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安寧在遼東軍中其實是一個很有名的人,這一代年輕的遼東軍對他或許不熟悉,但上一代還活著的遼東軍幾乎人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遼東苦寒,在其他地方四十歲是至少還能守城的年紀,可是在遼東軍中,三十歲的普通士卒如果沒有戰死基本上都會退下來。在這個沒有棉毛製品的年代,皮革就是最好的禦寒工具。可是長期和胡人作戰的遼東軍也不是人人都能裝備皮裘的,運氣好的打到一兩隻野狼還能抗住嚴寒的侵襲,運氣不好的隻能靠羊皮硬撐,很多人在三十歲左右身體機能已經比五六十的人還差了。


    但是在上一代遼東軍中有一個凍不死的傳說,這個傳說的主人公就是房安寧。


    沒人知道房安寧是從什麽地方來的,隻知道他是一個漢人,十來歲的時候一個人光著身子從數九寒冬的塞外走進了遼東郡的治府襄平。當時執掌遼東軍的中郎將還是李膺,無論李膺怎麽問房安寧也不說他是從什麽地方來的、經曆了什麽、還有沒有親人,無奈之下李膺將他編入遼東軍,房安寧這個名字還是李膺賜予的。


    房安寧憑借著變態的身體素質很快在遼東軍中嶄露頭角,被編入了最危險得斥候營。凍不死的傳說便是從這裏開始流傳的,房安寧經曆過無數次危險得任務,其中有五次小隊中隻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其餘人都被凍成了冰雕被他背了迴來。


    再後來李膺被調離,經曆了黨錮最終慘死。房安寧也不再展示他那變態的生存能力,慢慢開始在軍中謀求晉升。漢代沒個出身想要晉升幾乎不可能,所以房安寧忙活了幾十年,最終也不過是個什長。


    直到現在遼東軍幾經變故,王弋層層選拔,這位高齡老卒終於有了出頭之日成為了一個校尉,日子也算是有了盼頭。


    可當房安寧吃過那塊肉幹後,原本以為早已忘記的童年陰影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沒錯,他吃過人。從新鮮的到晾幹的、從蒸的到煮的、從無味的到蘸醬的他都吃過。


    房安寧向張遼坦白了一切,他是一個被胡人擄掠走的孩子,擄走時才兩三歲。胡人將他們幾十個孩子關在一起還不給他們吃的,想要吃的就隻能自己想辦法。


    這些胡人並不像那些中原因為災荒和被官府清剿急了的山賊那樣將孩子當儲備糧,他們隻是單純的享受孩子們的廝殺以此為樂並設立賭局消遣。


    房安寧的運氣不錯,他成功的活到了最後。在這期間他的夥食也從肉幹變成生啃再變成精心皰製。直到他殺死了最後一個小夥伴成為了最終的勝利者,胡人們在為他慶祝的同時也準備殺死他,將他祭祀給天神。


    說是天神,其實就是邪神。這種不知名的邪神連其他胡人都看不下去,在房安寧將要被殺死那一天,周圍的鮮卑部族組織了一場清剿,將聚集在這裏的胡人全部殺死。


    可惜房安寧並沒有被優待,他因為吃了太多的人被認定是不祥之人,最終看在是受害者的麵子上鮮卑人將他剝光,流放到了草原上讓他自生自滅。


    “這便是房安寧的故事,主公……”張遼盡量一字不差的將房安寧的話轉述給了王弋。


    王弋抬手打斷了張遼的話,看著手中的肉幹出神。他知道張遼在想什麽,無外乎如果胡人以人為軍糧,這場戰爭幾乎無法取勝,除非胡人的糧食都吃光了,否則耗也能耗死他。


    但是王弋思考的方向不同,他不在乎胡人有多能打,實在不行他就將炸藥包給端上來,他還真就不信有人能扛得住炸藥包。


    王弋在思考的問題是這塊肉幹到底屬於誰,不論是胡人還是漢人,將人肉充做軍糧都是一種極為不正常的事情。如果說是因為糧食短缺,兩軍交戰又在危急關頭那還情有可原。可是用人肉充當軍糧來發動戰爭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戰爭的本質就是征服與統治,任何一個統治者都不會幹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


    王弋有點想見見彈汗山上的那位統治者了,若是像他這麽搞下去,等到雙方分個勝負,可能一州的人都不夠吃的。


    “文遠,我手上有一支兵馬。”王弋走到了窗子邊,眼神深邃的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麽。可是他嘴裏卻冰冷的說,“我將他們暫時交給你指揮,你去將彈汗山上的那個家夥給我抓過來。記住,我要活的。那種能走能跳,能老老實實迴答我的問題的活的。”


    “末將遵令!”張遼立即領命,不過他比較好奇王弋會將什麽部隊交給他。他是知道王弋在製造一種爆炸物的,可是那東西真的能輕易示人嗎?


    王弋沒有解釋,帶著張遼上了馬車,一路來到了城外一處小校場。


    這個校場真的不大,最多也就能容納兩千士卒平日訓練使用。校場中此時倒是熱鬧,幾百人四散在其中訓練著力量,舉石頭的舉石頭,推石鎖的推石鎖。


    張遼開始還沒在意,可看了一會兒就下了一大跳。這些人實在是太壯實了,他們赤裸著上身,皮膚被曬得黝黑發亮。身上那一塊塊虯起的肌肉不說比臉大吧,也小不到哪裏去。


    張遼見狀認為這些人是新擴編的重甲劍士,還以為王弋準備將典韋借給他用。


    事實上這些人穿的還真就是重甲,隻不過他們不是重甲劍士,而是王弋還是幽州牧時對戰王芬組建的重甲騎士。這支部隊原本歸張合管,張合接到了突襲徐州的任務後王弋便將這支部隊的指揮權收了迴來,現在他們名義上的統帥是馬鈞。


    沒錯,就是大發明家馬鈞。不過馬鈞做為統帥隻是為了方便給他們開發裝備,除了做實驗的那幾個小白鼠……呃……大黑耗子,馬鈞也調不動其他人。


    這些人一直在幽州訓練,一方麵是給他們更新裝備,將劄甲換成板甲,將手弩換成連弩甚至小型的床弩,將騎槍換成更方便收割的厚背大砍刀,將鎖鏈融入陣型等等……


    另一方麵就是為了尋找能夠承載他們和他們裝備重量的戰馬。這些人騎的戰馬不能說各個是寶馬吧,但是每一匹必須也得是好馬。要不然打一仗換好幾百匹馬,有錢如王弋也是換不起的。


    王弋將這支軍隊的指揮權暫時交給了張遼,他現在迫切想要知道那些胡人是怎麽想的,涸澤而漁這種事隻有腦子不正常的人才能做出來。而且這次王弋還讓張遼帶上了張白騎,胡人的瘋狂讓他感到了不安……


    重甲騎兵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可強大的背後卻是無比的嬌貴。是的,沒有看錯。無人能夠撼動的重甲騎兵真的非常嬌貴。雖然可以作戰的騎兵有五百,但是為整支軍隊服務的人竟然達到了誇張的三千,還有兩千匹馬和好幾百輛車。張遼忽然覺得養這麽一支軍隊還不如好好養個三千騎兵來的劃算,沒用的東西太多也太燒錢了。單說甲胄太潮了不行、太幹了不行,隔幾天還要上油。弩每天都要養護……


    張遼一晚上就從前線跑迴了高柳,結果他帶著這三千多人硬生生走了十天才來到寧縣附近,然後他們還需要從寧縣折迴彈汗山,又不知道要走多久。張遼覺得自己可能是犯了天條,才會接手這麽一支烏龜一樣的軍隊。


    等張遼到了軍營,一則好消息和一則壞消息擺在了他麵前,讓他感覺分外頭大。


    好消息是占據彈汗山的鮮卑兵沒有因為戰死了一萬士卒而憤怒,他們沒有帶兵來複仇,反而開始四處派兵收攏周圍的一些部族,看起來有想要在彈汗山做大做強的意思。


    壞消息是徐平陣亡了,死得很幹脆,死得也很倒黴。就在前兩天,幾個將領見鮮卑人大範圍出擊後,他們商量著抓些俘虜迴來詢問情報。這個任務落在了徐平身上,他帶著一曲士卒出去後一頭撞上了一支非常強悍的部隊。徐平被當場陣斬,那一曲也隻有兩個士卒逃了迴來。


    不過他們也帶迴來了一些情報,至少知道了這支鮮卑大軍的統帥到底是什麽人。


    扶羅韓,一個不怎麽熟悉的名字。


    這些人中隻有軻比能聽說過這個人,隻是他對扶羅韓也不是很熟悉,隻知道是個王族。


    反正不管是誰吧,張遼的目標已經有了。他現在就是要抓住這個扶羅韓,其餘的統統弄死就完了。


    簡單的布置了一下任務,休息一夜後張遼便帶著自己的軍隊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這一次他不需要兵行險招了,什麽戰法戰術都不重要,堂堂正正推上去即可。


    十日後,彈汗山下。


    張遼當著扶羅韓的麵將營寨紮好,擺出了進攻的態勢。扶羅韓的迴應也很激烈,五千弓箭手用三輪箭雨告訴張遼,想要進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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