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為何不行?”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爹爹,顯雍為人謙遜守禮,儀表堂堂,我為什麽不能和他來往?人不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嗎?我也沒想著要嫁他,先熟悉一下也不行嗎?”


    “不行!”


    “爹爹,可顯雍是主公啊,未來還會是皇帝呢!”


    “你不懂……他……唉……”


    呂布實在是沒什麽心情和自己這個不省心的閨女爭吵了,也不知哪個倒黴催的介紹的,怎麽就讓她和袁熙認識了?


    要說袁熙真能成為皇帝他也就認了,一個妃子沒什麽不好,可他袁熙有那個本事嗎?


    反正呂布沒看出來,他現在已經有些後悔沒聽袁紹的話投了袁熙而不是袁尚了。


    當初他想的很好,袁尚遠在青州什麽都沒有,投過去還要和王弋那些人打仗,還不如投勢力最大的袁熙,至少還能安穩些。


    哪能知道袁熙是這種貨色?


    他眼睜睜看著袁熙的所作所為,就算是他這個並州邊塞出來的武夫都很是不齒,甚至覺得惡心。


    是,百姓確實沒什麽價值,可是人一多就有價值了啊!


    袁熙手中捏著袁紹的存糧是動都不動,寧願爛在倉中都不願意發糧賑災。


    有的文臣膝蓋跪破,腦袋都磕出血,袁熙依舊不為所動。


    這是一個人主的表現?


    這樣的人能有作為?


    跟他關係不錯的孫乾是天天來找他喝酒啊,每天的流程都差不多。


    先是就著酒水罵蝗災,酒勁兒上來罵那些為富不仁的世家,上頭之後開始罵釀酒浪費糧食,最後在醉倒之前抱怨幾句袁熙收尾。


    當年在揚州牢裏孫乾是個多麽意氣風發的人?


    現在硬生生在呂布麵前一點點變成了個酒蒙子……


    就是這樣的袁熙,呂布敢讓自己女兒去沾邊?


    “奉先……奉先!”


    想到什麽來什麽,孫乾拎著兩壺酒旁若無人地走進來,在呂布麵前晃了晃道:“來飲,來飲!唉……壺中不知歲月,夢裏但曉天光啊……”


    呂玲綺見來了客人,衝自己父親皺了皺小鼻子,轉身對孫乾行了一禮便出去了。


    孫乾跟她也算熟絡,擺了擺手算是迴禮。


    等到孫乾將酒壺放在桌子上後,呂布心中煩悶,拎起一壺就是噸噸噸……一飲而盡。


    孫乾傻眼了。


    不是……這不對吧……


    要知道孫乾可沒給呂布準備酒,他自己也就一壺半的量,平日裏他都將呂布當成個樹洞在使喚,發發牢騷而已。


    呂布也是個相當合格的樹洞,看著他猛灌酒也不管,自己用小杯作陪,一頓也就喝個半壺。


    如今呂布一下子幹進去一壺,他還怎麽醉?


    “奉先,你是有什麽心事嗎?今日怎麽……”


    “唉……”呂布歎了口氣,伸手就要將另一壺酒也幹掉。


    孫乾想要阻攔,後來想一想算了,起身說道:“走!今日你我二人找個地方不醉不歸!”


    噸噸噸……


    “走走走……唉……沒一個省心的。”


    呂布跟上了孫乾的步伐走出府邸,兩人就近找了一家酒肆,點齊酒菜就開始往嘴裏送。


    雙方都很默契地沒有先開口,場麵一時有些安靜。


    眼見著兩人都要酒足飯飽了,呂布忽然大手一揮,將桌上的碗盞杯碟全部掃到地上,大聲唿喊:“夥計,酒!酒!多上!”


    餐具散落的聲音早已引得夥計在門外駐足,見到眼前的場景他一時有些為難。


    孫乾拿出一塊令牌晃了晃,沉聲說道:“上酒,差不了你的錢。”


    “是是是,二位客官稍等……”


    夥計趕忙出去搬來了好些酒水,那塊令牌可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伺候不好說不定什麽時候人就沒了。


    “奉先啊,你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今日怎麽這般萎靡?”


    “唉……”呂布長歎一聲,“公佑你是不知道啊,這糟心事真是說找上你就找上你。你也知道,我隻有那麽一個女兒,到了出嫁的年紀,你猜她看上了誰?”


    孫乾在呂布的話中聽到了迷茫,便輕聲問道:“誰啊?你呂奉先的女兒看上誰都是他們的幸事,將門虎女啊!”


    “唉……”


    呂布已經不知道歎了多少聲氣,這次他沒有迴答,而是指了指上麵。


    “都說女子浪漫,你說她哪怕看上王中和呢?王中和還送過她一個小刀呢,怎麽樣也比那位要強吧?”說罷,呂布抄起一大壇酒就往自己嘴裏灌。


    孫乾聽得好笑,心道你呂布倒想讓自己女兒看上王弋,可王弋能看得上她?你呂布配嗎?


    不過他對呂玲綺的選擇倒是有些詫異。


    說實話,單說如今的局勢,袁熙是呂玲綺能夠找到的最好的選擇了。


    無論家世、人品、才情,配呂玲綺那是綽綽有餘,呂玲綺都是高攀了。


    若呂玲綺真能夠嫁給袁熙,對於呂布來說當真是百利而無一害,對未來的發展無比有利。


    當然,目前來說袁熙的人品孫乾還有些看不透,他不知道曾經那個善良的少年和仁慈的青年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也明白呂布在顧慮什麽,袁熙那個倒黴孩子的結局很有可能就是個淒慘橫死的下場。


    做為唯一的親人,呂布當然不希望呂玲綺和袁熙一起淒慘死去。


    若是孫乾提意見,從長遠和子侄輩幸福的方向來說,他也不建議呂玲綺嫁給袁熙。


    可是他會說嗎?


    當然不會!


    孫乾眼珠一轉,輕聲說道:“其實兩人結合是個不錯的選擇。”


    “公佑!”


    呂布雙眼一瞪,驚恐道:“那位的所作所為你看不見嗎?看得我都心驚膽戰啊!我屠城都沒這麽慌過!那位能有什麽好結局?”


    “低聲!”孫乾冷喝一聲,低聲說道,“奉先,如果玲綺能嫁給那位,你可就是國丈了。”


    “那又怎樣?陪著他一起被人戳脊梁骨罵嗎?”


    “奉先啊,你不能這麽想。你想想,如果成了國丈,那位就會倚重你啊!那位倚重你,你不就可以勸諫他從善了嗎?”


    “哪有那麽好勸諫?我就是一個武夫,你又不是沒看待那些求他的人,都慘成那樣了,不還是不為所動?”


    “不為所動你就繼續勸啊!”


    “公佑,你把我當什麽了?玲綺過去就是個妾,還國丈?人家理不理我都是個問題。”


    “奉先,好好勸吧,不然能怎麽辦呢?”孫乾苦口婆心,“主公如此,我們這些當臣子的能怎麽辦?唯有盡心竭力輔佐唄。要是不能為主盡忠,我們有何麵目去見陛下?”


    “嗯?”


    呂布臉上哀傷的情緒瞬間收斂了一半,轉換成了狐疑和不解。


    三種表情同時在一個人臉上簡直精彩至極,可呂布卻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他不清楚孫乾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可是看著孫乾那張憂國憂民的臉,呂布又覺得自己太過邪惡了,怎麽會生出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嗯……


    或許也沒什麽大逆不道的。


    呂布自責之餘忽然想到了朗陵那個夜晚,那個自從被袁紹重視後就刻意忘記了的夜晚。


    現在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嗎?


    自己的誌向就隻能是屈居人下嗎?


    呂布心有不甘,眼神從迷茫逐漸變得鋒銳,最後甚至帶著些憤怒!


    區區袁熙小兒,欺他太甚!


    也不知袁熙到底怎麽他了,反正呂布現在憤怒了。


    呂布所有的表情變化都被孫乾看在眼裏,但是他的神色沒有一絲變化,眼中甚至沒有閃過計謀得逞,而是給呂布加了一把火。


    “來來來,奉先喝酒,喝酒!”孫乾將一大壇酒遞給呂布,自己拿著一小壺一飲而盡,取了一根筷子敲起酒壇,醉眼朦朧地唱了一首歌:“


    主兮,何所往?


    主兮,路何方?


    主兮,何所求?


    主兮,道怎忘……”


    嘭!


    呂布將酒壇重重砸在桌上,心中怒火中燒!


    媽了個巴子的,多好的地盤啊!竟然被人禍害成這樣?既然他袁熙不想要,那就別怪他呂奉先心黑手狠了!


    呂布眼中殺機一閃,起身就要離去。


    “奉先……奉先?你要去做什麽?喝酒啊……”孫乾在座位上喊道。


    然而呂布決心已定,準備現在就去幹掉袁熙奪取豫州,根本不想理會孫乾。


    孫乾見喊不住,冷喝一聲:“呂奉先,你意欲何為!”


    孫乾的語氣非常嚴肅,呂布不得不轉頭看了他一眼。


    隻是這一眼,呂布便知道自己的心思暴露了。


    孫乾眼神異常冷厲,雙眼中全是斥責。


    呂布見狀心中一橫,大手伸過去就要弄死孫乾。


    孫乾隻用了一句話就救了自己的命:“住手!此事當從長計議!”


    呂布一個急停,由於酒意上頭竟然一下子栽倒在地,將桌上的酒水全部撞翻。


    孫乾拿出令牌將周圍的人趕走,走到呂布身邊將他拉起。


    孫乾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讚歎,別看呂布現在這麽不堪,但他是有人主資質的。


    其他的不說,人主就不能猶豫。


    弑主造反這種事情敢想還敢做,絲毫不拖泥帶水,心性足夠堅定了!


    “公佑……你……你……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呂布說話都有些結巴,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奉先啊……不!”孫乾一擺衣袖,行了一禮道,“主公,此事非同小可,我等不能莽撞,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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