需知道為什麽,隻需要服從命令即可。


    隻有石斌從張合的軍帳之中出來後麵色嚴肅,他將趙安找了過來吩咐道:“將軍臨時調動防務,今夜由你們值夜,都機靈一些。”


    “遵令。”趙安沒有問為什麽,隻是答應了一聲。


    他現在也沒什麽心思去探尋大人物的想法,隻想著如何安撫不滿的麾下以及想辦法去見六兒一麵。


    好在他確實有兩把刷子,三言兩語便讓麾下士卒安靜下來。


    隻是不知為什麽,士卒卻是平靜了,他的心卻越發忐忑。


    這種忐忑隨著太陽慢慢藏於山後,就越是強烈。


    可不管怎麽說,既然天色已經黑了,他就必須去執行命令。


    往日裏很少關注的黑夜,今夜顯得格外的黝黑深邃,火光找不到的地方似乎潛藏著某種恐怖的怪獸,盯著一隊隊來迴巡邏的士卒們流著口水,正細心選擇著看起來最美味的那一隊。


    時間一點點過去,盡管趙安依舊無法掩蓋心中的不安,卻也在暗自鬆了口氣。


    黑夜已經過去一半了,隻要再過去一半他的任務就完成了,一切不安便都會過去。


    可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射出無數支羽箭,目標直指哨樓上的士卒。


    這種程度的箭矢對於士卒來說其實不是什麽威脅,畢竟他們穿著厚重的甲胄,根本不怕這種無力的箭矢。


    可是偷襲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一瞬間整個哨樓便插滿了羽箭,放哨的士卒更是連哼都沒哼出一聲便被射成一隻刺蝟。


    緊接著黑暗中又跑出來無數人影,他們發出陣陣如野獸般嗚咽的怪叫,打著火把一邊破壞著軍營的圍牆,一邊順著圍牆翻越進軍營。


    偷襲!


    喊殺聲第一時間驚醒了正在巡邏的士卒,很快便有人來通知趙安。


    趙安得到消息後大驚失色,立即帶著身邊的人前往偷襲的地方去查看。


    等他到的時候發現戰局非常不利,對方的人很多,弓箭手將大門封鎖了個結結實實,任何想要出去的人都會經受箭雨的洗禮。


    更要命的是圍牆正在不停的搖擺,顯然就快堅持不住了。


    趙安見狀當機立斷,大喝道:“推倒圍牆!快!推倒圍牆!”


    這一招堪稱神來之筆,周圍士卒聞言立即配合偷襲者開始破壞圍牆,並在一個合適的機會一舉將圍牆推倒。


    圍牆倒下的時候砸死不少偷襲者,可偷襲的人卻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唿。


    他們成功了!沒了圍牆的漢軍就沒了依仗,就完全暴露在他們麵前!隻要戰勝漢軍,他們就是這世間最強的!


    事實和他們所料得差不多,趙安他們卻是暴露在他們麵前,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真的能戰勝嗎?


    答案顯然是不能。


    趙安此時早已經組織好了陣型,刀盾兵和長槍兵在甲胄和盾牌的掩護下猶如一柄炙熱的鋼刀,無論周圍的寒冰多麽堅硬,他們都沒有任何阻礙的捅了進去,沒有遇到一絲阻礙。


    是的,就是如此絲滑。


    強大的裝備、無比的素質在陣型的加持之下,高句麗人根本無法阻擋趙安的攻勢,險些被一個照麵就打穿。


    不過指揮這次偷襲的人顯然不一般,高句麗人立即發現了情況不對,迅速調整了戰略。


    隻聽得傳令兵在嗚啦嗚啦一頓亂喊之後,高句麗人立即運用起了他們的優勢,那就是人數。


    高句麗士卒將趙安等人圍了起來,也不和他們硬拚,僅僅拖住他們的腳步,不讓他們有任何動作。


    而外圍的高句麗士卒卻組成了另一道攻勢,氣勢洶洶的衝進了大營!


    “百戶!”周直發現了不對,立即對著趙安喊道:“他們進軍營了,我們得突出去攔住他們!”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出不去!娘的,那些人都睡死了嗎?怎麽還不起來反擊!”


    “說這些沒用!怎麽辦?”


    “你!看到那幾個騎馬的沒有,射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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