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金子買不了兩百六十二人的生命,但是一府的財富可以。


    陳瑀付了定金後便迴到士燮的府邸等待夜幕降臨,他知道士燮也在等,所以他願意陪著士燮一起等。


    士燮沒想到陳瑀居然能活著迴來,他將之理解為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不過沒關係,機會很快就要有了。


    天色逐漸黑了……


    後門響起了敲門聲,這是約定好的暗號。仆從將後門打開,一隊拿著武器的人匆匆走進了院子,隻是人似乎多了些……


    第一聲發出慘叫的永遠是女人,賊人們喜歡錢,但更想要發泄自己的欲望。


    或許往日裏這種欲望並不強烈,有些人甚至都沒有辦法擁有發泄欲望的能力。


    但是今日不同,今日他們闖入的是一州刺史的家。激增的腎上腺素讓他們性情暴躁,無論如何都想要一展自己的雄風。


    況且在這些人的意識裏,全州上下最好的女人都在這裏,刺史每日的工作大概也隻有吃喝享樂罷了……


    慘叫聲隻是個開始,很快整個刺史府便響起了打鬥聲和怒罵聲。


    直到這個時候士燮才察覺到不對,從自己的臥房走出來,提著劍準備查看情況。


    他以為最多也就是某個土人忽然發了顛,看上了哪個姿色不錯的侍女才起了衝突。這種情況很好解決,隻要沒鬧出太多人命,將侍女給土人就可以了。


    然而讓士燮萬萬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去查看情況,還未等他走出後院,後院便已經被人堵住了。


    “陳公瑋,你想做什麽!”士燮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臉上卻不動聲色的問:“你是想要造反嗎?”


    “我造反?不不不,是你要造反才對。士刺史,你不思報國卻一心隻想裂土為王,今日我便處決你這個反賊!”陳瑀的臉上滿是戲謔,揮了揮手吩咐身邊的那些士卒:“去,給我拿下!”


    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士卒們得到陳瑀的命令後一窩蜂衝進了後院,可是一個上前的都沒有。


    臨陣之時他們確實慫了,士燮的威嚴不容他們挑釁。不過還是有機靈的,放過士燮一頭衝向了後院。侍女算的了什麽?士燮的侍妾才是真正的美色。


    “我看你們誰敢!”士燮大喝一聲抽出長劍,眼神冰冷的看著這些蝦兵蟹將。長劍在月光的照耀下尤為森寒,使得周圍溫度都降了幾分。士卒們被他震懾住不敢前進,紛紛轉頭看向了陳瑀。


    可惜屬於士燮的英武並沒有持續多久,邢道榮手持大斧對著士燮就是一個力劈華山,口中大喝:“受死!”


    “住手!”


    陳瑀見狀連忙想要喊停,可是已經晚了。邢道榮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大斧一瞬間就將士燮一分為二!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陳瑀氣憤極了,順嘴就將心裏話說了出來。他並不想真的殺了士燮,至少在完全掌握住交趾前不行,要不然他也不會花這麽多錢了。誰能想到邢道榮這貨這麽憨,不是說好了不殺嗎?


    邢道榮聞言一愣,撓了撓頭趕緊賠不是。姿態放得極低,諂媚到如同一隻家犬。


    陳瑀也沒什麽辦法,告訴邢道榮看好自己的手下,搶掠隨便,絕不能放火,也不能放走一個人。


    說完之後他便走去了士燮的書房,這才隻是他計劃第一步的開始,士家還占據著交州一半的地盤,他必須想辦法給奪迴來。


    隻是他沒看到邢道榮看向他背影的神色並沒有那麽無知,也沒有那麽愚蠢。


    也是,一個有理想的人怎麽會蠢到這種程度?


    陳瑀在軍營中忙著買通其他人的時候邢道榮的酒其實就已經醒的差不多了,他那不太聰明的腦袋察覺到陳瑀的計劃不怎麽靠譜,士家人那麽多,光殺一個士燮有什麽用?


    可是上了賊船有沒辦法下去,邢道榮隻能選擇親手幹掉士燮。這樣一來隻要他抱緊陳瑀的大腿,和陳瑀牢牢綁定在一起,殺死士燮的責任就不需要他一個人抗,陳瑀也不會輕易放棄他。


    逗汝一笑上將軍還是有些智商的,畢竟是被俘後能想出詐降的人物。陳瑀又不是諸葛亮,他看不穿武人獨特的狡黠。


    陳瑀來到書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寫信,他和士燮的想法差不多,現在趕緊撤軍才是最重要的。不過兩人的目的卻截然不同,士燮想要保存實力,他隻想要軍隊來保護自己。


    在他看來在交州發動政變沒什麽困難的,他能在河北攪動風雲,能在中原翻雲覆雨,區區一個交州又怎麽能難得倒他?士燮能給土人的他也可以,甚至能給更多!邊陲交州這種破地方有什麽好的,隻要能幫他完成大業,讓出去交州都沒問題。


    然而以往過於順暢的勝利讓他迷失了雙眼忘乎所以,他能在河北和中原取得成功可不是因為他自己有多厲害,龐大的黨人群體才是他勝利的關鍵。


    以往那些奇跡妙策可不是他一個人想出來的,沒了黨人他什麽也不是。就像現在一樣,他的命令並沒有得到妥善的執行。


    一個不留這種事根本做不到,這座府邸裏至少有一個人是那群蝦兵蟹將整不明白的。袁徽徒手幹掉了幾人,順著牆頭便翻出了府邸。


    交趾已經不能待了,士燮和土人有交情,但他袁徽沒有,沒辦法取信他們,說不定還會被陳瑀的計策給殺掉。他必須要趕去合浦郡,合浦的太守是士壹,是位見過中原世麵的人。他相信士壹會整合士家的勢力,為自己的兄長報仇。


    一夜風波。


    從無聲起,至沉寂終。


    第二天除了狼藉滿地的太守府以外,龍編城幾乎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可整個交趾郡卻改變良多。


    城內的幾個土人頭領被請到了府邸,會見了一個他們不怎麽熟悉的人。


    這場會麵持續的時間相當短暫,頭人們滿腦子的問號來,滿腦子的問號走。他們著實不明白刺史士燮重病不能理事將權力交給那個叫陳瑀的關他們什麽事?又為什麽要給他們這麽大的利益?這些漢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是的,為了維護交趾的治安,陳瑀出手相當大方。交趾郡十二大城,陳瑀大手一揮劃出去了十座,隻留下望海由他來管理,其他的都送給了諸位頭人。


    陳瑀還是有手段的,這是一個很聰明的計策。士燮長時間不出現總會有些風言風語,特別是在脾氣比較倔強的土人之中尤為明顯。


    可他又無法將所有的頭人收買,那就隻能將他們全都支出去。其他十座城中生活著不同的部族,想要完全統治需要花很長的時間。這些時間足夠陳瑀解決士燮的問題以及調迴前線的軍隊了。


    到手的好處沒人願意舍棄,何況還是這麽大的利益。頭人們開開心心的帶著自己的部族去接收地盤,心裏還想著這個帶刺史人還怪好的。


    然而陳瑀的聰明才智也就到此為止了,到了這一步他就已經停住了,以為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麽,該怎麽做。


    交州距離長安何止萬裏,想要和長安遙相唿應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況且他也不是真的想要為劉辨做什麽,連廢帝的事他都參與過,目標還是劉辨的老子劉宏,區區一個劉辨又能算的了什麽?


    從未做過人主的陳瑀萌生了一個膽大而又愚蠢的想法,既然他已經有了一片棲身之地,那他為何不能成為黨人的首領?就像袁紹那樣一唿百應,獲得天下士人的支持。


    人們將欲望扭曲成以章魚為基底的怪物是有道理的,因為欲望就像章魚的觸手,一旦纏上心靈就永遠無法掙脫。


    陳瑀被自己的欲望勾動得不能自己,他要寫文章,他要寫一篇影響力空前的絕世好文章。他要修書,修一部無人能夠媲美的聖人之書。


    然後他將這些傳遍天下,文人士子無不拜服,爭相來此避難投效。


    他要建立一個國,一個黨人的理想之國。這裏沒有目不識丁的低賤匹夫,隻有談吐文雅的謙謙君子!


    陳瑀沉醉在自己的理想中不可自拔。


    他覺得這種事情簡直輕而易舉,以他的才學這種文章不是分分鍾就能寫出來?


    他覺得世人爭霸簡直就是愚蠢透頂,有這麽簡單的方法居然還野蠻的打生打死。


    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當代聖人,傳播禮教光輝。


    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像現在一樣孤身一人,他應該像孔子一樣坐下弟子三千。


    不,孔丘算個什麽?區區三千弟子而已。他應該有一萬……不,十萬弟子!他不應該叫陳瑀,應該被稱唿為陳子!


    說幹就幹,陳瑀立即提起筆墨奮筆疾書,將自己所有的想法都一一寫了下來。不止是經學,儒、法、道、兵他都要寫,他要成為一個全能的聖人!


    可笑嗎?在一個被視為蠻荒之地的地方建立一個隻有學問國度?


    可悲嗎?陡掌大權忘乎所以還是沒有經驗的幼稚之舉?


    都不是吧……


    或許都是……


    這五彩斑斕的欲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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