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認為群體的思維是強大的,他們包羅萬象,集合眾人之力查遺補缺。


    有人認為群體的思維是愚昧的,他們泯滅掉了思維的無限可能,讓所有人趨於同理。


    可不管持哪種觀點的人都認為群體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的成功與否和個人沒有任何關係,哪怕是群體的領袖,他也隻是一個思想的承載體。


    鮮於輔從沒想過自己能號召到這麽多人,整個土垠的守軍也才一千多,眼下不到半個時辰,他便糾集了兩千民壯願意和他一起赴死。


    如果將這些人放到城牆上,會是一股無法忽視的力量,對防禦有著極大的幫助,撐過今天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鮮於輔卻不能這麽做,今天過了,那麽明天呢?後天呢?


    想要獲得勝利就必須讓烏桓人感到恐懼,滅絕他們勝利的希望。


    望著很多拿著農具和菜刀的身影,鮮於輔很清楚再過一個時辰,這些人可能連兩百個都剩不下。即便城外的烏桓人再弱也是兵,這些隻是農。


    可是他沒辦法,他救不活所有人,戰爭注定有人要死,這個人也包括他自己。


    將城防的任務交給縣令,鮮於輔下達了出擊的命令。攻城槌就在北城砸門,這是一項風險十分巨大的賭局。


    當然,做為天下二流的將領,鮮於輔武力雖然排在末尾,軍事能力卻是相當靠前的。


    火牛陣這種從上古流傳下來人人熟知的陣法被人屢試不爽,效果十分出眾。可惜土垠並沒有牛,不過土垠還有馬,還有一百多匹駑馬……


    嘭……


    嘭……


    北城門一下下晃動著,死頂在城門口的守軍伴隨著撞擊聲擺動著身體,盡管現在城還沒有破,所有人都知道已經守不了多久了。


    攻城槌的破壞力驚人,不少士卒被衝擊力震得口吐鮮血,有些早就已經死了,隻是屍體在倔強的站立著,堅持著自己的職責,為自己守護的地方拚盡最後一絲價值。


    當一百多匹綁滿引燃之物的馬匹準備妥當後,鮮於輔命令守軍打開城門。


    城門開啟的一霎那烏桓人愣住了,可緊接著便是狂喜,想來土垠的防守力量已經不足以阻擋他們的腳步了,勝利就在眼前。


    烏桓人似乎高興的有些早,下一刻狂喜就變成了恐懼,有些人似乎無法在這兩個表情中自由切換,古怪的神色極其滑稽。


    百多匹火焰纏身,陷入瘋狂的馬匹爆發出了這輩子都沒有過的能力,以極快的速度衝出城門,想要擺脫身上能要了它們性命的可怕事物。


    可擋在馬匹麵前的人就倒了黴了,戰馬無視了他們的存在,堅硬的身軀會將礙事的人撞得骨斷筋折,寬大的蹄子無情的在他們身上踏過,將一切阻攔者紛紛踩成肉泥。


    伴隨著一陣陣嘶鳴,馬兒衝出了城門,衝亂了保護攻城槌的軍陣,衝向了自己的末路。


    倒黴蛋兒們死成了一排排的,馬蹄過後軍陣被開出了一條條血路。


    機靈的人跳到攻城槌上或躲在城牆邊逃的一命,他們都快恨死鮮於輔了。待到馬群過後,數百人從城牆邊冒出來,惡狠狠的盯著城內,盯著站在城池中央手持長劍的那個家夥。


    “殺!”


    長劍指向城外,鮮於輔的聲音嘹亮。


    不是自己人喊出來“殺”烏桓人顯然一頭霧水,他們不明白鮮於輔哪來的這個自信敢一個人衝擊他們的軍陣。


    下一刻,無數揮舞著刀劍利器的百姓從四周的巷子中鑽出來,嗷嗷叫著向他們發起了亡命衝鋒!


    人多勢眾真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話,麵對兩千百姓的攻勢,烏桓士卒有些亂了陣腳,一時間竟然被打退出攻城槌的範圍,讓鮮於輔有機會命人放火燒毀攻城槌。


    人們總是從各種說書先生的口中看到某某大將帶著數百士卒拚死一戰,出城燒了井闌、衝車,衝入軍陣砍倒大旗之類的,這種事情不是沒有,但難度超乎想象。


    古人很聰明,他們對這些木質的攻城器械保護得很好,盡管很多時候這些東西都是一次性的,可工匠們依舊在上麵塗滿了泥水防火。


    不僅如此,燒毀攻城器械不是點一把火就完了的,燒個小樹苗還能看半天呢,何況是體積巨大的攻城器械?


    幹這件事為什麽都需要武藝極佳的無雙猛將去做?因為你得看著它燒沒了,在它燃燒期間必須要守護在邊上防止敵軍將火撲滅。


    鮮於輔幾乎將攻城槌能夠點火的地方都點著了,並且內心不斷的在祈禱火焰能夠燃燒得快些,更快些。


    他不著急不行啊,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百姓組成的敢死隊已經從大優勢變成均勢了,而且烏桓人在攻城槌後麵準備好了軍隊方便進城,眼見就要突破城牆上弓箭的封鎖了。


    殺吧,不然還能怎麽辦?


    鮮於輔很是無奈,提劍衝了上去,盡量拖延烏桓的攻勢,哪怕隻要燒毀了連接處也好,那樣攻城槌也就沒法用了。


    奈何鮮於輔現在真的外強中幹,看上兩劍就已經喘粗氣了,別說提氣,正常搏殺都做不到。


    而且百姓的戰鬥力也不能恭維,憑借一股勇力開始還能做到二換一甚至一換一,可他們的招式都是些王八拳、王八劍、王八鋤頭、王八菜刀一類的,街頭鬥毆還能嚇唬嚇唬人,到了戰場上完全就是送死。


    就在鮮於輔感覺自己快要累斷氣的時候,一隻手抓住了他,將他拖到了後麵,徑直拖迴了城中。


    鮮於輔定睛一看,竟然是給他治傷的醫士,醫士將他仍在地上後就不管了,大聲對著城門外喊道:“將軍有令:撤退!快跑迴來啊!”


    鮮於輔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隻能眼睜睜看著百姓紛紛跑迴城中,在城門關上的一瞬間,火焰終於燒斷了攻城槌的連接處,讓巨木重重落在地上。


    隨之落下的還有鮮於輔的心,他終於能將心放在肚子裏了。燒壞一個攻城槌的實際意義其實不大,真正的作用是展現守城人的決心,讓烏桓人感覺到城內百姓團結一心願意共同赴死。


    不得不說鮮於輔成功了,沒多久烏桓人就吹響了撤退的號角。


    聽到號角聲鮮於輔兩眼一黑徹底暈了過去,醫士看了看他,無奈將他扛起,迴到了署衙之中。


    這一戰隻持續了半個時辰,然而死亡的百姓卻超過了一半,烏桓士卒還沒有完全被擊殺幹淨。在戰略上鮮於輔確實成功了,可是在戰術上他一敗塗地。


    鮮於輔不知道這一次縣令可是出了大力氣的,他冒著風險給北城城牆上調派了二十名弓箭手,如果沒有他們,烏桓後續的進攻部隊早就上來了。


    鮮於輔更不知道的是,烏桓人確實感覺到了他的決心,可惜退兵並不是因為他們的決心,哪怕此時烏桓的士氣已經降低到了冰點,至少烏桓人還沒到啃不動土垠的地步和死亡的極限。


    真正讓蹋頓選擇退兵是因為他的大帳被人偷了,要不是跑得快他可能就掛了。


    奇襲蹋頓大帳的人是甘寧,他帶了二百人其實是深入幽州查探情況的,結果到土垠後發現了烏桓人在攻城。


    甘寧和鮮於輔可不一樣,不說他本身就是天下武將第一梯隊中的一員,他手下那些士卒就不是鮮於輔當初那些遊俠能比的。而且甘寧的膽子有多大?給他片破布他都敢上天,偷個營又算得了什麽?


    可是甘寧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這還要從那個倒黴孩子樓班說起。


    自從丘力居被蹋頓幹掉,樓班費盡了千辛萬苦才爬進了幽州。可遼東大地廣闊,時不時就有烏桓騎兵打著各種名義四處遊蕩,他們雖然不襲擊百姓,可樓班絕對不能和他們遇到。


    樓班也是聰明,見到進入幽州都這麽費勁,也就斷了先去找王弋的念頭。蹋頓雖然收服了他老子的部族,可樓班卻知道還有一支軍隊是絕對忠於丘力居的,那就是高顯的烏桓守備部隊。


    樓班又曲曲折折去了高顯,和縣令陳情幽州近況,說了鮮卑的背叛、匈奴聯軍以及烏桓反水。


    能想出期貨這種交易方式的能是什麽好人?高平立即下令讓校尉去解決掉鮮卑守軍,並將所有的監察官員都控製了起來,不論是漢人、鮮卑、烏桓還是扶餘,統統監禁看管。


    高顯守軍師承射聲營,當晚就潛入鮮卑的營地將所有人都抹了脖子。盡管樓班依舊堅持想要帶領烏桓守軍迴去收服自己的部落,可高平根本就不放人。


    他派人聯係了正在海邊訓練水軍的周瑜,希望周瑜能派人去查探一下情況。


    兗州之戰後王弋收迴了絕大多數將領的權力,周瑜沒有權力調動水軍出戰,隻能委托幾員將領以私人的名義帶領麾下親軍外出探查。周瑜已經很夠意思了,這他都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


    甘寧就是這麽出來的,他的出身要是不做點冒險的事渾身都不自在,看到有人攻城立即帶人從後營殺了進去,運氣不錯,正好碰到蹋頓的大營。


    雖然沒能殺死蹋頓,甘寧卻幹掉了包括烏延在內的好幾個烏桓首領,差點將蹋頓當場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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