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從事!”


    袁熙轉頭惡狠狠的盯著孫乾,陰冷地說:“這就是你幹的好事?”


    張勳受袁家人的喜歡程度可見一斑,袁熙將張勳的死直接歸咎在了孫乾身上。


    其實也用不著歸咎,就是孫乾幹的。


    隻是孫乾可不能讓袁熙這麽想,立即連一點兒廉恥不顧,迅速跪拜下去,口中說道:“殿下明察!臣真的隻是將老將軍帶過來啊!臣也沒想到會這樣……”


    不怪孫乾這麽慫,他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按理說現在呂布應該將呂玲綺獻過來了啊,可為什麽袁熙還這麽有精神?


    呂玲綺又不是下不去嘴的醜女,反而相當好看,而且武藝不凡,征服這樣的女人不正是人主想要的嗎?


    為什麽袁熙這麽快就接見了他們?難道還沒有同房?不應該啊……


    陡然出現的變化讓孫乾難以應對,隻能借助跪在地上麵朝地麵來掩飾臉上的驚慌。


    袁熙也沒想到孫乾會來這麽一手,要知道哪怕袁紹在的時候孫乾雖然謙遜,但做事極為強硬,而且滴水不漏。


    他曾經想讓自己手下的人插入袁紹的情報係統,全部被孫乾退了迴來,如今孫乾依舊把持著這個要害部門。


    袁熙一直想要換人,可孫乾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讓他有些不敢輕易打壓。


    原本他還想著這次孫乾能夠主動認錯並交出權力,哪知錯倒是認了,權力半個字都不提。


    一時間袁熙甚至覺得自己父親用了一個傻子,根本不通曉為臣之道和人情世故。


    袁紹是什麽人?用人的平衡大師,袁熙拍馬也比不上。


    所以他當然不會拿自己無聊的想法當真,反而開始頭疼該如何解決眼前的麻煩。


    雖然張勳死了袁熙是有些高興的,他恨不得所有掣肘他的老臣都死。


    可他依舊要對張勳的死做出解釋,畢竟張勳是死在他府中的。


    “孫從事……”


    “殿下,張老將軍中風不幸離世,我等都很痛心,想必群臣都會哀悼他的。”


    “嗯,你覺得誰應該統帥那些士卒?”


    “一切全憑殿下做主。”


    “呂奉先怎麽樣?他的統兵實力如何?”


    “不知。”


    “不知?你最近不是總去找他嗎?你們不是很熟悉嗎?”袁熙給出了警告。


    孫乾立即還了他一些特務工作的震撼:“殿下,畢竟當年呂奉先是和我一起從吳縣逃出來的,自然熟絡一些。”


    袁熙是真玩兒不過孫乾,聽完後臉色極為難看十分不爽地說:“天色不早,我這裏也沒什麽事了,孫從事還要多休息,免得步了老將軍的後塵。”


    “多謝殿下體恤。”孫乾行了一禮,迅速離去。


    現在和原本的計劃已經偏離太多,他需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


    翌日,孫乾老時間拎著兩壺酒敲開呂布家的大門,當他看到庭院中正在練武的呂布和呂玲綺那一副父慈女孝的場麵時,心中的火氣能把他整個人都點燃了。


    差一點啊!昨日就隻差了一點點他就能將兵權搞來了,結果問題還是出在了呂布身上!


    孫乾看了看呂布,看了看呂玲綺,又看了看呂布,那質問的眼神能將呂布洞穿。


    呂布尷尬一笑,將呂玲綺打發走,自己做到了下首作陪。


    “主公,你給乾解釋解釋,這是怎麽一迴事?”


    “公佑,這件事吧……唉!”呂布一拍大腿道,“公佑,畢竟我就這麽一個親人了,我實在難以狠下心來送她入虎口啊。不過我允許她和那位正常相識,最後能到哪一步,就看命吧……”


    看命?


    看你個大頭鬼的命!


    孫乾很想罵娘,但是呂布這個理由真的無懈可擊。父母愛護子女是天性,更何況這個獨苗?


    孫乾直到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犯下的第二蠢。


    呂布沒有後人,若不能在這兩年讓呂布弄出個兒子來,呂布連個繼承人都沒有!


    孫乾很是頭疼,當初他怎麽就豬油蒙了心做出這種決定的?好在呂布正值壯年還有機會,不然他靠撞牆都能單獨成立一個拆遷隊了。


    這一次孫乾沒有在呂布這裏停留很久,更沒有喝醉。


    他隻是過來看看什麽情況的,順便給呂布安排了一個任務,讓他盡力去奪取張勳留下的兵權,能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事情不用呂布管,他自會安排好一切。


    昨晚看袁熙的樣子應該是不會將兵權交給呂布了,想要讓呂布掌權就要讓呂布發揮價值。


    做為一個猛將,呂布的價值是戰鬥。


    恰好,最近正好可能發生戰鬥……


    汙水渠,排汙口。


    一群人圍在那裏,準備獲取今天從裏麵流出來的食物。


    盡管這裏惡臭難當,可好死不如賴活著,隻要能活著,誰又願意去死的。


    不過汙水渠有汙水渠的規矩,這裏隻有一條規矩——強者享受一切,弱者傾其所有。


    就像現在,汙水渠周圍其實分了兩幫人,一幫人有著相似的服色,他們圍在汙水渠邊上,顯然擁有優先選擇權。


    另一群人則畏畏縮縮地等在一旁,運氣好才能混上一些別人不要的東西。


    強勢的一方其實是一群家丁,他們服務於一個人。


    沒錯,汙水渠也是有階級的。


    在這個看重階層的年代,哪怕是在最惡劣的環境中,上等人依舊是上等人,落魄了也有無數人願意舔舐他的腳趾。


    這些人出自張家,張老爺曾是平輿的富商,十裏八鄉的善人。


    後來家財被朋友騙了,隻有大夫人和一個從勾欄中贖迴來的女子願意和他一起苟延殘喘,兒子都搶了他剩餘那些財產將他掃地出門。


    好在張老爺的本事還在,憑借曾經的人望和組織能力成功在這裏繼續過得瀟灑。


    每日有幹淨水喝,有新鮮食物吃,這也算是一種本事。


    然而如今的張老爺已經沒有了半分善良,他想要複仇,想要奪迴自己的一切,想要殺死那些虛與委蛇的狐朋狗友。


    麵對家丁們畢恭畢敬端過來打食物,張老爺接過後沒有吃,反而走到了所有災民麵前。


    張老爺在這裏可是個大人物,災民們停下手裏的活計,都想看看他要做什麽。


    張老爺拿起一塊東西說道:“這是什麽?這是半個雞,被人啃剩下的半個雞!誰要吃這種東西?”


    說著,他將那塊雞肉狠狠丟在地上。


    “一條魚,魚頭好寓意、魚腹肉豐美、魚尾滋味足,隻有這魚背肉死,毫無食用價值。


    粟米飯?粟米也是給人吃的?


    狗下水?狗都不吃狗下水!”


    隨著一塊塊食物被丟在地上,災民們的雙眼瞪得通紅。


    也不知張老爺是發了什麽瘋,這麽好的東西竟然不想吃,不想吃也別糟踐啊!


    是的,趙老爺就是在糟踐。


    丟掉還不算完,他還一腳一腳的踩上去,將食物踩得稀巴爛。


    “人,就應該吃一些人吃的東西!”張老爺的麵目逐漸開始猙獰,陰狠地說道:“那些為富不仁的人不將我們當人,不讓我們吃人吃的東西,那我們就吃人!我們就吃他們!”


    這是何等的驚世之語?


    周圍的災民們都驚呆了,他們覺得張老爺被這苦難的日子逼瘋了,精神錯亂失了理智。


    可接下來才是讓他們真正膽寒的事情,隻見張老爺拉過他的夫人,一把扭斷了對方的脖子,大聲說道:“此人肉老,煮了,多煮一會兒。”


    所有人都被他這殘忍的手段驚呆了,然而他又將眼神轉向了那個小妾。


    小妾已經被嚇傻了,急忙哭求:“老爺別殺我……老爺,我是全心全意跟著您的啊……老爺……求求您了……”


    張老爺已經不管不顧了,用同樣的方法殺死了已經被嚇得走不動路的小妾,對家丁吩咐:“此人肉嫩,炙了。”


    別說家丁了,就算是周圍的災民都已經被嚇傻了,哪還有人敢動手?


    見到這種情況,張老爺摸出一柄刀子,將小妾開膛破肚,在水邊刷洗幹淨,放到眾人麵前說道:“我張某人在此殺妻、殺妾立誓,誓要殺死那些狗賊!願意和我一起去的,分肉!不願意的……食之!”


    災民們都被滿身血跡的張老爺嚇傻了,而家丁們七手八腳架起的燒烤架上又傳來了無可抵禦的味道。


    終於有人扛不住誘惑,伸手向張老爺要了第一口吃的。


    第二個,第三個……


    兩個人根本不夠那麽多人吃飽,而禁忌的狂歡就此開始。


    不想吃的和沒分到的紛紛成了獵物,不僅是他們本人,就連他們的女人、孩子都沒有幸免。


    這片汙水池很快就飄起了大片的肉香,人們歡唿著、雀躍著,逐漸變得瘋狂……


    張老爺看著一切非常滿意,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效果。


    他已經想明白了,苟延殘喘的活著根本無法報仇,想要奪迴自己的一切,就隻能變得瘋狂,讓所有人變得瘋狂。


    隻有瘋了的人才會和他一起攻打州府,才會和他一起挑戰世家,才會為他抗擊無法戰勝的軍隊。


    躁動起來吧,無知的人們,你們的命運全部掌握在我的手中!


    張老爺笑了,這麽多天以來終於笑了……


    不過這頓飯他一口都沒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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