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羅抓了些村民問路,卻得到了一個很尷尬的答案,想要到達廣牧有南北兩條路,哪條路他都不想走。


    距離休屠澤最近的城池是沃野,這裏向南便是朔方郡的治府臨戎,控製了臨戎整個朔方郡就可以掌握在手中,因為朔方郡的城池實在是太少了。


    沃野也可以通往廣牧,隻是可以通行的道路隻有水路。


    托羅人都傻了,在大漠裏走水路?這是個什麽道理?


    當然,不走水路也行,那就隻能向北走陸路。


    問題是如果不想正在大漠裏吃沙子,想要走陸路就必須經過高闕。


    可若是需要走高闕,他們這五千人繞了這一大圈還有什麽意義?直接攻打高闕不就行了嗎?


    前後夾擊?鬼的前後夾擊!


    高闕是座要塞,他分兵不就是擔心打不進去高闕嗎。


    可能是塞外的地形比較單一,托羅對於兵法的認知大多是軍陣、攻伐、謀略之類的,沒怎麽看過地形相關的論述,看了應該也用不到。


    所以他選擇了一條看似最穩妥,實則最要命的道路。


    為了精確的找到廣牧,托羅決定沿著河流前進。村落城池 大多建造在河流附近,這樣不僅不會迷路,而且還能及時補充補給。


    托羅是對的,廣牧確實建造在河邊。


    可是這條河它不是別的河啊,它可是黃河!


    托羅選擇了在黃河與沙漠之間的夾縫中行軍,沙漠和河水之間的地是什麽地形?灘塗啊!


    一頭紮進去的托羅想出來就麻煩嘍,開始的兩天還好些,土地還算堅實,後麵越來越泥濘不說,更是荒涼的連個人煙都找不到。


    肯定找不到啊,以漢人堅韌的性格,隻要能活, 至少也會有個村子,連村子都沒有的地方隻能說明真的活不了。


    更要命的是,有水的地方生態環境一向都不錯,水源附近自然是屬於當地頂級掠食者的。


    西北的掠食動物應該都清楚,是一種曾經被稱作災的生物——狼。


    開始的時候狼群還隻是跟在隊伍後麵撿一些來自上天的恩賜,到了後來隨著狼群不斷增加,大自然的恩賜已經滿足不了它們的胃口,隻能主動去狩獵恩賜了。


    好在狼隻是這片區域的掠食者,而人類則是全世界的掠食者。托羅靠著人和狼互相進食,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終於來到了廣牧。


    一路上坎坎坷坷的托羅到了廣牧之後才叫崩潰,分出去的兵力完全沒有按照預計在這裏等他,廣牧城外甚至連交戰的機會都沒有。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梁習從降卒口中詢問出托羅的計劃以及布置防務了,接到守軍通報的守城將領饒有興趣的看著城外這支破破爛爛的匈奴隊伍,心中說不出的暢快。


    隻能說托羅選錯了目標,他的目標一直是幽州,一直認為大城靠近邊境的幽州才是進攻的重點,他所有的計劃都是為進攻幽州準備的。


    可是他連幽州都進不去,連眼前的麻煩都解決不了,甚至都不了解麻煩是什麽。


    傳說中漢人的世界總是繁華的,人口眾多、財富隨處可見。但是他忘了,養活了眾多漢人的土地同樣是廣袤的,廣袤到孕育出了不同的文化、培養出了不同的性格、書寫出了不同的兵法……


    托羅太相信自己看過的兵法了,可是他也不想想兵法到底來自與什麽地方?


    外族人永遠無法使用一個民族的文化來戰勝這個民族,無論研究的多麽透徹,可身體裏流淌的終究不是這個民族的血液,心中永遠沒有對這個民族的認同感,就永遠無法體會這個民族文明的精髓。


    守城的將領就不是一個純粹的漢人,他身體裏就流淌著胡人的血。


    不過血脈不能說明什麽,在這個民族裏,低賤的隻有那可悲的自我認知。


    漢人從不介意其他民族成為自己的一員,因為他們驕傲到認為隻有傻子才不會主動成為他們的一員。


    這個托羅已經沒什麽值得在意的了,既然他這片不屬於他的土地愛得深沉,那麽這片不會眷顧他的土地自然會為他送葬。


    想想其實也挺好,死於自己內心摯愛的懷抱不是也挺好嗎?


    守城將領朝著托羅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安心去了。


    當然,他本人是不會這麽想的,他還想要子孫滿堂,死後全家給他送葬呢……


    梁習得知托羅放棄廣牧在朔方郡境內逃竄的時候有些無奈,盡管他已經知道托羅的目標是廣牧,他還是守在了高闕。


    高闕太重要了,而且他也不敢讓新降的匈奴人貿然進入並州。無奈之下,他隻能寫了一封信給徐榮,讓他派人過來清剿托羅這夥人。


    朔方地廣人稀,托羅這些人的戰鬥力又都不俗,他沒時間待在這裏進行長時間的清剿。


    收到信後,徐榮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很無奈,他同樣也沒什麽時間。


    王弋又在催促了,而且這一次的措辭有些嚴厲,命令他盡快結束受降城這裏的對峙。


    徐榮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忽視王弋這次的命令,人主的命令再一是告知,再二是給麵子,再三就是要你死了。


    況且徐榮提出來的要求王弋基本上都滿足了,再沒有什麽結果,無論是什麽問題,王弋也隻會認為是態度問題。


    打,必須要打,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也要打!


    麵對步度根消極的態度,徐榮選擇了逼戰。


    他將受降城中所有的床弩和投石機都拆了下來,安置在陣前對著鮮卑的營地進行狂轟濫炸。


    效果還算不錯,隻用了三天,步度根便受不了士氣的下降出城正麵迎戰了。


    這一戰徐榮手下隻有一萬多士卒,其中騎兵有將近五千。他選擇的陣型是個攻擊陣型,騎兵安置在了右翼,可以憑借陰山的山勢提供一個不錯的加速效果。


    左翼安排的是長槍兵,防備敵軍用騎兵衝散自己的陣型。將為數不多的刀盾安排在了最前線,主要是為了防備箭矢,為他們身後麹義的連弩手創造一個合適的攻擊距離。


    軍陣緩緩推進,如果步度根不做出應對,徐榮就會用連弩進行屠殺。


    步度根的總兵力有四萬之眾,而且他的打法非常兇悍。


    他頂著床弩的弩箭以及被投石機扔進來的各種物品在大營中擺好了隊形,打開大營營門後,一萬騎士目標明確,正麵直插中軍,準被以最短的距離衝擊到床弩軍陣中,將這些麻煩的攻城器械幹掉。


    麵對這樣的攻擊,除非是機關槍,以連弩的射程其實是不可能擋得住的。


    可是麹義展現出了極強的指揮天賦,在徐榮還沒有下命令的時候,立即號令連弩兵壓縮陣型,進行多段式射擊,並且優先射擊馬匹。


    一時間弩箭如同飛蝗遷徙,密集的陣勢連綿不絕。


    徐榮看到麹義對騎兵進行了有效的阻擊,雖然這種阻擊持續不了多久,但這也足夠了。


    軍陣中的鼓聲開始改變擊打節奏,後陣的令旗按照某種特定的軌跡揮動著,傳令的校騎在各個軍陣中來迴奔跑……


    很快,床弩就改變了射擊角度,開始向著騎兵發動攻擊,左翼的槍兵也開始轉移陣型,從側翼對騎兵進行包圍。


    囂張的麹義見狀,竟然要求擋在前麵的刀盾兵讓開一條通路,自己親率連弩手迎著騎兵開始推進。


    步度根很心痛,他清楚騎兵不是這麽用的,可他必須這麽用,他需要時間。


    徐榮需要進攻,他也需要進攻。


    步度根很清楚,如果讓床弩繼續射下去,他連展開陣型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騎兵雖然沒有摧毀床弩,不過用自己的身軀吸引火力也是足夠了。


    步度根的步卒成功從大營中出來並且擺好了陣勢,開始向徐榮的軍陣發起了衝鋒。


    就像兵書中說的那樣,士卒的士氣和死亡人數是相關的。鮮卑的騎兵確實很猛,可瞬間遭受到的毀滅打擊讓他們一下子折損了三成。


    騎兵們開始潰退,麹義的勇猛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他帶著連弩手甚至敢短距離的追擊騎兵,雖然沒什麽效果。


    徐榮傳令讓麹義退迴來,這讓麹義非常不甘。


    沒辦法,麹義已經看到了迎麵衝過來的鮮卑人,這些鮮卑人是槍盾兵,非常克製連弩手,麹義的麾下已經沒什麽用處了。


    暫時沒用的麹義被勒令迅速向右撤離,太史慈率領著槍兵放棄糾纏騎兵,和對方的槍盾兵拚殺在了一起。


    戰場上,特別是槍林中,槍術其實真的不重要。


    長槍賦予了士卒們足夠強的優勢,他們比拚的是誰更有勇氣,誰更靈活。


    顯然,在勇氣相當的情況下,漢軍更靈活一些,他們沒有盾牌的束縛可以更好的閃避鮮卑人的攻擊,可以更輕鬆的攻擊到敵人的弱點。


    但是盾牌確實賦予了鮮卑人足夠大的優勢,而且在人數上,漢軍非常吃虧。


    做為前鋒的刀盾手此時已經放棄武器了,專心拿著盾牌頂在最前麵,為自己的同伴築起一道圍牆。


    槍兵們依托著這道圍牆進行著反攻,為下一步進攻爭取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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