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雍不太明白王弋為什麽要秘密通緝這個叫陳瑀的人,不過他對王弋的大清洗卻持讚同態度。


    攘外必先安內,他的工作就是安內。而他對工作的認知便是如果不能保證共同的理想,至少要保證共同的利益。


    簡雍深知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像那些大家族那樣可以先將利益轉化為理想進行投資,等到理想實現了再去收獲應得的報酬。


    體量的不同決定了行事方法的差異,牆頭草每個勢力都有。當然,對待他們的態度自然也就不同。


    真正讓簡雍反對的是王弋對待甄家的態度,簡雍難得非常堅持。


    “主公,甄家一定要死。我已經找到他們並且派人盯上了,隻要您一聲令下!”簡雍看到了王弋臉上的不悅,但沒有絲毫退縮。


    王弋沉下自己的不悅,輕聲說道:“憲和,有些事你要體諒我一下。”


    “主公,甄家掌握著大量的機密。”


    “那些東西我不在乎。”


    “主公!”


    “甄家的事到此為止。去吧,莫要多生事端了。”王弋揮了揮手,示意簡雍可以出去了。


    他很清楚簡雍並不是為了什麽機密,人主的威嚴才是最重要的。甄家的叛逃對王弋的統治很不利,但誰又能沒點私心呢。


    況且有些事不能追究,追究了甄家必定會牽扯出遼隊,王弋是不是要追究簡雍辦事不力?可簡雍又不知道遼隊的事,找人背黑鍋還不如直接將秘密隱藏起來。


    簡雍對此沒有任何辦法,他能看出來王弋不是在暗示。王弋神色中的沮喪是無法掩飾的,簡雍對此十分擔憂。若是王弋失去了雄心壯誌可怎麽辦……


    陳瑀……


    簡雍迴到文書院發布了數道命令,準備將這個陳瑀查個底朝天再說。


    可惜簡雍這次失算了,陳瑀畢竟是陳球的兒子,想要查清楚非常簡單。但簡雍不知道的是想要抓住陳瑀可就麻煩了,因為陳瑀現在不在大漢東北,而是在西南。


    大漢西南,交州。


    這地方如今用一句話就能概括:蟲子比樹多,樹比動物多,動物比人多。


    若說遼東荒蕪人跡罕至,那是外族的原因。鮮卑和烏桓時不時南下劫掠導致遼東人口大規模遷徙。


    可是交州那真就是氣候惡劣,廣東、廣西再加上一部分雲南和越南。


    那種氣候條件你就想去吧。潮濕多雨、濕熱難耐、叢林縱生、蚊蟲遍地,那個年頭別說空調了,連個電風扇都沒有。蛇蟒虎豹滿山都是,鱷魚巨魚也不罕見。狼在那裏都是弟弟,赤豺才是食物鏈中的爸爸,人隻能算是一種點心。


    其實交州的人並不少,畢竟雲南是人類發源地之一,人怎麽可能會少了?但是大多數都是以村寨的方式隱居在深山老林中過著自己的日子,不知道外麵的滄海變遷,也不關心變沒變。


    交州漢人真的不多,整個交州幾乎沒有一個純粹是漢人的城池,和漢人雜居在一起的大多都是些野心勃勃之輩。


    他們向強盛的大漢臣服,獲得賞賜以及利益的同時付出相應的代價。


    不要覺得天朝上國送送送這種思想真的就如表麵一般不求迴報,廣袤的國土讓坐鎮中央的君主統治起來相當費力。四方蠻族動不動就會入侵,就會發生矛盾。


    為了從解決這種麻煩從中土調兵顯然成本過高,將領征募當地異族做為軍隊平叛才是最省錢的方式。這種戰爭的死傷往往很高,指揮的將領會不計成本用人命堆砌勝利,異族的首領也必須用自己族人的生命去填補戰爭的大坑,這就是代價。


    而且這樣的戰爭會激化異族之間的矛盾,讓他們互相殘殺。比起送送送的成本,邊境安寧顯然重要很多。


    當然,異族也不是傻子,殺官造反就如家常便飯這麽簡單,屢禁不止時有發生。


    這種情況就需要一個手腕高強的人來成為邊州刺史了。異族行事野蠻殘暴,他們根本不會講道理,隻會憑借自己的喜惡來判定好壞。但異族的忠誠總是可以得到一個保證,隻要是一個看對眼的人,他們會竭盡全力幫助對方。


    所以一個好的刺史總能保證邊州數十年的安寧,而士燮就是一個好刺史。


    這個好刺史可不僅僅是對於漢人,對於交州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他重新製定了法律,舒緩了漢蠻兩族的矛盾,對雙方不偏不倚。積極調節各個蠻族之間的糾紛,幫助蠻族解決各種麻煩。再加上士家在交州的影響力非常大,交州七郡中有四郡是士家人擔任太守,士燮自己則是交趾郡太守。


    沒錯,士燮並不是刺史,他隻是一個太守,交州的刺史名字叫做朱符,是朱儁的兒子。


    但士燮和刺史已經沒什麽區別了,自從他的弟弟士壹去了一趟中原後,朱符就因為暴政被當地土人幹掉了。


    士燮平息了土人的叛亂後,在那一刻已經有人稱唿他為刺史了。


    所以在亂世當官真的很簡單,隻要你擁有一個足夠強大的家族,隻要不是皇帝,你想往自己腦袋上按什麽頭銜都可以。


    好在割據一方的士燮誌向並不是很大,他現在有些後悔倉促出兵幫助馬騰了。


    馬騰能在西北那種今日生明日死的地方混出名頭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個人魅力相當優秀,再加上不錯的武力很受他人吹捧。


    特別是山越那些人,那些個蠻族就崇拜個人強大,不少部族都從士燮那裏轉投了馬騰。


    現在士燮對給他出主意的人非常不滿,冷眼看著對方問道:“陳公瑋,你要不要給我一個解釋?”


    陳公瑋就是陳瑀,他倒是十分淡然的說:“士刺史,我們要放眼大局……”


    “大局?什麽大局?大局就是現在鬱林郡和蒼梧郡人心渙散,支持馬騰的人比支持我的人還多!”士燮真的要氣到拍桌子,他覺得自己不知道抽了什麽風,居然會認為陳瑀那番破荊州入中原的理論是成立的?


    士燮師從劉陶,在天下還沒亂的時候便來到交州作威作福,打的是土人,鬥的是蠻族,士家在他手上可謂發展壯大。


    他也沒見過中原那些人到底有多能打,這次算是見識到了,抽得他渾身疼的馬家父子被人揍得滿頭包,這樣的天下怎麽可能是他這種人能爭的?


    現在好了,既然爭不了天下那自己兒子不僅白死了,連地盤都要被人拐走了。還真是賠了兒子又折地,也不知他和周瑜哪個更慘一些。


    “士刺史不能這麽想啊。”陳瑀滿臉憂愁,語重心長的勸解:“現在您和馬家的聯盟依舊是您為主導啊,以您的手腕還不能輕鬆解決掉兩個武夫嗎?馬家隻是癬疥小疾,如何走出交州才是心腹之患。在下建議……”


    “你別建議了,我現在不想聽你的建議,還是我建議吧。天氣煩悶,我建議陳公瑋你去好好休息,千萬不要中暑才好。”士燮眼神閃爍,抬手示意仆從將陳瑀帶迴住處。


    能苟幾十年的大佬肯定是有手段的,士燮最初願意聽從陳瑀的建議那是因為陳瑀的身份。陳球之子啊,多大的名頭。


    可現在想來陳瑀出的都是些什麽鬼主意,好好在交州苟著不好嗎?交州山多水多,他慢慢和馬家人耗著唄,馬家人肯定耗不過他。


    如今倒好,兩家和解後他反而被動了。士家的影響力大多來源於當地土人,土人看重信譽,他現在和馬家翻臉會被土人看不起的。


    陳瑀見士燮態度堅決,沒辦法隻能認慫,乖乖和仆從迴去了。


    待陳瑀走後,士燮輕聲問道:“ 曜宏,你說這陳公瑋到底安得什麽心?”


    屏風後走出一個壯碩大漢,行了一禮說道:“威彥,在下認為這位反正安的不是什麽好心。哼!”


    曜宏是大漢的字,大漢的名字叫袁徽,出自陳國。


    沒錯,袁家在交州也有人!袁徽是袁渙的堂兄,避難來到了交州。此人以儒素稱,來交州一方麵是為了避難,另一方麵是為了和士燮討論經學。


    士燮本人的經學造詣極高,有資格稱經學大師,在不同的文人圈子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名望,所以願意來交州避難的人很多。


    不過袁徽的儒可不是儒雅,在儒學尚未被過分曲解的年代,經學家們對儒學思想有著各種不同的見解。而袁徽就像孔子差不多,講究的是講道理要能講得過你,若是你著急了想動手,那也能打到你重新坐下來講道理。


    文武雙全雖不突出,但也能稱得上優秀。


    隻是袁徽不想做官,隻想安安穩穩當個隱士。他對中原大地早就失望透頂,認為天下人連禮法都不顧,早就已經無可救藥了。所以士燮多次征召他為官他都沒有接受,不過兩人卻成為了好友,士燮遇到麻煩也會征詢他的意見。


    士燮聽到袁徽的迴答滿心哀愁,置辦起這麽大的一份家業不容易,如何守住真的是難上加難。


    “曜宏,你有什麽建議嗎?總不能就這麽看著交州陷入戰火吧?”


    (袁徽是真人,字是編的,實在沒查到。而且關於交州的資料真的好難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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