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王弋將一眾道具交給了簡雍,讓他去進行布局。


    直到此時,王弋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之前製定的戰略基本上已經安排完畢,隻剩下其他人建議的豪宅了。


    其實鄴城之中就有個現成的豪宅,趙忠那個偷偷修建的宮殿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現在也沒人住,一直都是空著的。


    但王弋卻不想住在那裏,一方麵和計劃不符。


    另一方麵他這不是要成親了嘛,以前沒人提他打算用州牧府將就一下,現在怎麽著也要置辦個新房才行。


    荀彧給他打著包票能在秋收之前完成,對此王弋並不相信。圖紙他已經看過了,那根本不是什麽豪宅,而是一片宮殿群。


    在秋收之前能完成一座宮殿,王弋都要謝天謝地了,畢竟他成親的日子定在了九月。


    然而大漢的工匠卻實打實給王弋上了一課,告訴他什麽叫流水線作業,什麽叫標準件加工。


    工匠告訴王弋,在大漢這片天底下,所有宮殿的規格都是定好了的,上到房梁支柱,下到瓦片磚石的尺寸也有一個統一規定。


    不論宮殿想大想小,隻要在這個尺寸上增加相應的倍數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實地考察,部件拿來就能用。


    王弋都傻了,老祖宗的建造技術這麽先進的嗎?不會是穿越過後這個世界獨有的吧?


    其實事實真不是如此,中華的匠人們在那個古老的年代早就總結出了一套最合理的施工方式,並且能將建築物製造成驚人的三比二黃金分割比。


    隻是這些東西並沒有收錄成冊,而是通過口耳相傳流傳在匠人之間,獨特的行業黑話讓外行知道了也不理解其中的含義。


    到了明朝更是有人編纂了《天工開物》對各種行業科技進行整合,直到清朝卻因為滿清文化不同將這套標準廢除。


    算了……不提這些糟心事。


    王弋對這件事留了心,他雖然不知道《天工開物》這些事,但這種技術明顯要領先世界上千年,沒道理不流傳下來。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有些看不上工匠,估計不會有什麽人願意將這些事書寫下來。


    為此王弋專門去拜訪了一下鄭玄,希望鄭玄能推薦一個合適的人選。


    鄭玄也沒有辜負王弋的信任,給王弋推薦了一個他一直很看重的弟子——國淵。


    直到王弋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才幡然醒悟,自己可能漏了好多潛在的人才。


    曆史上給曹操提出屯田製的是韓浩,他也負責民屯事宜,另一個種田達人棗祉負責的是軍屯,而總攬屯田事宜的就是這個國淵。


    這個人並沒有出現在三國演義中,但陳壽卻對他的評價非常高。


    國淵確實相當厲害,問明了緣由之後,向王弋提議既然想要將建築知識進行匯總編撰,不如將農科等一些東西都編撰出來。


    一方麵讓後人有個參考,也算是遺澤後世。


    另一方麵技術匯總這件事很容易獲得一些情報,手工業同行們有著自己獨有的傳遞信息方式和黑話套路,王弋能從這些人口中得知其他勢力內特產的生產方式,繼而更進一步盤活經濟。


    王弋對此頗為震驚,當著鄭玄的麵問起了國淵對幽冀農業發展的看法。


    國淵也不含糊,當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主公,您在幽冀實行的農稅可謂惠澤百姓、功利天下,可這裏有一個致命的問題,不知主公您是否察覺。”


    “哦?”王弋有些好奇,就連荀彧都說好的賦稅製度有什麽問題,於是便問道:“但說無妨。”


    國淵行了一禮,十分自信的說:“主公,您在幽冀的賦稅確實很低,可您不可能隻統治幽冀。若再下一州,還要實行這種賦稅嗎?要知道幽冀富庶天下皆知,其他地方可不如幽冀這般,您即便實行這種賦稅也收不到什麽,到時必須依靠幽冀的財力去救濟其他州郡。人們都是喜得患失的,長此以往幽冀百姓定會和其他的百姓發生衝突。到時……”


    國淵沒有說完,王弋卻懂了。到時候就出現地域歧視了唄!


    而且這種歧視不僅會在百姓中蔓延,在文人階層同樣會蔓延開來,那個才是大麻煩。


    現在同一地域的文士已經非常抱團了,再以出現歧視問題就更大了。


    王弋的神色有些凝重,問道:“子尼可有良策?”


    “良策不敢,確實有些想法。”國淵緩緩說道:“遷徙、置換。將其他州郡的百姓遷到幽冀來,將幽冀的百姓遷到其他地方去。幽冀百姓用舊田置換更多的新田,再輔以惠民之策便可無憂。”


    站在統治者的立場上,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能快速開墾出大量的田畝以及有效控製官場上的地域情節,而且還能抑製世家發展。


    可對於百姓來說,這個點子糟糕透頂。沒人願意用熟田去置換生田,更別提故土難離和遷移途中的死傷問題了。


    這點樂進最有發言權,他從老家帶迴來的那一大票人中,死在路上的就接近兩成。


    王弋眉頭緊蹙,他需要在這兩條答案中做出選擇。


    選擇國淵的計策就意味著他必須走上霸道這條路,因為他的名聲在百姓之中絕對會一落千丈。


    當然,百姓的看法對於這個時代大多數統治者來說意義不大,軍隊在手百姓沒什麽反對的權力,世家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


    但王弋對抗世家的根本就是百姓,這一點他無論如何不能舍棄。


    可如果選擇百姓的話,王弋打完一州就必須經過長時間的治理才能去打下一州,不然後勤補給根本跟不上,軍糧甚至都有可能被饑民搶奪。


    這不是沒可能的,有些郡縣已經上報今年黃河可能決堤,希望州府做好賑災的準備。


    餓急了的百姓不會顧忌什麽,餓死和飽死怎麽看都是選擇後者更劃算。


    “這樣的做法牽扯過大,子尼還有其他計策嗎?”王弋不準備使用國淵這條建議。


    國淵似乎早就料到了王弋的選擇,麵色同樣凝重的說:“有,隻是……官吏們對主公的態度就不會那麽好了,畢竟會讓他們的工作量很大,而且世家一定會起波瀾。”


    “說。”王弋麵色發冷,他養著那些人不是吃白飯的,想當官就要幹活。


    “固定戶籍以及……”國淵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氏姓論。”


    王弋臉色一變,氏姓論是什麽他不清楚,但大名鼎鼎的氏族誌他還是知道的。


    這也是王弋私藏的殺手鐧之一,世家還沒逼他到那個份上,不然王弋早就讓人編撰氏族誌了。


    可是這種事國淵是怎麽知道的?氏族誌可是唐朝的產物。


    其實王弋想岔了,氏姓論確實是漢人編撰,而且這個人就是管寧。


    可惜這本書並沒有流傳下來,隻能當個傳說,沒有參考價值。


    國淵曾跟隨過管寧,知道一些他的想法也不為過。


    “關於氏姓論,你有什麽想法?”王弋動了殺心,但凡國淵有一點問題,他都會毫不留情的解決掉。


    老鄉固然值得思念,但這個時代有他一個就夠了,真要蹦出來個老鄉,那就是個大麻煩。


    “主公,氏姓自上古流傳下來幾經演變,很多含義早已不複從前。”國淵臉上沒有一絲異色,反而十分認真的說:“若是將姓氏的曆史考證出來,想必世家們對地域的歸屬感就會小很多吧。”


    國淵的迴答讓王弋鬆了口氣,得虧不是氏族誌那種給世家論排名的東西。


    但這裏隱性的排名同樣也有,於是王弋問道:“何為第一姓?”


    “主公英明!臣以為當是有熊氏。”國淵顯然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同樣打起精神說道:“氏姓論不該有高低貴賤,隻應由時間排序。曆朝曆代王者為尊,其後便是各方諸侯,再次乃是麾下臣子。臣子不論官職,隻看出生年歲。”


    “這不是一個小工程,沒有十數年很難編撰校對完成,你準備以後就做這個嗎?”王弋算是應下了國淵的建議,不過他有些不舍,國淵這樣的人才不應該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麵,雖然氏姓論真要編出來絕對是一部震驚天下的奇書。


    國淵自己也不願意,起身行了一禮說:“主公,編撰氏姓論之人必然要德行充沛。臣以為臣私德不及,不足以編撰此書。”


    他對自己的認知倒是明確,因為他也不確定自己真要上手去編撰會不會夾帶一些私貨。


    不過他倒是有人選:“主公,臣推薦管幼安主持修撰。管幼安名聲高潔,定可做到大公無私。”


    管寧嗎?這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王弋想了想覺得也行,隻是管寧這個人有癮,有隱世不出的癖好,想要請動他可不容易。


    “哈哈哈……”一直沒有說話的鄭玄忽然哈哈大笑,接著對王弋說道:“中和放心,此事便由我去與管幼安說項。若他不來,我便將他綁來此地。”


    “如此,多謝康成公成全。”王弋起身行了一禮說道:“若有所需,盡可去州牧府支取,一應事務絕不會有絲毫短缺。”


    王弋對鄭玄還是非常客氣的,老家夥對王弋非常照顧,將其視為自家子侄。


    “錢你當然一文都不能少。”鄭玄笑著說道:“隻是東觀的藏書……”


    王弋聞言也笑了,現在敢和他這麽說話的就隻有鄭玄老頭了,其他人即便是曾經將他打出門的劉德然也不敢有所放肆。


    “康成公,那些藏書不一直都是由您管理的嗎?難道我還要再派另一個人來管理不成?”王弋也跟鄭玄開著玩笑,藏書當然不能全都由鄭玄管理。幾萬部藏書,鄭玄哪有那個精力。


    “好!好啊!”鄭玄卻撫掌笑道:“你且安心,有我鄭康成在,那些藏書一個邊角都不會損壞。”


    “那便有勞康成公了。”


    “且去,且去。莫要在我老頭子麵前聒噪,商議政事迴你的州牧府。”鄭玄開始攆人,想想也是,他隻是個名士,不應該接觸這種機密。不過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忽然說道:“子幹夫人最近偶染風寒,有時間你去看一下,畢竟子幹……唉……”


    王弋心中一驚,師母染了風寒,他怎麽不知道。


    “如此我便不再叨擾了,康成公,告辭。”王弋行了一禮,吩咐國淵去署衙找荀彧,自己帶人匆匆離去。


    去見師母他得準備一下,盧家不在鄴城,而是在涿縣,他需要安排好手上的事情才能去幽州。


    王弋迴到州牧府之後最先找的人是甄薑,按理說甄薑現在應該迴自己家等待王弋迎娶,然而甄薑看著家裏那些人就煩,自己在鄴城買了個院子,就當是娘家了,讓王弋成婚的時候去那裏接她就行。


    “怎麽了?這麽急?”甄薑還在繡自己的嫁衣,見到王弋匆匆趕來有些疑惑。


    沒辦法,她算是個完美主義者,嫁衣上的紋飾必須要用金線才行,工程量堪稱巨大,進度遙遙無期,隻能將吳莧和劉俚找來幫忙。


    反正以後她是大的,找小的幹點活還不是應當應分的?


    王弋指著嫁衣說道:“這些東西你們先放一放,師母染了風寒,你去挑一些東西,隨時準備和我一起去一趟幽州。你們兩個也一樣,一起去。”


    王弋說完轉身就走,他要忙的事情很多,沒時間在自己後院浪費。


    吳莧和劉俚卻有些惶恐,她們隻是妾,這種場合是不配出席的。


    “想笑就笑吧。”甄薑拿出主母的姿態,帶著些許寵溺說道:“他就是如此,進了這個家門你們就是自己人。”


    噗嗤……


    吳莧實在是沒忍住,咧嘴開始偷笑。劉俚趕忙幫她擋住,看向甄薑的眼神滿是歉意。


    在這個尊師重道的時代,講究的就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作為妾室能跟著拜見師母就相當於承認了她們的地位。


    甄薑沒有怪罪兩人,而是淡淡的說道:“你們要知道一件事,這個家裏最大的就是他,其次便是我。想要獲得重視討好我們是沒用的,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我們自會看到。”


    吳莧和劉俚都是世家小姐,氣勢怎麽可能和在商海沉浮多年的甄薑相比?


    此話一出兩女當場就給甄薑跪了,連稱不敢放肆。


    甄薑也沒有拿架子,招唿兩人一起去挑選此行所需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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