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如何定義絕望?


    是愛在咫尺卻不得?


    是想要苟活卻無食?


    還是一心求死卻不能?


    這都很難說,每個人心中那最脆弱的點是不一樣的,對待絕望的情感也是不一樣的。


    不過在彈汗山下這片戰場上,三千鮮卑的弓箭手們的迴答卻出奇一致,他們麵對的絕望是死亡緩緩到來,給予了他們無盡的壓迫感。


    那些令人恐懼的重甲騎士就像耕地時那道永遠不會停下的犁,他們在騎兵中留下了一道赤紅色的溝壑後又將刀盾兵的防線犁開,現在正準備拿他們這些弓箭手肥地。


    弓箭手們努力了,他們真的還手了。然而往日那引以為豪無往不利的箭矢在那些重甲騎士麵前最多隻能讓他們的甲胄叮叮亂響。


    有善射者順著甲胄的縫隙射了進去,箭矢沒有刺入皮肉,反而卡在了縫隙之間。


    重甲騎士的殺戮效率其實不高,他們很少揮舞兵器,也很少主動追擊敵人。可是那柄斜向下的鋒利大刀會切碎所有膽敢出現在它行進路線上的敵人,就算是傻子也不會擋在重甲騎士的前麵,但凡眼睛沒瞎的人都會躲開。


    可惜躲開並不是結束,相較於左翼那膠著的戰局,一片混亂被突破的右翼才剛剛開始自己驚悚的噩夢。


    本以為重甲騎士過去了也就安全了,鮮卑統帥覺得隻要再組織一下軍陣又可以恢複戰力,現實卻告訴他想得過於簡單了。


    重甲騎士們衝過鮮卑戰陣後逐漸放緩速度,看到向自己奔跑過來準備纏住自己的士卒他們都笑了。不自量力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想要用孱弱手臂擋住車架的螳螂,狂妄、愚蠢且不知自卑。


    重甲騎士以伍為單位再次排列好陣勢,他們將帶著鋼刺的鎖鏈連接到了戰馬之上,催動戰馬奔跑的同時從身後的背囊中拿出一支木質的手弩。


    接下來的場景就算是經曆過最血腥戰場的老兵想起也會從夢中驚醒的場麵,那支平平無奇的手弩忽然射出了數支弩箭,即便反應快的拿起盾牌抵擋也無濟於事。弩箭實在是太多了,五百人射出了數千人的效果。


    從這片暴雨般弩箭中活了下來的人還沒有喘上一口氣,可怕的騎士再一次出現在他們眼前,無情的收割著他們的生命,並且一往無前的衝向了他們的軍陣。


    短短一個時辰,重騎兵們在鮮卑的軍陣中來來迴迴衝擊了八次,打崩了鮮卑人的士氣,打散了這支強大的軍團。若不是連備用的馬匹都已經沒有力氣了,安延還會帶著自己的部下繼續衝下去,直到將這片荒涼的土地犁成肥沃的農田才肯罷休。


    左翼的戰爭也已經結束了,其實在重甲騎士發起第六次衝鋒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如今所有人都眼紅安延他們這一身裝備,有誰又能拒絕這種割草般爽快的戰鬥呢?


    張遼走在這片滿是殘肢斷臂的戰場上,隨手撿起了重甲騎士們不知第幾次衝鋒時丟棄的鎖鏈,甩掉了上麵勾著的不知什麽部位的碎肉,有些難以置信。


    重甲騎士的穿插他注意到了,每一次衝鋒都很有講究,直擊敵方軍陣最脆弱的部位。這可不像是一個校尉能夠輕易下達的判斷,看來那個安延是有些門道的。


    讓他最震驚的其實還是手中的鎖鏈,那些重甲騎士打完了就真的打完了,沒人來打掃戰場,帶的那些侍候他們的人正為他們卸下甲胄並送上飲水和食物供他們補充體力。


    “給。”張遼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將鎖鏈遞給了安延。


    安延僅僅看了一眼便隨意說道:“扔了吧,我們不需要。”


    “不需要?”張遼心中一沉,他果然猜對了。


    “是的。”安延隨手拍了拍身邊那一台小床弩說,“按照規定其實這東西我們用完也是要扔掉的,主公給我們的命令是戰鬥時需要盡量減少一次性用具攜帶的時間,用完了基本就要丟掉,減輕戰馬的負擔。不過這東西我聽說造起來很貴,就連射聲營都是按照伍來裝備的,還是有些舍不得。”


    “主公為了養你們到底花了多少錢?”張遼聽到安延的解釋雙眼差點瞪出來,他本不應該問這些,完全是驚訝到了下意識說出口。


    安延想了想迴答:“按照主公的說法,從裝備到補給不算後勤那些人,單單我們本人差不多跟一支萬人的騎兵相當。”


    “值得嗎?呃……”張遼驚唿一聲趕緊閉上嘴巴,從這場戰鬥來看還是值得的。


    哪知安延卻怪的笑著說:“不值啊,所以我們隻有五百人。雖然主公說是會擴編,不過按照我們這個待遇,想要擴編估計隻有我們的兒子才能趕上,哈哈哈……”


    麵對這個油嘴滑舌的表麵憨貨張遼有些無語,他隨手將鎖鏈丟在一旁,準備去集結隊伍,整理好之後一鼓作氣拿下王庭,不給鮮卑人機會。


    安延似乎料到了張遼的想法,看他要走便攔住說道:“將軍您打算攻打王庭?稍等一下吧,等我們緩一緩,為您破門。”


    “你們不是不能在那種地形衝鋒嗎?”張遼現在對這些重甲騎士寶貝起來,“況且你們的戰馬已經沒力氣了,歇著吧。”


    “將軍,戰馬跑不動了,我們的兩條腿還跑不動嗎?”安延賤兮兮的一笑,開始往自己身上套甲胄。


    這些重甲騎士的鎧甲王弋設計得並不科學,在參照了明光鎧護心理念的同時進行了部分歐化處理,甚至還加入了一些遊戲的元素。比如多層厚重的肩鎧、內襯的鎖子甲等等……


    反正帥是真的帥,重也是真的重,要不然這些壯漢也不至於坐在馬上就累個半死。


    當然,王弋也對他們的戰法進行了優化,提出了翼騎兵的作戰方式。橫掃歐洲的翼騎兵為什麽那麽強?是因為他們帶了個翅膀嗎?不,是因為他們不穿褲子。


    翼騎兵不穿褲子是個玩笑,但他們不裝備脛甲卻是增強戰鬥力的一種方式。沒有了脛甲以及簡化了馬鎧後翼騎兵獲得了極大的速度優勢,讓他們能像重騎兵那樣發起破陣衝鋒,也能讓他們像輕騎兵那樣進行陣型拉扯。


    可惜華夏大地和歐洲不一樣,歐洲那種傻不拉幾的衝鋒戰術在華夏大地注定隻會淪為笑柄。不過王弋卻告訴安延,隨著他們對抗的敵人以及環境的不同,他需要自行判斷該如何裝備自己。這一次的情況很危險,安延便選擇了滿甲的狀態。


    等到安延穿好上身鎧甲,在張遼瞠目結舌的眼神中從屬於自己的裝備箱裏抽出了一柄戰錘。是的,就是那種手柄加長,如同放大版榔頭的戰錘。


    安延扣上了麵甲,悶聲悶氣的說道:“將軍,您就看好吧,讓我破城門可能不行,一個矮牆和木門,也就幾下子的事。”


    說罷,安延領著自己麾下隻裝備了上半身鎧甲和胄,風風火火的向單於庭大門發動了衝鋒。


    張遼趕忙讓人做好策應以及進攻的準備,他著實是沒想到這幫人居然這樣多才多藝。


    真正讓張遼震驚的其實是這些人的武器庫,以前沒有仔細看,剛剛那一撇他看到王弋對這五百人是真舍得。


    從大盾長槍到圓盾腰刀再到重劍戰錘,不能說應有盡有吧,至少尋常的武器基本都給配齊了。張遼不知道王弋拿這些重騎兵當什麽用,全能嗎?可這世上就沒有全能的,全能的最終結局就是全不能……


    馬上張遼就將這個想法拋在腦後,要破門了,他需要趕緊去將那個扶羅韓給抓住,送到王弋麵前。


    其實王弋並沒有很看重這支重騎兵,事實證明重騎兵真的是一個很失敗的兵種,還不如重步兵好用。他之所以將重騎兵裝備成這個樣子,主要是為了做實驗。這支部隊的展示用途要大於實戰用途,馬鈞會將他們使用的所有武器的效果和改進方案記錄下來,書寫成冊交給國淵,編入王弋設想的百科全書中。


    王弋很清楚自己有一天會死去,自己創建的王朝有一天會崩塌。華夏民族是個偉大的民族,同時也是個苦難的民族。王弋覺得自己有必要留下些什麽,至少在這個時代的未來不會發生他的先輩經曆過的那些痛苦……


    戰場上,安延帶著人頂著箭雨一下下的刨著鮮卑人的大門,眼看就要成功了,大門後的鮮卑卻在死命硬頂著,張白騎見狀大喝一聲:“閃開!”


    眾人雖然感覺莫名其妙,但還是給張白騎讓開了一條道路。隻見張白騎口中念咒、手上掐印,站在大門前片刻,一位黃巾力士的虛影忽然從他背後冒出。


    防禦的鮮卑弓手嚇了一跳,嚎叫著一哄而散。隻見張白騎一拳揮出,大門應聲而碎!


    安延等人都看傻了,張遼更是過來詢問有這種招式為什麽不造用出來?


    “用什麽?我打的!”張白騎伸出滿是鮮血的右手,在張遼麵前晃了晃。


    張遼一邊比劃一邊問:“那個……那個……”


    “那個什麽?你們兩個對一對,看看看到的東西是一個嗎?將軍,殺敵吧?”說罷,張白騎伸手示意張遼可以進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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