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程昱的屍體,曹昂迴到了洛陽拜見曹操。


    曹操出城十裏相迎,全程沒有看過曹昂一眼,流著淚徒步和程昱的棺槨一同進了洛陽城,並且拿出早已向皇帝請好的官職和爵位放在程昱的棺材中,將棺槨停在了大將軍府裏。


    他甚至將程昱的家人接到了大將軍府,當場認下程武和程延為義子,做足了一位人主能對臣子做的所有後事。


    不提一眾臣子的激動之情,曹操忙完一切後將曹昂叫進了書房,認認真真聽完了曹昂殺程昱的理由。


    聽完之後曹操並沒有訓斥曹昂,而是讓曹昂參考程昱所立下的功勞為他寫上一篇祭文。


    曹昂的文筆其實一般,比他好的人在曹操麾下多不勝數。曹操也不在乎給程昱的祭文會寫成什麽狗屁模樣,人都死了,哪還有那麽多講究。


    曹操要讓曹昂明白一些道理,不過他不會明說,這種道理隻能曹昂自己去領悟。


    或許程昱說的沒錯,按照曹昂現在的心性發展下去,他的失敗無可避免。


    可誰讓曹昂的父親是曹操呢?做為自己認定的繼承人,曹操會為曹昂所做的一切兜底。


    當然,適當的懲罰也是免不了的。曹操下了兩道命令,第一,陳群被調去給曹丕當老師。第二,曹操給了曹丕組建衛隊的權力,衛隊的統領則是許定。


    曹丕知道這個消息後做夢都是笑眯眯的,可惜他隻笑了幾天就開始哭了。


    怎麽可能不哭?曹操是不會給曹丕這小子什麽希望的,他隻是曹操敲打曹昂的工具罷了。


    這次匆忙將曹昂召迴來名義上雖然是問責擅殺程昱,實際上不過是曹操自己戰爭的癮犯了而已。


    這幾天上書曹昂擅殺的幾個大臣都被曹操因為各種理由清理了,之後他又上書了一封給小皇帝,請求帶兵征討西域,懲治西域不臣的行為。


    小皇帝是沒有決策權的,曹操也不過是走個形式。


    真正讓曹丕哭的原因是曹操親征,任命曹昂監理大將軍府所有事務,而他則因為往水池裏丟了塊石頭被斥責“行為不端,”勒令隻能在房間內讀書。


    最讓曹丕不忿的是竟然聽說曹操讓陳琳多寫一些文章來讚頌曹昂的功績,還讓陳琳將文章多與其他文人傳閱。


    這是什麽意思?這是給曹昂造勢?


    曹丕不覺得曹昂能有什麽功績,區區一些異族而已,打贏了不是應該的嗎?有什麽可吹的?


    況且曹昂也沒想出什麽精妙的計謀,也沒什麽以少勝多的大戰,還不是憑借曹操給的那些猛將謀士們的功勞?


    曹丕覺得他去他也行,有什麽了不起的?


    對於這份偏愛曹丕充滿了嫉妒,他現在已經恨死曹昂了,恨不得曹昂立刻就死。可惜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隻能老老實實看書。


    陳琳的文學功底和影響力不必多說,曹昂在涼州的所作所為遲早會傳遍天下。


    王弋通過一些手段也知道了這些,一時間他甚至有些恍如隔世。


    他和曹操稱兄道弟,是同一個輩分的人。比他小一輩兒的曹昂如今都有這番做為了,他是不是也應該趕緊生個孩子出來?


    生孩子這種事王弋一個人也辦不了,而且也隻是他的胡思亂想罷了。


    王弋如今正在做的是另外一件事,他準備對邊境動手了,首鼠兩端的烏桓和鮮卑實在讓人頭疼,必須想辦法一勞永逸的解決。


    王弋在鄴城同時接見了兩族目前的首領——蘇仆延和樓班。


    這一次蘇仆延非常拚命,親自帶人加入了趙雲的隊伍深入草原,雖然趙雲他們沒獲得什麽戰果,蘇仆延的付出也足夠他得到王弋的迴報了。


    這次跟隨趙雲的隊伍迴來,王弋特意將他招到鄴城,並且做出了改變他們部族命運的決定。


    王弋為兩族頒布了一部法令,名為《中歸令》。


    發令中明確規定了周邊胡人歸附的條件以及可以獲得的待遇。


    無論是烏桓、鮮卑、扶餘還是各種大族小族,甚至是還出於戰爭中的丁零和遙遠的堅昆,隻要願意歸附,在同意將部落打散後,都可以頒布戶籍,成為一個漢人。


    他們擁有和漢人對等的權力以及義務,包括經商、耕田、放牧、通婚、做官等等……


    任何願意在這片土地上和平生存的人,王弋都不會拒絕。


    法令中同時還有一些硬性要求,包括學習漢化、漢字、漢人文化,穿漢人的衣服,使用漢人的姓氏,通婚時必須按照漢人的習俗辦理,可以保留本族的信仰等等……


    這些條件已經很優厚了,有能力的人不僅可以做官,甚至還能帶兵。


    王弋許諾給蘇仆延一個太守的位置,由於樓班的年齡還小,會進入古今學堂學習,等學成後會直接從縣令做起。


    當然,王弋也不是什麽好人,他的滅族計劃同樣在穩步推行著。


    福利和義務方麵王弋和謀士們參考了大量的資料,特意寫了一大堆,為的就是將一小段話藏進去。


    在成為漢人所需要承擔的義務中,王弋規定了胡人祭祀的時候不可以用自己族群的方式祭祀,隻能使用漢人的祭祀方式,並且會派遣精通禮教的官員給予指導。


    這是王弋的一次試探,有關於信仰方麵的東西總是特別敏感。王弋要的是滅族,那就要徹底滅族,包括胡人的信仰。


    而且王弋很清楚,《中歸令》的影響範圍隻有幽州和並州的周邊地區,遙遠的鮮卑是不會有什麽影響的。那裏的消息太過閉塞,想要讓那裏的人歸附還需要兩樣東西。


    第一是受降城大捷,隻要徐榮將胡人聯軍幹廢了,王弋就會毫不猶豫的接管整個鮮卑的領地,草原他也要!


    草原又不是什麽貧瘠之地,也有適合耕種的土地。就算不能耕種,放牛牧馬不是很好嗎?而且草原下麵不是還有大片的礦物嗎?雖然他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先占了再說唄。


    不過想讓草原徹底歸附,就需要第二種東西,毛紡織技術。技術不是一拍腦袋就有的,造出了紡車也沒什麽用。紡織的每一步都要進行嚐試,嚐試完了還要針對每一步對紡車進行更改,還要將效率參考進去。


    對於這些東西王弋隻能一邊派人嚐試,一邊等待牽招迴來。


    打發走了蘇仆延和樓班,王弋又開始頭疼他設立的三個特別城市的問題。


    浚儀和邯鄲都沒什麽問題,泉州著實有些難辦。


    這個時代的泉州不是後世福建泉州,後世這裏的名字叫做天津。


    泉州這裏原本就有一座不算是特別繁華的港口,很多去往江南又不想走陸路的人都會選擇在這裏搭乘遼東路過的海船。


    這個時代的海船可走不了直線,隻能沿海慢悠悠的行進。


    但是王弋需要能夠在大海中走直線的海船,需要一個可以造大船的港口。


    當時王弋選定泉州就有這個打算,算一算時間,從建造船廠到采集木材晾曬儲存再到船隻開發試航,沒個小十年應該弄不完。


    所以泉州這個港口王弋必然會大力發展,泉州這座城市未來也一定會是重要的城市之一。


    問題是泉州距離草原太近了……


    憑借遊牧民族那野草般堅韌的個性,王弋完全有理由相信哪怕他平定了草原,未來依舊會受到新的遊牧民族威脅。


    他這一代或者他這一朝不可能,可是曆史的發展有必然性,這是躲不開的。


    船廠是王弋能留給漢民族領先世界的保障,危險的位置讓他有些難以取舍。


    特別是在土垠攻防戰之後,王弋心中就愈發糾結。他算是理解了上一世自己老家東北衰落的原因,地理位置真的很重要。


    最終王弋依舊難以下定抉擇,其實老祖宗已經給出了方案,長城就擺在那裏,多修一些不就好了?


    可王弋還是打算實地去看看,荀彧等人給出的都是些折中的方案,他不想折中。


    第一次,王弋寫下了一封催促交戰的命令。他催促徐榮盡快解決胡人的麻煩,他需要盡快規劃出自己勢力範圍這兩年的主要計劃。


    是的,就是這兩年。今年還算不錯,各地都沒有在土地中發現蟲卵的現象。這就意味著老天給了他半年的準備時間,明年就很懸了。而且這個時代沒有有效解決蝗蟲的辦法,蝗蟲從其他人那裏一路吃過來,他也隻能被動接受。


    那麽徐榮那裏一直拖著是他真的沒有辦法嗎?


    是的,是他真的沒有辦法。


    幽州外麵被稱作塞外草原,可是並州外麵那叫塞外荒漠。


    受降城的位置在草原與荒漠的交界處,想要打就必須出城和胡人打陣地戰。


    且不提徐榮手上兵力的問題,來到受降城後徐榮是真的有些慫了,這個破地方根本就不適合打仗。


    要是運氣好還行,天氣晴朗想怎麽打就怎麽打。運氣不好一陣妖風過來,滿身滿嘴都是沙子。這要在一個頂風的位置,那就隻能等著全軍覆沒。


    而且受降城附近的天氣變幻詭譎莫測,大晴天的狂風也說來就來,他根本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出戰機會,守城是目前最穩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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